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费纮告老的时候。
冯一博就担心汇票会出问题。
可这段时间来看,刘舜君整体还算稳健。
一直努力维持着原有的汇票体系,并没有因为缺钱而滥发。
甚至,景顺帝为了弄钱,也选择宰了甄家这头猪。
若非冯一博坐拥大型矿脉,本来就打算铸造自己的货币,才没停下兑换现银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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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以为汇票的危机不会出现了。
可现在一听,汇票终究还是要出问题了。
这也让冯一博不由心中可惜。
毕竟这个时代,能有足够信用的纸币。
是一件有利天下的大好事。
可是从夏秉忠的话里,冯一博却得出两个结论。
首先,这件事是朝廷的谋划。
至少是在景顺帝知道的前提下。
其次,就是这件事竟和开国一脉有关。
这就让冯一博有些不解了。
不过,他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
又达不到参与此事的高度。
何况不管最后往什么方向发展,这件事对他,对东海郡的影响也都不大。
那就只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从夏秉忠这边出来,冯一博就将此事暂时抛开。
另一边,狗子已经带人到了金陵。
这次行动,军中踊跃报名。
最后从中选出一千多人,多是出身江南沿海。
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口音暴露身份。
只是,这些人大多与倭寇都有不共戴天之仇。
出发前,狗子再三叮嘱:
“不许节外生枝,一切以军令为准!”
随后,他们就化整为零。
在甄家祖坟十里外的一处树林,才重新集结。
同时,冯家庄那边从江宁送来几车武器。
就这样,一千没有批甲,只有武器。
但训练有素的士兵。
很快将抵达甄家祖地,将一众人等驱赶到了一处。
凡有想逃的,一律格杀当场。
任凭甄家上下哭喊连天,一千士兵却毫无动摇。
甚至稍有异动,就格杀勿论。
很快,甄家上千口,就被劫持到了江边。
那里自然有几艘大船等候多时。
等到金陵那边反应过来,都已经是年后了。
若非龙鳞卫奉命过来接人,想要将甄家主脉送到都中。
这事可能还要等上一阵才会被人发现。
而龙鳞卫去的时候,还抓到了一些百姓。
这些百姓之所以在此,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在刨甄家的祖坟!
没错,冯一博没让做的,江南百姓自发的就做了。
之前这边一直有甄家的人看着。
主子多是老弱妇孺,但还有不少身契在手的奴才跟着。
勉强还能护住祖坟。
而甄家的人一走,附近百姓就有所察觉。
很快,十里八村的就来这边开刨。
没办法,甄家勾结倭寇的事,早就传遍江南。
从江南甄家,变成了,江南人人唾弃的甄家。
这几年,谁家没几个亲友被倭寇害过?
别说普通百姓,就是很多乡绅也一样被祸害的够呛。
甄家祖地又不在江宁,而是接壤镇江这边。
所以距离江边不远。
因此,龙鳞卫查了一圈。
最后也只从沿途百姓的只言片语中,知道甄家的人被挟持去了江边。
再之后,就没了半点线索。
无奈之下,也只能将此事上报。
而邹德胜收到消息,却不由陷入沉默。
另一边的流求。
还没出正月,北港的一处宅院外就挤满人。
这里高墙林立,守卫森严。
不知道的,以为是座监狱。
可走远些就能看到,里面亭台轩榭一应俱全。
像是什么大户人家一样。
但,得到消息的人都知道。
此处就是流求第一所官办的妓馆。
原本,流求没有贱籍,都是良民。
就连黑龙府伺候的下人,也都不是奴籍。
而是以依附黑龙府的冯家庄女人为主。
当然,没有贱籍不代表没有娼妓。
官方不允许营建妓馆,却不能阻止人的欲望。
只要有心,就能找到“半掩门儿”的暗娼。
当然,即使是暗娼也必须是你情我愿。
不然告到黑龙府治下,难免彻查一番。
到时候两边都讨不到好。
这样的举措,让不少客商都怨声载道。
毕竟,在海上漂泊日久。
上岸之人谁不想痛快痛快?
可想去妓馆,还得坐船去泉州。
如今黑龙府竟然打破先例,在北港繁华处盖了一家妓馆。
一时间,各种传闻风起。
到了开业的日子,就连新城的不少人都闻风而动。
来此看看热闹。
北港的爷们,更是不分老少。
几乎成年的全都聚集在了这里,想要见识见识姐儿的模样。
人最多的时候,军队已经在门前维持秩序。
不过,很快人群就散去小半。
走的多是往来商客。
因为这家妓馆今日是开业大酬宾,却并不接待他们。
但,很快又有更多的百姓蜂拥而至。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况,妓馆门前挂着的一副对联,就能说明一点问题。
吉时刚到,黑狗王和勐将军竟然亲至。
百姓见了纷纷拱手低头,拜见两位贵人。
两人合力将盖着牌匾的大红绸子掀开。
顿时将气氛推向高潮。
只见,上联是:
一人为虎作伥全家为奴作娼,此乃勾结倭寇汉奸家属赎罪之场地。
下联则是:
百姓在心铭记女卷避免从妓,他日外敌入侵莫要带路当奋起反击。
没有横批,正中就是匾额。
上有“警示馆”三个大字。
下面落款:
景顺十四年正月,东海郡黑龙府督造
大魏封诰的是东海郡王,但流求这边还是习惯称呼黑龙王。
而东海郡王府,也依旧多用黑龙府的名头。
揭牌之后,就有人将对联上的字读了出来。
一时人声鼎沸,叫好叫骂之声不绝于耳。
“好!黑龙王为我们报仇!”
“这就是汉奸的下场!”
“该死的汉奸,实比倭寇还可恨!”
“勾结倭寇,就该诛他们九族!”
“让他们出来卖都便宜他们了!”
“我今日卖房卖地,也要进去耍耍!”
“不错!老子不为女人,就想进去揍他们苟曰的!”
“……”
还有不少人喊着亲人的名字,当场痛哭起来。
正这时,警示馆外有人高声宣布:
“今日开业大酬宾!”
“凡家中有被倭寇残害者,可享一文钱特惠,凭身份文书登记。”
显然,这个“酬”不是酬谢。
而是酬偿业报的“酬”。
宾也不是商客,而是身在流求,曾被倭寇祸害过的江南百姓。
流求的百姓,都要登记自己的家庭情况和籍贯。
这个临时也做不了假。
是否被倭寇戕害过,几乎在户籍上就一目了然。
“其余客人,待三月初一再正式接待!”
没办法,还要抓紧时间训练一下才能接客。
为此,狗子还特地派人从泉州雇了一位老鸨。
不求多才多艺,只求陪养一下服务意识。
一听这个消息,客商大多垂头丧气。
可于此同时,更多的百姓却蜂拥而至。
上有七八十的老汉,下有还才成年的少年。
就连不少在附近住着的女人,也都闻讯赶来。
他们自然不是来嫖,而是带着满腔的怒火。
“禁止携带一切可以伤人的工具!”
门口几队守卫不断呼喊,凡是带着武器过来的,都被拦在门外。
“大人,我这只是一个折凳而已!”
“是啊!大人,我这就是扁担而已!”
“不行!一切工具禁止入内!”
守卫们有些无奈,但却不敢让开身形,不然对方很可能要闯进去。
“臭鸡蛋可以吧?”
“这个……行吧。”
“那我的酸菜呢?”
“酸菜可以,缸得留下。”
“……”
一日后,甄家上下尽千口人被嫖的几近于零。
可不论男女老少,都难免被暴打一顿。
“呜呜呜!”“啊啊啊啊!”
一时间,这些甄家人。
有的躲在墙角,床底等处,小声抽泣。
有的仰天大哭,想要发泄心中的恐惧。
他们几乎各个衣不遮体,浑身是伤。
若非有军队维持秩序,怕是一个都活不下来。
甄家男女老少,在这最黑暗的一天里。
大多都只能惊恐的缩成一团,任由拳打脚踢。
很多人身上还有牙印、抓痕。
好歹还有军队维持秩序,不让使用工具。
甚至禁止百姓打他们的脸。
可这,好歹让他们的生命能得到些保障。
而面对倭寇的江南百姓,却只能在绝望中惨遭屠戮。
“大人,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残忍了?”
听到有人说出这样的话。
看着边打边哭,还有几近疯狂的百姓。
狗子沉默了一下,才坚定的道:
“都给我记住了,没有谁可以代替受害者说原谅。”
说来,也不是没给他们机会。
只是珍惜的人不多。
就如甄家老太君,就死活不走。
狗子就让人给她了一个痛快。
甄家也不是没有贞洁烈妇。
有想要寻死的,狗子也没有为难。
行船的这一路上,任凭她们寻个痛快。
长达近半月的路程,跳海的约莫只有七八个。
大多数人,终究没有寻死的勇气。
而到了流求之后,再想死也不行了。
因为,这里就是他们赎罪的开始。
这一刻,狗子终于明白了冯一博的用意。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冯一博这样做,除了国仇家恨、以及警告世人之外。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那就是不久的将来,最快就是今年。
冯一博要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争。
目标,自然就是倭国。
而甄家,就是大战的前菜。
警示馆的建立,相当于是一场……
战前动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