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香舍?这名字取得有趣儿,什么意思啊?”
红弦笑盈盈地道。斑兰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道:“奴婢仿佛听说是从什么诗上化来的,嗯,好像是‘小园香径独徘徊’。”
红弦听了,心下暗想:“‘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这样的词句,可谓妇孺皆知。其意韵深沉,格调自然,更是令人口舌生香。借此词句命名的地方,自然是雅致非常的。只不知道,这个时候,王妃千岁给自己重新安排了住处,是什么意思。”
“听着这地方就好。那斑兰,我搬到那边去了,你跟着么?”
斑兰笑道:“奴婢自然是跟着您的。”
红弦微微一笑:“方才你说千岁一早就进宫去了,是么?”
斑兰嘻嘻笑道:“瞧您这话问的,奴婢哪敢编这个谎话呢?”
红弦深吸一口气:“既然这样,那我先去给郡主那边请个安,你好生收拾着。我若回来得晚,就直接往小香舍去了。”
斑兰笑盈盈地道:“奴婢知道。”
红弦独自一人,往明簪那边去。明簪早起,也不梳妆,只歪在床上,拿了本闲书看,旁边还放着两盘点心。看到红弦过来,她欠了欠身,道:“你今儿过来得倒早,怎么,早上吃东西了么?要没吃跟我这吃点。”
说着,将身边的盘子往外推了推。红弦笑道:“臣女不用。早起听斑兰说,昨天您同王妃千岁都挺替臣女担心的。”
明簪将手上的书一阖:“是啊,我活了十六年,在这王宫里,一直平安无事儿,我是真想不明白,就这么几个月,你怎么就能出这么多回意外。之前二哥说有人会暗杀你,我还不信。没想到,昨儿一出京城,就闹了这么一场。也真难为你,大年初一那天没叫人盯上。”
红弦嘻笑道:“许是那刺客,也过年去了吧。”
明簪白了一眼红弦:“你真是不知道轻重,都这会子还能说笑。我问你,你今天打算去哪儿?可肯乖乖地留下了?”
红弦笑道:“倒叫郡主失望了,臣女今天还要出去。”
明簪从榻上坐起:“你说什么?”
红弦赔着笑:“郡主,臣女还有事情要做,如今刺客已经被拿下,臣女如今,倒是安全了。”
明簪压着心底的不满,深吸一口气:“若我不许呢?”
红弦脸上含着笑,向明簪劝道:“郡主,臣女要做的事儿,也是奉了当初千岁的令。郡主,臣女知道要怎么保住自己。况且如今,臣女已是百毒不侵之体。”
明簪皱眉:“这我却听谁说起过,难道真有百毒不侵这回事儿。还让你有这本事儿了?”
红弦想起这百毒不侵的代价,脸上一红:“郡主,臣女没有说谎。”
明簪微微笑道:“珠兰,随便找点毒老鼠的药,给红弦。我倒看看她是不是百毒不侵。”
红弦听了,抬起头来,望着明簪:“郡主!”
明簪嘿嘿笑道:“你若真是百毒不侵,那便不怕,你若骗我,便别怕我治你的罪。”
说罢,转头看到一旁木然侍立的珠兰,轻喝一声:“还不快去,等什么呢?”
珠兰听了,连忙退去。“红弦,你就真的这么不能老实呆着,非要出去冒险,是么?”
明簪郡主语重心长地道。红弦低着头,恭谨地道:“回郡主,臣女实在有事要做。王妃千岁临走之前,应该也不曾命您强留臣女吧。”
明簪深吸一口气,也不理红弦,只继续看书。不多事,珠兰拿回来一个小瓷瓶,走到明簪近前,轻唤一声:“郡主。”
明簪有些不耐烦地道:“给她。”
珠兰走到红弦面前:“姑娘。”
红弦揭过瓷瓶:“这是什么?”
明簪听了,将书放下,笑问道:“你不是百毒不侵么?那还问是什么?”
红弦低着头,轻轻地拔开瓷瓶上的塞子,放在鼻下闻了一闻,却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她如今百毒不侵是真,可是将来被那些毒反噬的结果,却也非假。珠兰在旁边低声道:“姑娘,您别看这药无色无味,倒就这一点,足能放倒一头大象。”
红弦微微一笑,用手指按住瓶口,又将瓶子倒过来,让手指沾上,笑道:“这样好东西,臣女若一次喝了,岂不是可惜。手上沾的这一点儿也就够了。”
说着,将手指放入口中,却尽力不让手指碰到舌头。“这好东西,既然给了臣女。可就不能再要回去了。郡主您知道,臣女是有仇家的。有了这好东西,臣女何愁不能报仇。臣女在此,先谢过郡主了。”
说着,将那瓷瓶盖好,放入袖中,向明簪敛衽一拜。“试也试过了,臣女能离开了么?”
明簪郡主脸上带着不耐烦:“去吧。晚上早点回来。”
红弦出去,在京中绕了几个圈子,方去见小孩儿木生。当她到自己包的小院儿时,只看客栈的掌柜亲带着小孩儿木生,在院儿里玩耍。“这才什么季节,小孩子家倒不怕凉了。”
木生抬起头来,看到红弦,上前一把抱住红弦的腰:“姐姐。”
掌柜的朝红弦拱了拱手:“小孩子总在屋里闷着,难免无趣,又不敢让他往外面去。只好带着他在院儿里玩耍了。”
红弦笑道:“这样也好。你带着他在院里先玩儿着,叫人给我备些热水,我好洗澡。”
这一路上,她小心翼翼地,不让那根手指碰触到身体的其他地方。虽说如今是百毒不侵,可她也不想与太多的毒药有所接触。掌柜的听了红弦的话,便去吩咐小二准备热水。木生包着红弦的腰:“姐姐,我好久没看到你了。为什么每次看到你,你都很快就要离开了呢。看到姐姐一回真的好难啊。”
红弦莞尔一笑:“姐姐大了,要做的事情太多,不能一直陪着木生了。等木生长大了,也会有很多事儿要做的。也许到那时,就是我相看到木生一回,都不容易呢。”
木生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不,不会的,我长大了,要一直陪着姐姐。”
红弦微微一笑:“那好啊。木生,你先一个人玩儿会儿。我到里屋去睡一会儿。乖他们把热水准备好了。你就敲里屋的门,知道了么?”
木生点了点头。红弦也无暇顾及木生能不能做到,只一个人到里屋,躺了下来,为免睡梦之中不小心用方才那个蘸了毒药的手指碰到其他地方,她将右手搭在了床外。明知道此时没有太多的时间,却还是要趁这个功夫睡上一觉,哪怕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呢?没过多久红弦便听到屋外震天响的敲门声。她醒转过来,将门打开。“把热水放下,你们就走吧。”
小二将热水、大桶、手巾等物都放好,便退了出去。红弦重新将门插好。几大桶热水,并没有用来洗澡,只是用来浸泡那一根手指。许是被热气嘘到,红弦只觉得昨日的中了针的地方,酸疼异常,却也没有多想。几大桶热水,都用在了清洗一根手指上。红弦相信,那一点毒药稀释到几大桶水之后,不会再有什么毒性。小二们也不会因为碰到那些水而中毒。她又将桶里的水,集中倒在大桶里面,自己换了衣裳,才去开了门。木生看到红弦,笑道:“姐姐你可出来了。”
红弦微微一笑:“是啊,出来了,你就在这里跟掌柜的玩儿。我过两天再看你。”
说着,走到掌柜身边,拿出二百两银票:“我也不知道这些日子的挑费有多少,这些够不够用。要是不够,过几天我再给我您送来。您可照顾好这孩子。”
掌柜的赔笑道:“姑娘您说笑儿了。别说您给的钱有富裕,就是没有,这么一个机灵的孩子,我们也不能让他吃亏不是?”
红弦也不理会,只离开了。到了对面的回春医馆,看不到掌柜的应传义,和他那染了赌博恶习的儿子。只有他的娘子王氏在那里看店。看到红弦进来,王氏自是百般奉承。红弦笑盈盈地道:“我今儿过来,原是为了有一件事向您讨教。”
王氏爽利地笑道:“有什么话您吩咐就是,哪里谈得上讨教。”
红弦从袖中掏出那个瓷瓶:“您看看这个,我听人说,里面的毒药是能毒死大象的。”
王氏小心翼翼地接过瓷瓶:“大象,就是听说那个能有一层楼那么高的家伙?”
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枚银簪,小心地挑开盖子,又将簪子往里面探进去搅了一搅方取出。取出之后,却看银簪并无异样。王氏神情凝重地往后面的药材柜里,找出了几样看不出是什么的粉末,用簪子将蘸了些瓷瓶里的东西,挨个儿点在了那些粉末之上。“哈哈,江老板,您这可是拿我取笑了。”
说着,将那瓶中之物,倒入口中,一仰脖就嗯了下去。红弦目瞪口呆地望着王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