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那些人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坦坤巴依的话,但是他们相信王子所做的决策都是对的。
因此她们没有再抱怨,而是继续派人前往中原,寻找可用之人。
另一边华盈派去前往沙坨镇探路的侍卫也已经出发,行进一日后,当晚天黑之前便抵达沙坨镇。
可是站在沙坨镇前,看着城门上一排排的士兵,那些人吓得浑身发抖。
有守城的士兵看见他们,冲他们大喝一声,“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在那边鬼鬼祟祟不过来?”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硬着头皮走过去,道:“我们无家可归,是流浪过来的。”
若是放在往常,沙陀镇的守城将士听到这样的话,大多会搜刮走这些人身上的钱财,然后放人进城。
可这些士兵却刨根问底,“你们原本是哪里人?来乌孙做什么?”
这几个人结结巴巴地报了自己的来路,皆是在进沙坨镇之前的家底,虽然说得坎坷,却不曾引起怀疑。
“进去之后先去官署登记造册,拿到你们新的暂住证之后,再去寻找落脚之地。”
士兵把手里的纸递给他们,这几个侍卫却听得愣住了,“暂住证?”
“这是程夫人研究出来的东西,专门提供给你们这些没有身份的外来人。拿着暂住证只能去西城找住处,太阳下山之前必须回家,天黑之后再出门的一律按照窃贼逮捕。”士兵说完便推搡他们进城,又去询问下一队人马。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看着纸上写着他们原先的汉名,许久未曾见过的名字映入眼帘,不由令他们热泪盈眶。
很快,他们又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收起积蓄在眼眶中的泪水,抬头打量着与离开前截然不同的沙坨镇。
从前华盈在沙坨镇的时候,远没有这样热闹繁华,可是现在,街边的茶楼酒肆,饭馆客栈,无一不挂着灯笼。
这些灯笼他们认得,都是沙坨镇独有的,只不过从前无人挂出来罢了。
“他们怎么敢把这些灯笼挂出来?”几个侍卫站在街边,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小声议论。
可他们的话还是被路过的路人听见,那人扛着扁担,两头挑着货物,满身乌孙打扮,听到这话笑了,用蹩脚的雅言问道:“你们从前来过沙坨镇?”
“来……来过,不过是很久之前了。”个子最高的侍卫常宁站出来回答,心里还有些许防备,生怕他们会认出自己。
他们是华盈侍卫中最不常露面的人,整个沙坨镇认识他们的人也寥寥可数。
那老翁的确没有认出他们,甚至还对他们笑了笑,道:“自打程公子与程夫人来了沙坨镇,咱们沙坨镇就越来越有人气儿了。从前不敢挂灯笼一是怕乌孙的士兵侵犯骚扰,二是因为那个恶婆娘不让。现在咱们也有士兵保护,还有程夫人出钱给大家绘制灯笼,有什么好怕的?”
老翁说完,见他们衣衫褴褛,实在可怜,就问他们要了一个铜板,给了他们三块饼,摇着头离开。
常宁看着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沙坨镇,回头望了望自己的兄弟,心中升起犹豫,犹豫还要不要回去。
“大哥,咱们先去明府看看吧。”老二也面露忧郁,提议道。
本来他们回沙坨镇的目的就是帮华盈探路,自然是要回明府走一趟的。
可当他们看见原本属于明府的府邸上,竟然挂着程府的匾额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大哥,我总觉得咱们回不来了。”老三盯着匾额,呐呐说道。
常宁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们深得华盈信任,所以华盈才会派他们回来,可是看见这样的沙坨镇,他们竟然生出了不想走的念头。
就在三兄弟天人交际之时,程府的大门忽然打开,一个步伐稳当吐纳均匀的男人走出来,视线从他们身上掠过,随口问道:“你们是过来应聘护卫的?”
“我们……”常宁看了一眼身材魁梧的兄弟三人,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般的点了点头,“是,我们是来应聘护卫的。”
“先把过所拿出来瞧瞧。”男人缓步走向他们,气势恢宏,威压十足,让他们不敢反抗,乖乖交出先前在城门口,士兵写给他们的那张纸。
“这也不是过所。”男人皱起眉头。
兄弟三人对视一眼,心中生出退却的念头,但这念头才刚生出,就被男人下一句话打断,“那边是官署,你们去登记一下,拿到暂住证再来排队。”
“排队?”常宁接回几张纸,疑惑问道。
男人随手一指,常宁兄弟三人这才发觉,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竟然排了老长一条队伍。
他们都是来应聘程府护卫的!
这场景可比当初明府招揽护卫还要壮观!
兄弟三人讷讷回神,拿着那张纸去官府登记,取得暂住证,再回来时,程府门口已经七歪八扭的躺着不少人了。
而先前指引他们去官府登记的男人,竟然百无聊赖地坐在木箱子上,看着小厮给受伤的人发钱。
“大哥,你觉得那个小厮眼熟不?”老二忽然指着发钱的人道。
常宁顿觉震惊,“那不是……乌日图那小子吗?他竟然也去程府了!”
乌日图那小子的集贤客栈是他家几代传下来的,宝贝得很,当初十天半个月都没几个人过来住,这小子也不肯卖掉,所以他们哥几个就奉华盈之命去给他一个教训,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生生扛了下来。
要不是华盈后来带这小子赚到了钱,又胁迫了他的妻女,这小子也不可能加入他们。
或许是这兄弟三人盯着乌日图看的时间太长,乌日图也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抬头对上他们。
常宁几人吓得赶紧转过身去,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乌日图指着他们大喊,“他们是明府原来的侍卫!”
即便是在浓黑的夜色之中,常宁也能感受到坐在箱子上的男人听到这句话时眼里迸发出来的光亮。
而且不知为何,大街上的人竟然纷纷将目光落到他们身上,有愤恨,有看好戏,竟然还有可怜的。
被这么多目光注视着兄弟三人的脚,像是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出去,只好眼睁睁看着男人朝自己走来。
等男人在面前站定,常宁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可这人只是问了一句:“明府的护卫应当身手不错吧,要不要陪我比划两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