“等武侯铺的人赶到的时候,那尸体都被抽的血肉模糊不成样子了。”
傅琛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福恩站在一旁说道。
原本这事该是京兆尹来说的,但他实在不敢面对傅琛,只能托福恩通传。
而那京兆尹描述尸体的时候,可比福恩说的凄惨多了,据说连肠子都被抽出来了。
“他生前昏庸无道,百姓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会有恨意也是意料之中。百姓何其苦难?本王不该治他们的罪。”傅琛放下奏折,语重心长。
但傅萧尸身受损,如若传出去,他这新帝必定遭到攻讦,所以这罪还得有人来背。
福恩在一旁想了想,立刻道:“武侯铺玩忽职守,看守不力,罪无可恕!”
“让大理寺去处置吧。”傅琛面部改色地说完,继续低头看奏折,福恩应声退下,出了门去擦了擦额上的汗。
这新帝可一点也不比傅萧容易伺候。
想是这么想,不过福恩清楚,傅琛定是一位明君。
——京城武侯铺被世家把持,往常处理百姓之间的纠纷,全是看谁拿的钱多,王爷这是借机将世家的手从武侯铺中抽出。
虽然换上王爷的人,日后未必能秉公办事,但至少给了百姓一条生路。
福恩立刻去往大理寺,命大理寺少卿段鹰彻查武侯铺失职一案,还特意叮嘱,“不许伤及百姓。”
“请王爷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段鹰微一拱手,眼底迸发光彩。
一听到此案竟是交给段鹰审查,那些武侯铺的世家弟子吓得脸都白了。
当初他们可没少因为段鹰出身卑微而对他冷嘲热讽,哪怕是后来他成了大理寺少卿,也有不少世家因为拉拢不成,在朝堂上给他使绊子。
现在落到他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段鹰这边还没有动作,世家那边就已经坐不住了,但更令他们崩溃的事情还在后头。
这些世家大族子弟身上多少都有些不光彩的事情放在从前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新帝有意针对世家,不是大事也成了大事。
至于用朝堂官员来威胁新帝?
呵!新帝等的就是这一招!
“本王从蜀地带来的官员正愁不知该如何安顿呢。楚安,你去问问都有谁想辞官,本王立刻放行。”傅琛大手一挥,慷慨地答应了他们辞官的请求。
这哪里是威胁?这分明是新帝打瞌睡,他们送枕头!
华檀听道这消息也是莞尔一笑,“王爷贤明在外,还怕无人可用?倒是那些世家,一旦从朝堂抽离,还有什么能支撑他们似如今这般耀武扬威?”
且不说平安谷的人他们还没调用,就算是京城,也并非所有世家都与他们同流合污。
朝堂拢共就那么多职位,这些人退出去总有人会顶上来,但是这一下容易,再想卷土重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那些世族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见傅琛有手段在等他们,便乖乖低头认错,不敢再与这位新帝抗衡。
虽然也失去几个要职,但总比整个家族覆灭来得好。
不过一夕之间,京城的风向就变了,那些嚣张的世家消失不见,龟缩在家中安稳度日。
毕竟,傅琛是真的不缺人用啊!
……
南康王府里,梁清婉看着捆成粽子的傅明仪,细数傅琛的手段,末了忍不住感叹道:“瑞王不愧是瑞王,既能安定民心,也能收拢世家。”
慕景寒端着药泥走进来,听到梁清婉的感叹不禁笑道:“梁小姐不是来看王爷的吗?”
“当然是了!”但说完梁清婉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说傅琛,便转头看向傅明仪,歉疚道,“我不是说他厉害……你也很厉害!”
细细想来,傅琛还是傅明仪的杀父仇人,这二人日后还能和谐相处吗?
傅明仪沉默的功夫,梁清婉已经在脑海中脑补了一段爱恨情仇。
早已对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傅明仪眉头一蹙,抬手敲在她脑袋上:“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在想你会不会杀了王爷。”梁清婉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又捂住嘴巴,“我不是故意的!”
被她这慌乱的神情逗乐了,傅明仪轻轻笑了一声,接着问道:“为什么我要杀他?”
“因为是他杀了你父皇呀。”梁清婉说道。
可傅明仪听闻这话却脸色一变,“谁告诉你是他杀了傅萧?”
梁清婉还没察觉他直呼傅萧姓名的古怪,回道:“京城的人都知道是王爷杀了他,都说王爷为父报仇,是至仁至孝之人呢。”
“切勿听信传言,不是他杀了傅萧。”傅明仪的脸色沉静下来,耐心地对梁清婉解释。
“你怎么知道?你在王府又不在皇宫。”梁清婉好奇,“再者说,你伤都没好,他就让你担任太常寺卿,负责他的登基大典,怎么说也是他太小心眼儿了。”
“民间就是这么传的?”傅明仪拧眉问到。
“这话倒不是民间传的,不过也有不少人这么想。”
傅明仪看着眼前这单纯的小丫头,叹了口气,指着一旁的慕景寒问道:“他虽然让我担任太常寺卿,却也给我指派了大夫,若无神医慕景寒,我这一身伤养两个月都养不好。”
如果这都算刻意针对,那傅萧所为真是罄竹难书了。
傅明仪稍一提醒,梁清婉立刻反应过来,“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
“还得劳烦你查一查是谁散播的谣言。”傅明仪笑看着她,直到梁清婉脸红点头,才挪开视线。
而慕景寒也如傅琛吩咐那样,让傅明仪以最短的速度恢复身体,下了床。
饶是如此,慕景寒也忍不住嘟哝:“这么短时日强行下床可不是好事,这是固本培元的药方,日后切记按时服药,一天也不能停,否则对你的身体极有损伤。”
“多谢神医。”傅明仪接过药方,让赵先送慕景寒离开。
赵先回来后看着药方,心生不解:“王爷,您说这位新帝究竟是什么用意?”
若是摒弃前嫌,朝中尚有其他要职无人担任,不至于让王爷担任太常寺卿。
但若是对王爷有防备,那可是他自己的登基大典,岂能轻易让王爷负责?
傅明仪也摸不透傅琛的意思,思索一番,仍是叹气。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