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想到这里，顾老头眼神闪过精芒，险些咧开嘴笑出来。
他心里想得正美，忽然宋里长掀起眼皮，朝他睨了一眼，开口道：
“她们已经立了女户，衙门在办理了。”
说话声不高不低，恰好落进在场每个人耳朵里。
村民们有些意外，诧异地盯着顾芝芝母女窃窃私语，而顾家人，则是一脸不敢置信。
“什么？”顾老头听见这句话，脸上表情直接崩裂了，语气震惊又含着一股怨愤：
“不可能，我们怎么不知道？不管怎样，她们要把户籍迁移出我老顾家，都该告知我们！”
“按规定，只要她们有休书和证人，衙门就给登办。”宋里长冷笑一声，表情不悦：
“顾老头，你这话的意思是指责我不按规矩办事呢，还是觉得衙门办事需要你首肯？”
顾老头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忙垂下头赔笑道：
“宋里长，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迁户籍这么大的事情该知会我们一声比较好……”
“哼！”宋里长一口浊烟朝他脸颊喷去，心头无名火起，嗓音里含着一丝愠怒：
“报官那么大的事，你顾老头都能越过我直接去了衙门，她们办女户顶多算是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罢了。”
闻言，顾老头神色一震，心想宋里长这是怨念他擅自报官了，他忙佝偻肩背，低声下气解释：
“宋里长，当时情急，我们也是寻人心切迫不得已，我……”
话才说一半，宋里长脸色更加冰冷了，布满了寒霜一般，直接打断他：
“哼！你寻子心切我能理解，但你们从县衙报完官回来，还顺路经过我家，当时我还和你们道了招呼来着，你说啥了吗？你一个字也没透露，直到捕快进了村，我这个当里长的还毫不知情，直接在捕头面前留了差印象，你顾老头但凡有将我这个里长放在眼里，都不会一声不吭！”
说到气愤处，宋里长胡子都吹起来了。
宋夫人见状，忙抬起手轻轻给他顺背，也一脸怒气瞪向顾家人，开口道：
“行了行了，俗话说鸡食放光虫——心知肚明，你们顾家打的什么主意，大家伙儿都门儿清，偏挑这么个日子上门闹事，是眼馋她们母女俩这房子了吧？人要脸树要皮，她们母女俩都能不计前嫌了，你顾老头一个当长辈的，你要点脸皮吧，孤儿寡母的财产都惦记，你脊梁骨也真是硬挺……”
话音落下，围观的村民们顿时嘘声一片，对着顾老头指指点点，眼神嘲讽。
被人当众揭穿了心里的算计，顾老头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心里愤怒难当，偏生脸上还得装出老实巴交的样子，搓着双掌，对宋夫人强笑道：
“宋夫人，你可别把人心尽往坏里想了，我们今日来就是纯粹想劝劝她们母女去送大福最后一声，咋事情到了你嘴里却成了龌龊勾当了……”
闻言，顾芝芝和赵氏忍不住同时翻了个白眼，心里作呕。
宋夫人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无视顾家人，转而对赵氏说道：
“荷花，你让大伙儿继续干活吧，我反正也空闲了，就也在这儿帮一把手了。”
说着，率先走到那块土地里拔草捡石头，其余人见状，也纷纷各就各位，埋头干活了。
宋里长过来时，特意从家里拿了张矮凳，这会儿挑了个平坦遮阴的地方，将矮凳一放，就坐在那儿当起监工。
顾老头死死攥紧双拳，后槽牙咬了又咬，终于忍不住冷哼一声，拂袖走了。
鲁氏和齐氏两人对视一眼，也急忙灰溜溜跑了。
不远处，李寡妇躲在树后暗暗咬牙，眼睛锁定在赵氏母女身上，脸色阴沉，心里骤然生出一个恶毒的想法：
“别怪我心黑手辣，是你们两个贱人逼我的……”
*
村西这边的闹剧暂时落幕，与此同时，天空中高高翱翔着一只黑色鹰凖，于谷满村高空中绕了几圈，最后俯冲向下，降落在宋家祖屋院里，翅膀扑棱扑棱拍打几下，站定不动，鹰眼犀利地盯着堂屋方向。
须臾，严凌风长腿跨出门槛，径直走向黑鹰，从鹰脚的小信筒里取出一张小纸条，返身回屋。
黑鹰完成任务，立即拍打着翅膀，慢慢起飞，冲向高空逐渐变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屋内，严凌风将纸条递给陆锦承，低声道：
“京城那边来了消息。”
说罢，亮起油灯，转身将屋内的门窗紧紧关上。
室内昏暗下来，只有一豆烛火盈盈照亮两人的身影。
陆锦承不疾不徐展开纸条，眼睛迅速浏览了一遍纸上的内容，随手便将纸条点燃，放进一只空茶杯里燃烧成灰烬。
他墨眸幽幽盯着烛火，语气低沉道：
“可以走下一步棋了。”
严凌风微微颔首，神色严肃地问：
“你打算安排谁去？”
陆锦承略微沉吟，唇瓣溢出两个字：“长胜。”
顿了顿，又继续问：“你那边的人呢？有消息了？”
严凌风皱眉，低叹一声：
“派去的人已经出去两日未归，大概凶多吉少了，那帮贪官嘴巴密实得紧，老奸巨猾，实在不好对付，不如我亲自去一趟吧？”
说罢，他起身将门窗打开，光线一下子涌进室内。
“无碍。”陆锦承灭掉油灯，眉峰微蹙：
“只要长胜取了名册，呈回京城，那帮人再巧舌如簧，也无法翻身，只是可惜名册分为上下两册，我们目前只知道上册的下落。”
简单谈完了话，两人一时沉默下来，日光渐渐西移，地上光影越拉越长。
这时，劳伯从村西小跑着回来了，将村西发生的事情细说出来。
闻言，陆锦承眉峰紧拧，一双墨眸愈发幽深黑沉。
严凌风看了看窗外，却不甚在意，浅笑道：
“芝芝那么聪明爱财，想从她身上抠银子，啧啧……难……这会儿她回家煮饭了没？”
劳伯摇摇头，应道：
“公子，我回来的时候，她们母女还在村西那边，不过这会儿家家户户都煮晚饭了，顾姑娘应该也快回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