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仲阳参加完动工仪式准备走了特意叫了乔裕送机,不知道是打算祝贺还是幸灾乐祸。 乔裕到了酒店,找到薄仲阳的房间时时间还早,薄仲阳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看到他进来立刻一脸坏笑的叫他过去看。 又是那个新闻,镜头里薄季诗被他挡在身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见惊慌不见恐惧,似乎早已预见到了一切。 薄仲阳看了乔裕一眼,“度假村的项目是她放弃了好几个小项目换来的,跟了这么久终于到了露脸的时候,你以为她那天为什么不出席动工仪式,而是去出席一个什么小到不能再小的新店开业的剪彩仪式?几天前她就打电话回去让我父亲安排我来带她出席动工仪式,明显就是知道那天会出事。人是她雇的,泼油漆砸鸡蛋的戏码也是提前安排好的,她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戏,还把罪名推到别人身上,以进为退装无辜扮柔弱博取同情一向是她最擅长的戏码,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一年前她手里有个大项目,为了冲利润让数据好看她背地里用了劣质的材料,现在问题暴露出来了,她就是为了和你闹绯闻来转移公众的注意力,你为什么还要迎上去?乔裕,你这个人就是太善良了。”
乔裕一脸平静,“是,我都知道。我不是善良,我是不想再欠她什么,我会跟她说清楚,这次帮了她,我们就两清了。”
“不用了,我已经听得很清楚了。”
薄季诗忽然推门进来,看着薄仲阳,“爸爸叫我跟你一起回去。”
薄仲阳耸耸肩,“你随便啊。”
然后站起来拍了拍乔裕的肩膀走了出去,把地方留给两个人。 薄季诗的脸上再也不见平日里的温婉可人,而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乔裕,乔裕毫不躲闪的回视。 薄季诗冷笑一声,“乔裕,其实有的时候我觉得你特别可怕,根本不敢面对你。你知道吗,你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场,心如明镜看得透一切,可脸上永远都在淡然的笑着,你不是看不清我的用心,却依旧可以对我笑,就像看到那些让你厌恶的人和事还可以笑得出来。我本以为你就是这样样子,对所有的人都是微微笑着的模样,可以包容这世上所有的丑恶肮脏。可后来我才知道你对别人笑并不代表什么,你真正温柔以待的只有纪思璇。你的温柔,你的隐忍,你的情不自禁,你的孩子气,唯独只对她。”
乔裕似乎并不想和她继续谈下去,关了电视机站起来,“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我们还是朋友。你准备下吧,一会儿我送仲阳和你去机场。”
说完他打算离开,走了几步去开门,薄季诗忽然开口阻止他,“不要开!外面都是记者,如果被他们拍到我们俩这个时间从同一间房间里走出去,写出来的东西有多难听你不会不知道。”
乔裕转头看着她,一脸的平静。 薄季诗默默和他对视,然后便看到他丝毫没有犹豫的把手放到门把手上,轻轻一按,门开了。 走廊里空无一人。 薄季诗低下头苦笑,“乔裕,我真的是败给你了。你真的是一点儿机会都不给我。但凡你刚刚有一丝犹豫,我就有了你的把柄,你就真的这么坦荡吗?”
乔裕走了出去,站在门外,门缓缓关闭的空隙里他看着薄季诗的眼睛轻声开口,“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大的诚意就是干净。而且我相信你,相信你的本性还是善良的。”
纪思璇下了班吃了饭在客厅里磨蹭到最后,抱着电脑刷网页,乔裕和薄季诗的那条新闻早已不见了踪影,铺天盖地而来的热点新闻是一位知名演员结婚的喜讯。 纪思璇关了网页,开始把电脑里近期的文档图纸归类存档,结束之后退出来的时候在E盘的角落里看到一个文件夹,她忽然顿住,鼠标点在文件夹上久久不动。 后来她还是输了密码打开文件夹,里面是6个文件夹,文件夹的名字恰好是6个年份。她点到第三个文件夹,很快便找到了想找的文件,几篇新闻报道几个视频资料。 乔裕没有说谎,那一年他确实去了离她所在城市不远的另一座城市访问,时间对的上,地点对的上。 她从来没仔细看过,连点开都没点开过,只是机械的收集而已,这些年她第一次有勇气打开看。 当时是个访问团,其实他站在一群青年才俊中间并不显眼,却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他或是随着人群从镜头前信步走过,或是坐在空旷的会议厅里颔首聆听,偶尔发现镜头对着他时便看向镜头不慌不忙的微笑。 后来国外记者采访接待访问团的负责人,问到中国访问团里他个人最喜欢哪一位。 那个中年白人男人很快给出答案,是乔裕。 说他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却又让人觉得很特别。说他不想被人注意的时候可以完全隐藏在人群中,想被人注意到的时候任何人都遮挡不住他的耀眼光芒。 有本杂志因为这件事特意写了一篇乔裕的专访,请了资深政治记者点评。 那位资深记者对于这种答案倒是毫不惊讶,他说,乔裕是半路出家,有乐家和乔家长辈的指点,又矜持低调的渡过了漫长的蛰伏期,位居高位之后反而更加谦逊沉稳,有着这个年纪少见的涵养和气度,不浮躁不功利,谈吐不凡,气质干净,相貌出众又谦恭有礼,没有人会不喜欢。 纪思璇看到这里抿着唇笑了笑,是啊,没有人会不喜欢,所以那个时候她才会那么卑微的安慰自己。 那么多人喜欢他呢,她不能那么贪心一直霸占着他,所以他们才会分开。 乔裕从机场回到别墅时,已经快十一点了,他一进门便看到纪思璇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 她不知道在看什么,微微出神,嘴角噙着笑,头顶的灯光柔和了她半张脸的明艳,带着少见的温婉恬静,大概是才洗了澡,头发半干未干,没有妆容,气质干净出尘,乔裕看得出神。 过了许久他才回神,换了鞋走近,轻声问,“看什么呢?”
纪思璇条件反射般啪一声合上电脑,这才抬头看过去,一秒钟恢复正常,“没看什么。”
说完便准备抱着电脑潜逃,乔裕眼疾手快的拦住她,把她按回到沙发上,自己则拉着她的手顺势坐到了沙发前的地毯上,“我有话跟你说。”
纪思璇点头示意他继续。 “这个项目呢,进行到这一步我跟进的也差不多了,按照图纸慢慢施工就行了。我手里还有别的项目,以后不能整天待在这边了,可能只是偶尔来看一看进度。你不喜欢的人呢,暂时也走了,你就安心工作,我周末休息了就过来看你。”
说完便趴在纪思璇的胳膊上不再动,似乎很累。 紧贴着她手臂的那篇肌肤热得异常,纪思璇静默了会儿忽然开口问,“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额头那么热?”
最近这几天降温,乔裕好像真的有些发烧。 他很快抬起头来,“有点,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便站了起来。 纪思璇也跟着站起来,小声嘀咕着,“我本来就打算睡了……” 乔裕忽然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她,灯光下他的笑容有些模糊,“你不会是在等我回来吧?”
纪思璇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面无表情的给出答案,“你想太多了。”
说完一扬下巴,上楼睡觉去了。 乔裕笑着跟在她身后也上了楼。 第二天纪思璇偶然经过乔裕的办公室便听到他不时咳嗽几声,她余光往里瞟了几眼面无表情的走过。 当天下午她从工地回来去厨房找水喝的时候,又听到乔裕在厨房里的咳嗽声。 她皱了皱眉,很快走开了。 乔裕才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厨房外的吧台上放着几盒药,他拿起来看了看,都是治感冒咳嗽的,他左右看了看,一个人影也没有。 冬天无声无息的降临,天气一天天冷起来,乔裕如他所说,来的少了,倒是每天都会给纪思璇打电话,却不再提纪思璇到底什么时候原谅他的话题。 纪思璇每日里在工作室和工地里混迹时光,他不提她也不会主动触及。 某个周末乔裕路过萧子渊办公室的时候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便敲了敲门走进去,然后便看到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大的那个坐在窗前闭着眼睛晒太阳,小的那个乖乖坐在沙发角落里看一本花花绿绿的书。 听到敲门声,萧子渊睁开眼睛看着他,萧云醒抱着书甜甜的叫他二叔。 乔裕笑着应了一声,转头调侃萧子渊,“你这个样子也不像加班啊,怎么周末还跑过来,父子俩被随忆扫地出门没地方去啊?”
萧子渊懒得理他,闭上眼睛继续晒太阳,“差不多吧,本来说好一起去游乐园,结果医院临时叫随忆回去,她就抛弃了我们父子俩回医院了,回去太麻烦就近来办公室待会儿,顺便等她。”
乔裕一脸同情的看向萧云醒,被抛弃的小家伙丝毫不见沮丧,懂事得让人惊叹,“你怎么让他自己一个人看书,他才多大啊。”
萧子渊转头看了一眼,“你小时候不就是这样吗,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看书。”
乔裕听了一愣,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你还记得啊。”
萧子渊点头,看着萧云醒的眼睛里带着父爱的光芒,“记得啊,记得特别清楚。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倒是希望他以后可以像你一样。”
乔裕倒是第一次知道还有父亲是这么想的,“你不希望他以后像你吗?”
萧子渊摇头,“不希望,如果我不是萧子渊,让我在认识的人里面选择一个人成为他,我会选你。”
乔裕乐了,“我?我有什么好?”
萧子渊转头看他,“你还记得吗,当年学校论坛里有一个投票,是让女生选最想嫁的对象,你的票数是最高的。”
乔裕一脸无语的看着他,“只比你多了一票而已,你要不要记这么多年啊?”
萧子渊看着他一脸正色,“那一票是我投的。”
乔裕惊得差点掀了桌子,“你……无聊不无聊。”
萧子渊回忆了下,“我偷偷去后台看过,你的得票里有很多都是男生投的。”
乔裕似乎明白了萧子渊拐弯抹角说这么多的意思,“你想掰弯我?”
萧子渊不再开玩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女人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或许是各花入各眼因人而异,可男人认同的同性类型基本上是一致的。”
乔裕很是怀疑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萧子渊,“今天怎么了,这么感性。”
萧子渊看着沙发角落里小小的人儿若有所思,“以后你做了父亲就会懂了。”
乔裕看他一眼,有些好笑,“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炫耀你有儿子我没有是吧?”
萧子渊一脸欣慰,“你懂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