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正在密谋,兴儿忽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一进院就高呼道:“二爷!不好了!”
两人各自整理神色,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兴儿气喘吁吁的进了屋,刚要说话,贾琏就先一脸不满的埋怨道:
“你还有脸过来?刚才你去哪了?不是让你放风吗?”
一连三问,把兴儿问得微微一愣。
他喘了几口气,就赶紧解释道:
“我的爷啊!我被奶奶叫住了,哪还敢跑啊?”
说到这,想起王熙凤的话,兴儿还委屈上了,道:
“若是当时跑了,现在就没腿能跑来找爷了!”
这话说的倒也有理。
贾琏下意识的就接受了这个解释。
可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皱眉道:
“那我要你放风还有什么用?”
“哎呀,先别说这个了,回头我再给爷解释!”
兴儿见他反应过来,赶紧说起正事,道:
“鲍二媳妇吊死了!”
他先抛出个炸雷一样的消息,又补充道:
“他娘家的亲戚要告官呢,您快去看看吧!”
“啪!”的一声,贾琏闻言拍案而起,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说什么?”
前面娇兰才死了几天,这鲍二媳妇也死了?
贾琏第一反应就是王熙凤下手了!
当初鲍二家的从他屋里出去,就是趁他外出办事的时候。
王熙凤将她打发出去,强行嫁给了鲍二。
(上一章有些许修改,交代鲍二媳妇是原来贾琏房里的丫鬟。)
等他办事回来,亲事都操办完了。
洞房都好几宿了。
王熙凤还硬说是她和鲍二有染,她才成全的。
这种事贾琏自也没法宣扬。
而且木已成舟,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不过贾琏转念一想,又觉不是。
这次和王熙凤闹起来,他和鲍二媳妇两人旧情复燃的事,自也搞得阖府皆知。
如此鲍二媳妇哪还有脸活了?
说来,也怪自己!
贾琏想到此,顿时颓丧的瘫坐回去。
不对!
还是怪那毒妇!
若非王熙凤用了手段,鲍二媳妇如何会被打发出去?
再想起娇兰,贾琏更坚定要弄死王熙凤的决心。
想到此处,他朝冯一博看去。
两人一对视,贾琏就眯着眼睛,又用力的点了点头。
看着他脸上的狠厉和期待,冯一博立刻会意。
明白贾琏是在和他确认刚才的密谋。
冯一博也微微点头予以回应,随后又主动告辞,道:
“既然琏二哥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随后两人从小花枝巷出来,贾琏就到了府里。
见林之孝两口子迎了过来,贾琏直接问道:
“怎么样了?”
两人施礼,林之孝上前回道:
“我才和众人劝了会子,又威吓了一阵,许了他们几个钱,也就依了。”
说到这,林之孝又有些犹豫,道:
“只是……”
“只是什么?”
贾琏皱眉,听出他话里有话。
林之孝两口子对视一眼,又由林之孝媳妇接口,道:
“只是二奶奶不许给钱,说只管叫他们告去,还不许我们再劝,说是不用镇唬她,只管叫他们告,若告不成,她还要问对方个‘以尸诈讹’呢!”
林之孝在旁苦笑着点点头,补充道:
“所以我才找了兴儿,去和您说一声。”
贾琏闻言心中大恨,不由咬牙切齿!
他强压着怒气,问林之孝道:
“之前你答应给多少钱?”
“一百两。”
林之孝小心翼翼的答道。
“唉!”
一百两银子就能买条命去?
贾琏叹了口气,有些索然。
林之孝以为他嫌多了,刚要说话,就听贾琏道:
“给他们二百两吧!”
顿了顿,又叹道:“算了,我先和你一起过去看看。”
到了那边,贾琏先是亲自接见了鲍二媳妇的娘家人,一阵好言安抚。
又让林之孝奉上二百两银子,只说用来伐送。
对方见他一个主子态度诚恳,又主动加了一百两银子,自也就没了脾气。
为防有变,贾琏命人又去和坊官等说了。
叫了几个番役、仵作过来,打发着帮对方办丧事。
鲍二媳妇那些娘家人见了吏员,顿时吓得瑟缩起来,更不敢多说什么。
等送走了这些人,林之孝在旁小心翼翼的问贾琏,道:
“二爷,是不是走流水账,分别填补?”
这意思自然是走公中的账目。
正好现在修建省亲别墅,流水开销极大。
每日填个两笔,用不了几日,二百两银子就能销了。
“唉!”
贾琏闻言叹了口气。
接连两个女人的死,让他心中郁郁。
对于这点便宜也自没了兴趣。
他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你让兴儿带你支取,从我的账上走吧。”
这是走的他私人账户,林之孝自是无可无不可。
闻言点点头,便要和兴儿去取钱。
这时贾琏见鲍二还在旁边,又叹了口气,吩咐道:
“再给鲍二支一百两银子使着。”
鲍二媳妇的娘家人走了,鲍二却是不能走。
因他是府里厨子,身契还在府里。
见他有些沮丧,贾琏还安慰他道:
“你也别难过了,回头我再挑个好媳妇给你,放心就是。”
“谢谢二爷,谢谢二爷体恤!”
鲍二这下又有体面,又有银子,自是不再沮丧。
他又不是不知道贾琏和他媳妇的事。
若没有主子打发,哪论得到他娶那样好的媳妇。
这般好媳妇死了,他自然沮丧。
可如今主子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还答应再给他找个好的。
就算让贾琏再睡一睡,他也是愿意的。
鲍二立刻死命奉承起来,倒是让贾琏难得舒心片刻。
于是安排他到小花枝巷那边做活,自也不在话下。
另一边,王熙凤得知鲍二媳妇死了,心中虽有不安,面上却强撑着不管。
刚还直接撵走了林之孝家的。
直到这时有人来报,说贾琏回来处理的此事,她心中才放下些个。
等报信的走了,见屋里没有别人,王熙凤犹豫一下,又放下脸来。
她朝平儿道:“我之前多喝了一口酒,你也别怨我了。”
说着伸手去拉平儿,问道:
“打了哪里?让我来瞧瞧。”
平儿听了,眼圈儿一红,却又连忙忍住了。
可就算眼泪忍住,声音中还是难免透着些委屈的道:
“也没打着哪儿。”
不管怎么说,王熙凤放下面子,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平儿自也不敢怪这个主子什么。
她知道,就连贾琏那边,这位都放不下面。
能给自己点脸色,已经是难得了。
就算再有体面,说来说去也是个奴才。
她又早选了边站,如何还能不原谅?
随后各家都像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贾琏心中虽恨,却也没傻到表现出来。
私下一心只等冯一博介绍的人来了。
在此之前,就和王熙凤井水不犯河水。
偶尔见面的时候,王熙凤给他见礼,他还会点头致意一下。
王熙凤见他虽依旧不冷不热,但到底也没彻底翻脸。
却不知这是为的是稳住她,以待后续。
王熙凤只以为他气还没顺,但也没多大事儿了。
只剩下最后一点,倒像是挂不住脸儿。
于是她也不着急,就铆足了劲儿的,开始疯狂捞钱。
没有爷们可倚靠的女人,就只能从事业上寻找安全感。
一时行走各家后宅,订单倒是多了不少。
相比这两口子,冯一博倒是清闲多了。
除了正常坐班,就是视察一下自家园子的建设。
园子进度比起贾府差得多了。
毕竟那边是改建,而他这边却是从零开始。
不过大半年过去,倒也已经初见成效。
尤其前面宅邸,已经错落起来。
想必再有一年半载,就能住人了。
后面的园子才见轮廓,距离修完可能还要多些日子。
冯一博没清闲几天,就又有事来。
倒也不是别事,而是薛家进京了。
他这边得了信儿的时候,薛家一行人已经再次住进了荣国府。
依旧被安排在梨香院中。
冯一博得了信儿也没急着过去,而是先到林府接了黛玉、妙玉两姐妹,一起到贾府拜访。
等到了才又知道,不仅薛家娘仨来了。
薛家二房的薛蝌,及其妹妹薛宝琴,也跟着一起进京了。
冯一博得知,难免有些纳闷。
薛家在都中不是没有宅子,为什么又到贾府住着。
若说薛姨妈和王夫人姐妹情深,想多在一处相聚还说得过去。
但薛蝌兄妹可就隔着一层了。
他们过去拜见倒是可以,可拜完就该离开才是常情。
黛玉和妙玉两姐妹,直接去后面拜见史老太君。
冯一博则留在前院,和几个男人吃酒。
薛家刚到时候,贾赦、贾政已经露过面,为他们接风。
这次就没再出席。
只有贾珍、贾琏等平辈,还有贾蓉、贾蔷也在旁伺候着。
宝玉没过来,说是在后面和薛姨妈腻乎。
贾珍、贾琏自不必说,与冯一博几乎每月都要聚上几回。
薛蟠原来也和冯一博相熟。
只薛蝌和他在金陵有过几面之缘,却并不熟悉。
因此贾家兄弟,还有冯一博都格外关注了些。
只见这薛蝌沉稳有度,不似薛蟠那般轻浮。
从气质上来说,倒更像是宝钗的同胞兄弟。
而且他接手父亲的事业,接人待物也越发有了气度。
他妹妹也是一般的出色人物。
一到这边,就被王夫人认做干女儿。
据说贾母也喜欢非常,还让她晚上跟着一处安寝。
如此看来,这薛家倒是就薛蟠一个异数。
虽长得还算英俊,可气质却减分太多。
兄弟俩站在一处的时候,尤为明显。
几人一边喝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冯一博旁边就是薛蝌,笑着随口问起:
“蝌兄弟此次来都中可是为了买卖的事?”
听到冯一博问话,薛蝌连忙回道:
“回兄长的话,并非为公事,而是一些私事。”
刚刚冯一博打量薛蝌的时候,薛蝌也在打量着冯一博。
冯家的船队,现在还时常打着薛家的旗号停靠各处。
薛蝌自是多少知晓一些。
冯一博这边很多海外货物,也都是从薛家进行分销。
薛蝌也是知道的。
再加上,当初冯一博派了账房帮薛蟠清理账目。
薛蝌是亲见过的。
可以说,薛家扭亏为盈,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冯家。
因此薛蝌对于冯家的实力,还是有那么一点了解。
虽不至于一窥全貌,但也难免有几分大概。
因而此时再见冯一博,也比在金陵初见时,多了几分拘束。
“家父在世的时候,给舍妹定了门亲事,此来就是为了舍妹聘嫁之事。”
这话却是让冯一博一愣。
薛蝌有什么难言之处,不然为何会以此敷衍?
宝钗明年将笄,若说发嫁倒还说得过去。
可是薛宝琴才几岁?
冯一博在金陵时候就听人说过,这薛家二房的姑娘比黛玉还小些。
如何就发嫁了?
再说,他又不是不知道,薛宝琴定给了梅翰林家。
可问题是,梅家如今也不在都中啊!
别人不知道,他如何能不知?
梅翰林是他的老上司,却是旧党中人。
在之前的党争之中,被内阁打发出去。
保留了翰林院学士的职,领了个督学御史的差事。
如今举家迁去西南,教化那里的土人去了。
若是朝中没有大的变化,这个调动对于梅翰林来说,怕是有生之年系列了。
冯一博想到此,心中一动。
隐约有些猜测了。
怪道薛家两房一起进京。
怪道薛蝌兄妹也一起住进了荣府。
莫不是薛家想走贾家的路子,拉一把这个亲家吧?
可贾家会答应帮他吗?
王夫人定然是鼎力支持的,不然也不会认薛宝琴做干女儿。
莫非是让她和元春有个姐妹的名头,好借着贵妃的名义,走宫里的路子?
这怕是很难操作。
都不如直接找王子腾帮忙。
一如贾雨村那般,如今都已官职兵部侍郎。
若是王子腾全力支持,将来升任兵部尚书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若无自己人在兵部照应,王子腾在边地如何能安心?
只是梅翰林毕竟旧党,王子腾身份复杂,唯独不能算旧党了,甚至还算旧党的叛徒。
或者是找四王八公一党?
不管是王子腾,或是四王八公,似乎又涉及党争。
反而不如走宫中的路子纯粹。
那么,这薛家二房,
或者说,梅家的目的,到底是哪边?
冯一博想了半天,也没想透彻。
可惜席间还有贾家人,冯一博自是不好多问。
他也没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