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刻入骨髓的感觉,根本不需要眼睛去辨认。
顾长笙不想被认出来。
在她思忖着怎么找借口让卫淮安带她走时,手猛地被一双微凉的手捏紧掌心。
“姐姐?”
少年介于磁性和清冽之间的声音。
他语气雀跃,向随后而来的人招手,“姜小姐快来,这就是我常与你说的待我极好的姐姐。”
又抱着顾长笙的胳膊,语气亲昵:“姐姐,鸿儿许久不曾见你了,也是恰巧我被父亲派来这处办事,竟是凑巧遇上,不如我们一同去逛逛?”
话像是连珠炮,外人看了都要感叹他们的姐弟情深。
顾长笙却在极力压制着暴怒的情绪。
如今还不到时候。
她告诫自己。
自己如今的身份远不比皇子尊贵,哪怕方惊鸿并不受皇帝重视,他入了皇室玉碟,就不能轻易动手。
可她身体因为厌恶,仍旧止不住的微微发抖。
“长笙身体不适,该是多静养,怕是不大合适陪你。”
卫淮安不动声色地将顾长笙的手抽出来,拿了手帕把他触碰过的地方仔细擦拭,厌恶的意思毫不掩饰。
“若是方少爷想逛,我叫侍卫陪你如何?”
方惊鸿眼中闪过暗芒,以及不属于十三岁少年的隐忍狠厉。
一旁的姜小姐却是气极。
作为这一处地方官家的女儿,她被父亲派出来配方惊鸿游玩,一路被这男孩的温润儒雅折服,心早就偏了。
怎么能忍受心上人被欺负?
“你太过分了!”
她一声娇喝,就要吩咐人冲上去教训卫淮安,被方惊鸿劈手拉住,微微摇头。
随即苦涩又惨淡的笑笑。
“姐姐身体不适,鸿儿自然不好叨扰,能看到姐姐已经很开心了。”
他声音像是吃了三十斤的黄连卡在嗓子里,却是最让小姑娘心疼的语调:“今日一别不知再见又是何时,姐姐保重身体,鸿儿一直记挂着你的。”
卫淮安眸光微沉,捏住顾长笙的手紧了紧,终究是没有动作。
他与顾长笙之间的信任太单薄,心底深处是不信当日书房长笙说的那番话的。
而顾长笙则是嘲讽得想着,方惊鸿真是会做戏啊。
她方才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若是过去被他这么说一通,她铁定欢喜得不得了,什么要求都应允的。
如今……
呵,半个字都不会信。
若是真记挂着,会从见面至今半句不问她的伤势怎么来的?怕不是又想让她跟着付钱,买些玩意儿讨好那位姜小姐。
方惊鸿转身离开,却在心中默念。
五,四,三……
嗯?
那个蠢货怎么还不叫自己?
他皱眉,在走出十几步后又折返,表情小心又期待的靠近顾长笙:
“姐姐,鸿儿十日后要去云符观为舅舅、舅母祈福,咱们到时候一起去吧?”
顾长笙默了默。
“好。”
“一言为定,姐姐多注意身子,鸿儿先行告退。”
两人约定了地点后分开。
不远处,战云眼神晦暗地看着方惊鸿离开的方向。
他匆忙塞了些吃的就赶过来,将全程看了个整,捏着糕点盒子的手不自觉用力。
咔嚓!
咚!
木把手碎成几片,盒子落在地上,几块软弹的糕滚落在地上。
顾长笙闻声转头,卫淮安亦是。
但那处已经空荡荡的,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
回客栈的路上都很沉默。
等到了地方,晏如霜给顾长笙换了药,众人都关门退下。
卫淮安默不作声,亲手照料着顾长笙净脸后躺下,转身也准备离开。
“等一下。”
顾长笙拉住他的衣袖,略艰难的侧了侧身,把他微凉的手拢进双手间,声音温柔平静。
“夫君,你先坐下来。”
“你是还不信我对方惊鸿彻底死了心,对吗?”
话这么说,语气却很肯定。
卫淮安垂眸坐下,并没有回答她。
顾长笙也不急,她不能将重生的事告诉他,但也不想两人再生嫌隙。
之前被刺杀时险些丧命,她的心态就有了些变化,她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卫淮安,不隐瞒,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她斟酌后开口。
“夫君可听说过季呷?”
“她是我和方惊鸿的师父,剑术出神入化,在江湖上地位不俗,手底下有一股不小的势力,咱们庄子里也有她的人混进去。”
卫淮安眸光一紧,被握住的手不自觉一僵。
任谁听到自己的地盘被人打入了奸细,都无法保持平静。
顾长笙安抚地摩挲了下他的手指,继续说道:“我不清楚那些人是谁,但他们隔三差五就会给我送来书信,关于方惊鸿在京城的消息。”
“我猜测她是支持方惊鸿坐上那个位置的,当初父亲请命他入皇家玉碟,就有她的规劝。”
卫淮安另一只手抚摸着长笙纱布外的轮廓,压抑着恐怖的不明情绪,声音平静。
“所以长笙也想推他上去?”
顾长笙红唇微颤,随即嘲弄的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轻嗤道:
“连求娶妻子的聘礼都想向我乞讨的烂泥,他也配?”
卫淮安情绪被安抚,循循善诱。
“那长笙想说什么?”
“方惊鸿他们想算计我,利用你卫家的财力和顾家的权势登上那个位置,我偏不要让他们如愿。”
顾长笙舔了舔软嫩的唇,顺着手臂把人拉弯了腰。
两人距离快速贴近,转瞬间就能听到彼此间微微混乱的呼吸声,心脏嘭嘭直跳。
她说,“夫君,我如今想将他们都踢进地狱,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卫淮安喉结滚动,呼吸间都是小钩子一样勾住他心神的淡雅香气,心跳如擂鼓。
他听到自己声音低沉沙哑,回答道:
“好。”
顾长笙顿时嘿嘿一笑。
把事情解释明白,就不怕夫君再误会了。
今天她答应方惊鸿去寺庙,夫君大人那不爽的劲头,她都怕下一刻就被带回去锁起来。
然而还不等她赶人回去睡觉,就被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道欺身压上来。
耳边传来低语。
“长笙,娘子,笙笙,你昨日可是答应过为夫,随我高兴的。”
顾长笙大脑嘭的一声,瞬间空白了。
脸颊的热度怎么都褪不下去,她短促的一声惊呼半数被吞没在口中。夏日虫鸣声里,几道嘤咛很快就被淹没。
小肥系统时冈:哇,禽兽!宿主身体这么重的伤都敢上手。
卫淮安虽然激动自家娘子对自己的坦诚,但到底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
他只是顺理成章的入主了小娘子的房,顺带在欺负得娇人儿气喘吁吁时,让她应下了一些小要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