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等华檀转头时,那人已经付钱离开了。
趁着春灵付银子的功夫,华檀问掌柜:“方才那人面生,是第一次来这儿吧?”
“他来咱们和县已经有两三天了,听说是从乌孙做生意过来的,一路上见多识广,说话也风趣的很,可招姑娘喜欢了哩。”掌柜的咧嘴一笑。
且不说那人为人正直,单单是有姑娘喜欢这人,他这儿的茶就能多卖出去一些,当然对人家大夸特夸。
听到掌柜这么说,华檀不由失望,要是方才能同他搭上话,也不枉自己来一遭。
在旁一直没开口的傅琛忍不住敲了敲自己妻子的小脑袋,“为夫还在这儿呢。”
他那半是吃醋,半是无奈的话语逗的掌柜一乐:“我说夫人,您有这么好的相公,哪里还需要看别人?那人头戴羃篱,肯定没您相公长得好看。”
华檀转头看了一眼,傅琛点头赞同:“那是,我相公仪表堂堂容貌甚伟,天底下无人能及。”
这般的好听话把傅琛那一点醋意给赶走,他无奈一笑,没再计较。
但等到彻底入夜,听到枕旁传来华檀均匀的呼吸声,傅琛才猛然睁开眼,穿上外袍开窗,运起轻功飞身而出。
这家客栈是个回字,中间有一颗长得高高大大的桂树,只可惜现在无香,连半片叶子都没有,光秃秃的,甚是难看。
傅琛平稳的在树下落脚,而晚上头戴羃篱的那个男人也在此处。
确切的说,傅琛就是冲着他来的。
“没想到你竟然去乌孙作生意了。”傅琛打量眼前这人的身型,语气中染上几分笑意,“她没有认出你来。”
“倒也不用你亲自来告诉我。”
说话间那人掀起羃篱,若是华檀在场,一眼就能认出眼前这人是苏忧之,只可惜她正在熟睡,还不知道夜晚的这一场会面。
傅琛没有再继续打击他,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会想起来去乌孙?”
“我同自己打了个赌,赌你登基之后一定要踏平乌孙。所以我就先去乌孙探探路,如果你真踏平乌孙了,那第一笔金子一定得是我来赚。”苏忧之负手而立,说得信誓旦旦。
可傅琛却摇头,“第一笔银子肯定不会是你来赚,檀儿还在呢。”
这样明晃晃的偏心让苏忧之哭笑不得,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比拳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比头脑自己也就经商比他厉害,比权势,天下都是他的,自己拿什么来比?
当初也正是看出傅琛对华檀的偏宠,苏忧之才会选择放弃。
只是没想到事隔多年,竟然能在这小小和县相遇。
“虽不知此行你们要去往何处,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们保守秘密的。也不必告诉她我来过,只当你我从未见过就是。”
说完,苏忧之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留念。
傅琛盯着他的身影看了片刻,起身踩着桂花树上,足下生风又从窗户回了房间。
他运起内功让自己身体不那么凉,但还是冰醒了华檀。
听到她软绵绵的带着迷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说话的功夫,华檀还不忘给傅琛盖好被子,虽然一转身又被她卷走了,但傅琛还是心满意足。
第二天一早,华檀想起昨晚看见的那个人,仍旧长虚短叹,“要是能认识他就好了,少见这样有眼光的人。”
“他再有眼光,也得皇上做的好才行。”傅琛夹了个包子给她,意有所指。
华檀倒了点香醋推过去,“喏,管够。”
春灵在一旁努力憋笑,才没因为这俩主子的逗乐笑出声来。
此后他们一路走走停停,等他们抵达沙坨镇时,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后了。
这期间傅琛一直在打听乌孙部落在民间的声望,出乎意料的是,乌孙部落在此处竟然风评不错。
“皇上的风评也不差,总归没有人说他来路不正,也没有人说他不堪为君。”华檀戳了戳傅琛的胳膊,“再说了,若是乌孙部落连收买人心都不会,他们又怎么可能壮大至今?”
“我倒不怕他们受百姓爱戴,我只是在想,收买人心也要钱,乌孙部落的钱从何而来?”傅琛直接挑明,“乌孙和南洋不同,他们每年都要向大夏上贡,根本没有多余的银两。”
也就是说这些钱来路不正,极有可能是中原人提供的。
那个中原人,华檀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傅南。
见华檀眼中露出了然,傅琛笑道:“如果真是他提供的,那也就能解释坦坤巴依为什么愿意把他带去乌孙了。”
毕竟是曾经的“盟友”,顺手搭一把还是可以的。
一路说笑猜测间,两辆马车在沙坨镇停下。
原本华檀想去驻北大营见一见姜鸿轩,但想到傅琛如今是微服私访,去了乌孙大营难免被人发现,她便放弃这想法,随傅琛直接进了沙坨镇。
沙坨镇已经是乌孙边陲较为富裕的小镇了,但仍旧掩盖不住满街的破败。
黄沙漫天,吹在脸上有种如刀割一般的疼痛,华檀和傅琛一行人不得不带上羃篱,找了最近的一间客栈住下。
而掌柜一看傅琛和华檀的装扮,顿时两眼放光,满脸欣喜的迎上前去,用一股极其古怪的官话说道:“你们一看就是中原来的贵客吧?我们这里是乌孙最好的客栈,就连名字也是中原人取的,叫集贤客栈。我们物美价廉,一晚只需要一文钱,专门为无处可去的人提供住处,要不要留下来住一晚?”
掌柜如此热情好客,华檀岂能不同意?当即便交了银子,要了三间上房。
因为只要一文钱,房中陈设虽然粗糙了些,华檀也没计较。
掌柜见她不说话,于是主动问道:“几位客官要不要来点吃的?小店应有尽有,价廉物美,绝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他说得天花乱坠,华檀便要了一些饭菜。
等掌柜离开后,春灵警惕问道:“真的会有这么便宜的地方吗?”
“当然不可能。”华檀挑眉笑了,“这就是家黑店,不过谁黑谁可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