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日襄嫔挨了一顿训斥,倒是老实了不少,可想起拿自己做筏子的莞嫔,心里到底是不痛快,总想着怎么狠狠还回去才好,可又不能轻举妄动,一个不好就要祸及自身。
“娘娘,甬道上洒扫的春桃看见,昨儿莞嫔去找了端妃娘娘。”
听着奴婢的回报,襄嫔紧紧皱着眉头,端妃一向与世无争,什么时候又和莞嫔交好了?
她仔细想着,年答应曾经害的端妃无法再生育,莞嫔又恨极了甄嬛,那么这两个人凑在一起……
可惜不能知道端妃和莞嫔说了些什么。
“走,咱们去翊坤宫。”
最终襄嫔还是决定从目标身上着手。
如今的翊坤宫不复往日的繁华热闹,宫女们懒散不说,连年答应都怏怏的没什么精神,襄嫔的到来才使她露出些许生气。
“背主的东西,你来做什么!”
襄嫔四下里探看着,目光所及空荡荡的香炉时停了一瞬,又若无其事道:“娘娘何必如此呢?左右皇上念及旧情并未处置娘娘,凭娘娘和皇上的情分,在这后宫再度复宠也不是难事。”
“情分?”年答应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疯癫地笑了,“是啊,皇上念着情分,所以没有杀了本宫哥哥,所以本宫还是个答应。”
复又冷笑着对襄嫔道:“看来襄嫔也念着情分,所以当日揭发了本宫,今日好心还来翊坤宫看本宫。”
襄嫔看着如强弩之末的年答应,温柔一笑道:“娘娘也别怪嫔妾,当日若不是娘娘要拿我的温宜去陷害莞嫔,嫔妾也不会决意揭发娘娘。嫔妾今日来是想告诉娘娘,即便娘娘如今日子难过,可还是有人想置娘娘于死地,您还是好自为之吧。”
襄嫔是悄悄来的,说完便离开了,颂芝看着却担心不已。
“娘娘,襄嫔为人阴险狡猾,您可别信她的话啊。”
“放心,”年答应眼中却毫无波澜道:“本宫不会再信她了,不过她如今突然来此,总不能是好心来提醒的,本宫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八壹中文網
甄嬛自然是有所图谋的,在她看来,年答应罪大恶极,便是为了眉姐姐也不该叫她继续留在宫里,于是没过几日,欢宜香别有玄机的事情就传到了华妃耳中。
“你说什么?你从哪里听来的这混账话!”
“娘娘莫生气,”颂芝见状赶忙跪下来,“都是奴婢不好,说这些话惹娘娘生气,这都是莞嫔使坏故意叫奴婢听见的,做不得数的….”
“你如实说来,到底怎么回事!”
年答应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这么慌,她想过皇上有意纵容年羹尧,甚至有意纵容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枕边人会对自己下毒手。
“是,是莞嫔和惠嫔在御花园闲聊说那欢宜香里有问题,偶然叫奴婢给听见了,奴婢便偷偷对着医术辨认了,那,那里头确实有……”
有大量的麝香,颂芝见自家主子已是面如死灰,没忍心说出口。
“原来如此,”年答应苦笑着,“皇上,您害的世兰好苦啊!”
转过天来,宫里既传出年答应自缢的消息,幸而五阿哥弘昼及时赶到,救下了年答应。
“年答应向来心高气傲,这回怕是有人故意刺激了她。”
景仁宫中,皇后闲闲拨弄着香炉灰。近来也不知怎么了,一向不爱熏香的皇后也点起了香炉。
“娘娘说的是,那咱们要不要查查这事?”
皇后想了想轻笑一声,摇摇头道:“不用了,若论与年答应的恩怨,最深的总不过那几位,明摆着的事,皇上心里自有定论的,用不着本宫多事。”
皇后所料不错,秋月一直暗中叫人注意着事情的进展,才一听说年答应自缢未成的消息,便火急火燎赶到了翊坤宫,非常“心疼”地问候了年答应,然后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年答应复位华妃,五阿哥弘昼送到翊坤宫养着。
甄嬛和沈眉庄得知以后简直气的要吐血,算计不成,没想到还让她复宠了!这华妃莫不是妖精变的?
端妃却直觉这事不简单,联想到皇上对襄嫔的态度,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特别是秋月命人送来了上等的赏赐,端妃便明白过来,自此老老实实的不敢再算计。
不过到底是心里不平,连华妃都有孩子了,为什么她就不能做母亲呢?
没过几日,秋月就替她解决了这个心病—下了道旨意,直接叫莞嫔将胧月送去端妃宫里养着。
莞嫔稍有不愿求到秋月面前,秋月便直截了当说出了她与端妃的密谋。
“当日颂芝听到你与惠嫔议论,怕不是巧合吧?还有襄嫔受了谁的挑拨,朕未必不知道,念在你生育了胧月公主,朕暂且不与你计较,若今后再不老实,休怪朕不念旧情了!”
“四郎这话是什么意思?四郎这样说,是在怀疑嬛嬛吗?”
甄嬛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眸直视着上座的秋月质问道,好似清风霁月,豪无愧疚之心。
秋月早就腻歪她这副样子了,当即扔下一个茶杯大怒道:“滚出去!你自己的女儿是心头肉,便可以害别人母女分离吗?就是怀疑你了怎么的?谁给你的胆子敢直呼朕的名号?若再啰嗦半句,你这嫔位也别想要了,还有你父亲的官位!”
龙颜大怒,养心殿服侍的太监宫女都吓得哆里哆嗦,连甄嬛也吓得不敢再说话了—她可以不在乎这个嫔位,却不能不在乎娘家的地位,于是踉踉跄跄着出去了。
消息传到后宫,荣嫔和齐妃好一番耻笑,安贵人也是鄙夷,这甄嬛莫非以为自己是皇后娘娘吗?皇上做什么都得顾忌她的心情不成?
话说两头,莞嫔受了训斥,就连惠嫔也着急了,眼看着莞嫔失宠,华妃又要起复,到底何时才能报仇?思量再三,惠嫔终于决定委屈自己去讨好皇上,争夺宠爱。
可决定打起精神的也不止惠嫔一人,华妃自缢被救下来,一眼就看见了哭地泪眼朦胧的弘昼,心底就没来由地软了一下,再一看见旁边站着的秋月,反而生出另一种意气之争来:所有人都想要她死,左右年家已经这样了,她还非要好好活着给所有人看了不可!
于是又过了几日,皇后邀请后宫嫔妃听戏,莞嫔病了没有去,华妃反倒盛装出席了。看见了华妃,惠嫔只恨地咬牙切齿。
“前阵子华妃娘娘因为娘家的事病着,不想竟还有花好月圆的这一天。”终究是没有忍住,众嫔妃才对着皇后行过礼,惠嫔就忍不住呛声了。
华妃见了心里直冷笑,在她看来,惠嫔和莞嫔沆瀣一气,那莞嫔装着与世无争却处处争宠,惠嫔也好不到哪里去,偏还要做出皇上对不起她的姿态来,也不想想她凭什么!真要论起来,自己才真的可怜。
“一向只知道惠嫔清高自持,不想竟也会生口舌上的是非,莫不是好一阵子没见过皇上闲的吧?”华妃故意笑得花枝乱颤,年家败了,她却拿出更胜过从前三分的嚣张姿态来—反正是他皇上欠自己的。
“好了,”老好人皇后出来打圆场,竟是难得的偏向华妃:“都是宫里的姐妹,有什么过不去的,华妃才复位,惠嫔该晓得尊卑上下的道理才好。”
惠嫔呼吸一滞,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众人对皇后的态度百思不得其解,端妃却看得明白,皇后这是在按着皇上的心思行事呢!本想着莞嫔酷似故去的纯元皇后,自己若能押一宝,必定能大仇得报,可如今看来,皇上对后宫诸事了如指掌,自己的那些小动作未必瞒过了他,今后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更何况,端妃想起近来养到自己身边的胧月公主,不由得微微一笑。有了胧月,许多从前的事情,她也看淡了不少。
冬日难得见暖阳,今日正赶上一天,秋月瞅着天气好,就去衔芳殿中找怡亲王对弈。
“皇兄雷霆手段处置了年羹尧,难免会有有心之人信口胡说,皇兄可想好如何应对了吗?”怡亲王轻轻捏着一枚棋子思量道。
秋月并不是原主,自然不会过分在意名声,更何况以后世的眼光来看,雍正这个皇帝做的实为尽职尽责,于是笑道:“自古以来上位者都是如此,没有堵得住悠悠之口的,仁慈宽厚如圣祖爷都要被人议论,何况是我,所有是非对错,留待后世评说就是了。只是老十毕竟是爱新觉罗嫡系子孙,朕想给他的嫡子赐爵,十三弟觉得如何?”
“皇兄能如此行事,实乃社稷之福。”
二人正说着话,却见粘杆儿处的夏刈走了进来,凑在秋月耳边说了些什么,秋月听罢,挥挥手叫他下去了。
“原想着对老十的处置会有人议论,不想竟还有人替个奴才可惜了。十三弟觉着汪景琪此人如何?”
怡亲王皱着眉落下一子:“听闻汪景琪替年羹尧著述,说皇兄是妒恨年羹尧才能才杀了他,这等荒悖谋逆之言,皇兄不凌迟已是开恩了,难道有人为他叫屈?”
“朕也是觉着奇怪,莫非朕的臣子一个个都成了佛爷?行了,今日先下到这里,你先歇着,朕改日再来找你,好好将这局下完。”
怡亲王闻言,恭敬地送走了秋月,然后吩咐人将棋局留好了不准动,就又给六阿哥备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