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底,凤凰村里一片热火朝天,不歇腊月不歇年——
村长大爷吧唧着旱烟,“大茂,你过年给晓晓置办新衣裳了吗?”
许大茂拿着铁锹,“大爷,没顾上去镇上的供销社——”
村长大爷露出两颗黄牙,“孩子他奶奶,我们家你大娘,给晓晓做了两身衣裳,三尺三的布票,花了两张。”
许大茂跳脚,“大爷,您和大娘留着布票给自己扯两块布做身衣裳,晓晓他不缺——”
村长大爷也跳脚,“啥玩意,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过什么年啊,再说了,今年穿的越破旧越光荣。这年都是给小孩子过的。”
许大茂拗不过,只好柔声,“大爷,您帮我够多了,我都不知道——”
大爷斩钉截铁,不知道怎么报答?装傻吧。
他口吐烟圈,“你知道!”
村长大爷和院里的一大爷一样无儿无女,眼看年事已高。
上次聋老太太后事,许大茂是看明白了,一大爷就黏上了傻柱了,就指着傻柱百年之后的事。
被老人黏上就是一个“信”。
许大茂望着冬天的凤凰山,“大爷,我有爸,也有干爹,但在我心里,您啊,也是我老子,我将来侍奉您——”
村长大爷哎了一声,吧嗒一口烟圈,“大茂,我看了,你啊,不是拴在家里的雀雀,是凤凰,是咱凤凰山的凤凰!大爷争取多活两年,看着你出息!”
他悄声,“大茂,咱们凤凰村地多,响应号召集体劳动,按人头分到每家的粮只多不少。可咱们凤凰村才几百户人家,这山上山下的地,粮食都是有数的。”
“我说,镇上供销社的食用油经常断货,你不是认识国营厂的,可以把粮油供应过来。”
大茂扶着铁锹,“大爷,不是——您真的只是凤凰村的农民?”
“不是农民,我倒着走,我小时候家穷要过饭。大茂,你当了爹,就得为孩子想,不能让孩子一辈子窝盘在咱村里啊。”
许大茂点头,没想到村长大爷也是满脑子生意经,先供应粮油,等政策变了,允许开粮油店了,他和娥子开一个,不是离目标更近一步。
村长大爷问,“你要是考虑好了,我和你一起去找供销社的谈。”
小酷急了,[主人啊,好事情,还迟疑什么?]
许大茂心道,[人家的系统都是送钱送农庄,没见过像你这么小气的,我啊,看了,系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小酷嘟囔,[小酷羞羞,我给主人提供情报啊,情报,就是最重要的。]
许大茂望着凤凰山,人往高处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大爷,下午咱爷俩就过去谈。”
村长大爷从鞋底磕巴一下烟斗,“这榆木疙瘩开了窍,那可灵的哩。”
许大茂回家后和娄晓娥一絮叨,娄晓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大茂,不做生意,咱们没法挣钱,但你知道这年头,都得傍上集体做生意,要不又当做典型了。”
许大茂点头,“是啊,少赚一点,往长远看。大领导说,这就是一阵风,等过去了,说不定有好政策,咱积累了经验,不就都能用上了?”
娄晓娥点点头,“我爸爸那边也安顿好了,他和朋友一起在码头做生意。我想,生活都会好起来的。”
许大茂想起一年经历的各种事情,百感交集。
他看着儿子粉粉的脸,“娥子,咱家数你功劳大,等我挣了钱,都交给你。”
娄晓娥笑着,“你不怕我找小白脸去?”
许大茂跳脚,“最能干的小白脸就搁这里,你找谁去?”
“德行。”
她指着床上的两件衣裳,“村长大娘给晓晓做的,你瞅瞅这针线活儿,不比咱院里秦淮茹她婆婆差。”
许大茂柔声,“娥子,那都是熟能生巧的活儿。不比我媳妇,我媳妇是做大事的。”
娄晓娥准备下地,“我去做点饭,吃完了你和大爷去镇上。”
许大茂拉住媳妇,“大爷大娘真是拿咱们当一家人,不管将来咱俩混成啥样,都给他们养老送终——”
娄晓娥点头,“那还用问?大茂,以前我爸筛选生意伙伴的第一条,就是看那个人孝顺不孝顺。”
她惭愧地,“以前我对公公婆婆有成见,主要是他们老拿他们的思维来想我,总想着改造我。你知道我的性格,变不了。”
许大茂和稀泥,“是是是,娥子,我和父母也聊不到一起。那毕竟是生我的,能怎么着?”
娄晓娥从铁皮盒子里拿出几张十块钱,“五十块钱,你过几天去趟城里,这就是咱们给二老过年的钱,省得小姑子说闲话。”
“娥子,这样的好媳妇哪里找去?你不怪他们了?”
“大茂,他们改变不了我,我也不想改变他们。你要是想让我对他们服服帖帖,听话乖巧,那我绝对是做不到的。”
许大茂乐得,“是是是,不让你当凤凰东南飞的刘兰芝。你看咱院里的婆婆媳妇,咱们家还算是好的呐。这都是因为媳妇好哇——”
“少来这一套,甜言蜜语没有用。”
许大茂抱住娄晓娥,“那欲扬先抑有用吧?”
娄晓娥一脸娇羞,“孩子刚睡着,别把他吵醒了——”
“你想哪里去了,大白天的,我能怎么着你,就是想亲亲你。”
吧嗒一口,娄晓娥刹那脸红。
都结婚三四年了,她就是这个毛病,一被许大茂亲,脸就红。
供销社正缺供货的国营榨油厂,许大茂有路子解了他们燃眉之急。
快过年了,村民拿着油票空来空回,一肚子怨气。
从供销社出来,闻着空气中的鞭炮味,许大茂傻乐,“大爷,今年能过个好年了。”
村长大爷狠狠地捶了他一拳,是肯定,是信赖,是一种独有的交流。
爷俩沿着土路说说笑笑回到了凤凰村,许大茂想也没想,自己一个轧钢厂的小小放映员,有一天会落魄至此,有一天也会从落魄重新走上回城的路。
命运,谁能挡得住呢?
轧钢厂的食堂里进入一年最忙碌的时候,李主任出差回来,隔三差五地宴请各路领导。
傻柱每次都是披星戴月地回四合院。
虽然贾张氏嘴硬了半天,心疼孙子,还是和棒梗住进了雨水的屋,傻柱和秦淮茹依旧不说话。
什么都提不起傻柱的兴致,好几次和秦淮茹走了个面对面,傻柱侧了侧身子走开了。他们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越走越远。
傻柱盘算着哪一日得闲去一趟大领导家里取取经,把王小利这颗毒瘤彻底拔除。
许大茂说的对,“对付阴招,你得比他更阴。”
马华说的也对,“背后捅刀,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