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惊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间并没有认出顾长笙身后,低着头的莫韩。
不过也不全怪他。
莫韩脸上的伤并没有被及时处理,已经肿的很高了,五官挤成一团很难辨认。
莫韩不自觉松了口气。
他不相信方惊鸿的能力,之前和季呷做的交易,这小子跟在后边,实力还行,但心性不够成熟稳重。
如果两人相识的事,被顾长笙这个恶毒的女人知道,说不准又会发神经做点什么。
但顾长笙可不会让他如愿。
长相明媚的女子坐在轮椅上,单手撑着头转到方惊鸿出声的方向。
“姜小姐已经是你未进门的妾,我总要来看一眼的。”
言罢,她对方惊鸿笑着招了招手,“过来,给你看看,姐姐最近新到手的玩意儿。”
方惊鸿眼神扫过邵子手里碰着的漆黑色木盒子,眸中精光一闪而逝,状若乖巧的走到顾长笙身边。
“姐姐。”
声音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有股独特的吸引力,带着好奇问:
“是什么新奇玩意儿?”
他仿佛忘记了,那日姜白怜中毒那天,顾长笙已经把他的龌龊摆在明面上说了。
“喏。”
顾长笙笑意盈盈的眼弯的更明显了,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身后,鹌鹑成精似的要把自己藏起来的男人。
“今儿个新到手的奴隶,模样说得过去,就是脾气倔了点。”
“所以姐姐想起当朝有几套教训奴隶的好东西,就想着过来跟你问问。”
奴隶?
方惊鸿也是一愣,随即眼神上下打量莫韩。
顾长笙过去从不养奴隶。
而眼前这个身材消瘦的男奴隶,和他眼神对上时有些躲闪,脸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了,但他总有种熟悉之感。
“姐姐说的那些,我也不太了解。”
方惊鸿心中闪过那种熟悉的感觉,笑容天真的提议,“不过,父亲给我用的人里,有精通此道的人,不如姐姐把人交给我?”
他想的很美。
把人捏在自己手里,弄清楚那股子熟悉感从何而来。
顾长笙心中嗤笑,还是年纪太小了,不如前世阴损毒辣的无情帝王啊,算盘打的太明显了。
不过听他语气,该是没认出来莫韩的。
顾长笙摆摆手,一副失望的样子。
“罢了罢了,卫家也有些手段,就不必麻烦你了。”
不等方惊鸿开口争取,顾长笙立刻转移了话题。
“姜小姐如今怎样了?”
“虽说她身份不高,但你也要上心些,毕竟今后就是枕边人了。我已经给父亲去了信,让他向圣上秉明了你要纳她为妾的事。”
“你说什么?”
方惊鸿声音猛地拔高了几个度,差点维持不住表情。
敞开的门口,几个客人被他这一嗓子吸引过来,颇有种一时半会不准备走了,就看好戏的架势。
“有什么问题吗,弟弟?”
顾长笙似笑非笑的扭头到他的方向。
“没,没有。”
方惊鸿脸色难看,勉强维持着表情,心中的怒火却快要化作实质。
这个贱人!!
她一定是故意的!
她怎么可以把他要纳妾的事摆在明面上!
这让他该怎么追求位高权重的小姐们?哪个心高气傲的小姐,能坦然接受自己夫君婚前纳妾?
“那就好那就好。”
顾长笙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弟弟你介意姜小姐如今的身子有缺,反悔了呢。”
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让门口围观的人脑补出一场大戏。
方惊鸿脸已经彻底黑下来。
他只能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如今必须要忍,他还需要顾长笙的娘家和夫家,不能此时此刻撕破脸。
“我当然不反悔的。”
方惊鸿勉强挤出来一抹笑,眼神示意身边的侍卫去把门关上。
他眼睛再撇向邵子手里两个巴掌大的盒子,眼底的贪婪闪过,毕竟他最近开始缺钱了。
邵子被他赤裸裸的眼神恶心到了,脚不自觉的往后退一点。
“姐姐来看怜儿的吧,她这几日人都憔悴了不少。”
方惊鸿眼神时不时打量那个盒子,“怜儿知道你来肯定很开心。姐姐可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怜儿医治?”
他其实心里清楚,顾长笙和从前不同了。
这几次拜访都吃了闭门羹,方惊鸿隐隐有预感,他可能再难从顾长笙手里带拿一分钱了。
但他不死心,仍旧抱着侥幸心理。
万一呢?
顾长笙看不到他不断变幻的脸色,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碾碎这个渣滓的侥幸。
只见她“啪啪啪”地拍了几下手。
她身后的邵子,单手托盒子,刷地一下就把盒子的盖子打开,方惊鸿根本来不及阻止。
但他的表情下一刻就僵住了,
里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珠宝或是银票,而是躺着一排成色只能算中等的药材。
一堆破烂玩意,根本不值钱!
他看向顾长笙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怨毒,思考要用什么方法让顾长笙松嘴,让她继续做自己的钱袋子。
但顾长笙却懒得给他开口的机会,带着身后两人直接去姜白怜养伤的房间了。
一推开门,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子不太明显的,污秽之物和烂肉混合的臭味。
房内的窗户开了半扇。
微风从窗外徐徐的吹了进来,有身子之后,感官格外敏感的顾长笙,险些被熏得吐出来。
邵子脸色冷肃,把手里的盒子递给莫韩,又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把窗户全数推开。
姜白怜听到动静,不自觉绷紧了身体,手指紧捏着被面。
“姜小姐,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顾长笙清软的声音在房内响起,靠在床头颓然的姜白怜猛地瞪大了眼,随后却又放松下来。
此时,她的眼珠子已经有了些泛白,透着一股子历经沧桑的死气。
姜白怜动了动有点干涩的嘴唇,“顾小姐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那你看到了,我如今这幅不堪入目的恶心样子。”
“看完了就走吧。”
说话时声音听不出来起伏,但顾长笙若是没伤了眼睛,就能看到她握着被面的手,指节都泛白了。
贴身侍女当日被拉出去顶罪,姜白怜就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但那又怎么样呢?
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啊。
她反抗不了这样的命运,真是太可笑了。
顾长笙对于她这种态度也不恼,房内沉默了好一会,才听到她不疾不徐的开口:
“姜白怜,和我合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