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一听雨亭要报案,也说道:“我才不怕公安局呢!前脚进去,后脚又出来了。你有本事把我打进大牢,再踏上千万只脚,叫我永世不得翻身!”
风铃的声音惊动了邻屋的黄鹂,黄鹂走了进来。 “雨总,有事吗?”
她问。 雨亭无奈地摇摇头,说:“没事,你出去吧,来了一位文学青年。”
黄鹂看了风铃一眼,走了出去。 风铃得意地浮出一丝冷笑。 雨亭道:“我对你说过,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可爱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 风铃打断他说:“我不是要作你的老婆,我要作你的情人。我要为你朗诵我的情诗,创作我的爱情小说,为你做饭,洗衣服,我要在精神上和生理上最大地满足你……”说到这里,她神秘地撩开浮在脸前的乱发,露出媚眼,小声地说:“我还要为你搓澡……” 雨亭听了这话,感到脊背发凉,他恨恨地道:“我也是神经病,我真的有神经病,经常失眠。”
风铃听了,发出一阵狂笑,她从挎包里掏出一个黄色小瓶,说:“那你也吃药吧,我每天就吃这药。”
雨亭听了,气得发抖,他顿觉眼前一阵晕眩。 他用手指着风铃说:“你给我滚!滚!我以后再也不愿见到你!”
风铃听了,怔了一下,她还是头一次看到雨亭发怒,于是气冲冲走到门口,啪地摔上了门。 雨亭往前走了几步,他想打开门,冲她大声嚷嚷,他想说,我不怕你,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也不怕任何影响,别看我是一个领导干部,我不欠你的,我不怕你。 门呼地开了,风铃就像一头疯狂的野兽,挥舞着头发,摇晃着脑袋,大声吼道:“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我会变成厉鬼,把你撕成碎片,你,你……无处可逃!”
门,猛地啪地又被摔上了。 雨亭知道,楼道里的人都听到了,包括那些希望他好的人和不希望他好的人。 雨亭冲到电话机前,拨通了保安室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操着河南口音的保安队员。 雨亭大声说:“你们是怎么搞的?把一个精神病人也放进来了。以后凡是找我的人,都要经过我的同意,单位就要像个单位,成何体统?!”
对方问:“您是谁呀?”
雨亭大声说:“我是总编辑!”
他啪地摔断了电话。 电话铃又响了。 雨亭猛地接过电话,大声说:“你是怎么搞的?!我说的话都听不懂,门口还不如拴一条狗。”
对方传来妈妈的声音,“雨亭,谁又惹你生气了?”
“哦,是妈妈。我还以为是保安呢?妈妈,有什么事儿吗?”
“雨亭,我刚才从网上发现一篇‘人死后真的有灵魂吗?’的报道,这篇报道非常重要,从中可以捕捉到你爸爸的信息,我念给你听听。”
英国学者最近完成了全世界第一项关于“濒死经验”的科学研究,发现人的意识,即一般所谓的灵魂,在大脑停止活动后继续存在。这项研究发现,四名死里逃生的病患所共有的濒死经验包括宁静喜乐的感觉,时间迅速流逝,感官的感受更为强烈,不再察觉到身体的存在,看到一道强光,进入另一个世界,遇到一个神秘的灵体,以及到了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预料这项研究将引发一个长久以来教会与科学界争论不休的问题:“死后的生命”真的存在吗? 依据英国《每日电讯报》报道,伦敦市精神病研究院的神经精神病学家费维克与南安普敦医院的研究人员帕尼亚在为期一年的研究中,对六十三名心脏病突然发作而死里逃生的病人,进行发病后一周的观察,结果发现有五十六人正如医学界所预期,在失去意识后没有记忆,但有七人在心脏停止跳动后仍有记忆,其中四人通过了评估是否有濒死经验的“葛莱森量表”。四人当中有三人为不上教堂的圣公会信徒,另一人曾是天主教徒,后来不再信教。这项研究结果将于明年刊登在备受敬重的医学期刊《复苏》上。 许多批评濒死经验的学者认为,濒死经验是脑部因缺氧而导致功能崩溃瓦解的后果。但是费维克与帕尼亚表示,这四名濒死经验的受试者都没有经历脑部缺氧的状态,所以脑部缺氧应不是濒死经验的原因。另有学者认为,濒死经验是病人死前因医生给予不寻常的药物组合而产生的后果。但是费维克与帕尼亚说,这些病人在医院接受的复苏过程完全相同,因而排除药物影响的因素。不过他们仍然强调,未来科学界有需要对濒死经验进行更多的研究。 帕尼亚表示,这四人经历到超出医学界预料的经验,他们的脑部当时不应具有保持神智清楚的过程与形成持久记忆的能力,所以这项研究可能为以下问题提供了一个答案,那就是心智与意识究竟是脑部制造的成果,还是脑部只是心智的某种媒介,而心智是独立存在于脑部之外的东西。费维克指出,如果心智与大脑是独立存在的两种东西,那么意识就可能在死后继续存在,而人类的灵魂亦有可能存在,宇宙也有可能是一种有意义、有目的的存在,而不是随机发生的结果。 “雨亭,这是一个重大突破。可是我想,人死后的灵魂是什么样的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雨亭说:“这篇报道也只能做参考。”
妈妈在电话中说:“我想,人死后,他的灵魂应该是到另一个地方去了。但愿这是真的,我希望你爸爸的灵魂就在我身边,你继父的灵魂也在我身边。这些天,我也在打听那个叫楚韵的女人的下落,她早已不住在那里了,邻居说,她后来收养了一个孤儿,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以什么为生。楚韵也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她的生活一定很困难……” “妈妈,你不要想那么多了,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定时吃药。要不然,我给你找一个小保姆吧?”
妈妈说:“不用了,我喜欢清静。我现在甚至有点清洁癖,不愿意让生人坐我的床,走进我的房间,更不希望使用我的马桶。我用的毛巾总是洗了又洗,差不多一星期要换一条毛巾。每天早晨和晚上都要洗澡。昨天热水设施检修,我一天没洗澡,浑身不舒服,坐立不安。我很孤独,要是你爸爸在就好了,你爸爸和你继父,要是有一个人在也好哇。雨亭,我命苦啊!昨晚,我又做了一个恶梦,梦见我一觉醒来,正看见楚韵把一把菜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恶狠狠地望着我,我大叫一声,醒了。雨亭,你下午请个假,带我去雍和宫烧香吧,人们说在雍和宫烧香是很灵很灵的。”
下午3时许,雨亭带妈妈走进了位于北京东城的雍和宫。 雍和宫内松柏苍郁,游客寂廖。殿宇肃穆,默默而立。 雨亭和妈妈默默而行,他无心欣赏两侧的殿宇和景致,径直来到宫前。宫前有一檀香的铁盒,香灰弥漫。雨亭买了一大束香递给妈妈,妈妈摇摇头,说:“这香必须自己买,心诚才灵。”
妈妈买了香,一个人恭恭敬敬地走进大殿,望着佛祖,虔诚下跪,口中念念有词。 雨亭望着妈妈凄瘦的身体,不禁生出几分酸楚。 妈妈双手举香,连叩三个头,然后站了起来。她深情地望着金碧辉煌的佛祖,眼泪潸潸而下。 雨亭望望四周,除了一个看殿的喇嘛外,没有其它人。 那喇嘛年岁已大,佝偻着腰,眯缝着一双昏花老眼,翻着一部黄卷。 妈妈拜完佛祖,又和雨亭观看了乾隆皇帝诞生地。 妈妈望着宫宇的檐角,望着那一排排怪兽,深情地说:“当年你爸爸带着我到这里参观,他肚子里装着讲不完的故事。特别是密宫殿,那些奇形怪状的欢喜佛,欢喜佛背后那些神圣凄美的故事,我听得入了迷。这雍和宫最早是雍亲王府,雍正皇帝在没有登基前,在这里云集天下死士,积蓄力量,专门谋杀异己。他掌握一种血滴子的暗器,一抛血滴子,罩住对方的脑袋,脑浆迸裂,顿时身亡。这种暗器非常厉害……”正说到这里,忽然对面匆匆走来一位中年妇女,她一身藏族妇女装束,脸上蒙着一块花巾,手里握着一个小铜钟,钟纹雕刻秀美,花纹明显。 她来到妈妈面前,说:“我从遥远的西藏高原而来,我看您是个虔诚之人,所以送您一件信物,您务必收下……”说着,把那个小铜钟送到妈妈手中。 一忽儿,她消失在甬道尽头。 妈妈手捧着这个精致的小铜钟,掂量着,掂量着。 雨亭的眼睛也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个小铜钟。 妈妈轻轻摇动着它,铜钟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在这深幽幽的甬道里留下许久的回声。 妈妈转动着小铜钟,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大颗的黄豆粒般大的汗珠滚了下来。她的嘴角嚅动着,歪扭着,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她是楚韵,她是为我送钟(终)啊……” 说完,妈妈几乎晕倒,雨亭抢上一步,将妈妈用力扶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