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母女俩站在堂屋门口，目送顾宝燕跑出院子，赵氏小声问道：
“芝芝，你说顾家他们会报官吗？”
顾芝芝微微颔首，寥寥几句，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危害到顾老头的安危，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倘若滥用私刑，李寡妇怀恨在心，反咬一口，到时吃亏的就是顾家了。
现下这种情况，报官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赵氏听完，脸色变得有些蜡白，缓了好一阵儿，才回过神来，嘴角自嘲地笑了笑，低声呢喃道：
“算了，那都是他们的家事，与咱无关，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说完，她眼睛落在顾芝芝褐色的粗布裙上面，皱了皱眉心，“咦”了一声，问道：
“芝芝，你身上这裙子从哪来的？”
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女儿有几件衣裙，她这个当娘的最清楚，这件洗得发旧的粗布裙，她在家里从未见过。
顾芝芝抿了抿唇，凑近她耳边，有些微窘道：
“娘，我……我来月事了，裙子弄脏了，身上这件是福泽药铺里一个大娘的。”
“啥？”赵氏惊诧，声音陡然间有些拔尖，随即，神色关切问：
“你身体现在感觉咋样，有没有哪里不适，肚子疼吗，娘去给你抓些艾草煎汤喝吧，芝芝，对不起，你头一回来葵水，娘也不在你身边……”
说着，就要出去给她摘艾草，心里有些愧疚，一个小姑娘，头一回来月事，还是在外面，想必当时一定很迷惘无措，她当时要是在场就好了。
顾芝芝急忙拉住她胳膊，应道：
“娘，我身体没有不舒服，你别出去。”
赵氏闻言扭头，眼睛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这才作罢，又问道：
“那脏裙子放哪了，娘给你洗去，你去灶房装饭吃，回卧房好好歇息……”
顾芝芝急忙说已经吃过饭了，把她按坐回矮凳上，针线笸箩塞到她手里，就迈步朝院里走，边走边应道：
“娘你忙自己的事吧，裙子我自己洗就行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箩筐旁，背对着赵氏，弯腰将筐里的菜蔬和猪下水拿出来，最后才从空间拿出那件脏裙子，团成一团，放到洗衣盆里，舀了水泡湿，端到一边搓洗。
赵氏站起身，将针线笸箩放回堂屋，走到院子里，也找了两个盆，将猪下水和菜蔬放盆里。
母女俩各自分工，默默开始一天的忙碌。
这时，院外突然传来宋夫人的说话声，话音未落，栅栏门就被推开。
母女俩心一惊，急急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站起了身。
“芝芝，快回屋！”赵氏一边快步迎向院门口，一边压着嗓音提醒顾芝芝。
顾芝芝慌忙一点头，顾不上擦干双手，一阵风似的冲向堂屋。
赵氏站在院门口，扭头确认女儿已经不在院子里，这才退步让宋夫人进来，搬了板凳招呼她坐。
宋夫人一进门，就自觉卷起双袖，走到水缸旁，接过赵氏递来的板凳坐下，道：
“不用管我，你继续干你的活儿吧，哎，芝丫头呢？”
说着，眼睛扫视了院子一圈，随口问。
赵氏下意识瞅了堂屋一眼，脸上堆着笑容，正犹豫该怎么回答时，忽然就瞥见顾芝芝探出个脑袋。
脑袋上包着一块靛蓝色头巾，从头上遮到脖子处，将脸到脖子的伤痕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
赵氏蓦地心念一闪，回答道：
“在屋里头呢，那丫头今早脸上出了些水疹子……”
话说一半，宋夫人眼睛已经望向了堂屋，就看见蒙着头巾的顾芝芝，朝她挥了挥手。
见状，宋夫人急忙提高了嗓音，说道：
“出水疹子可不能见风，你这丫头赶紧回卧房去……”
咽了咽口水，又扭头问赵氏道：
“请大夫了吗，我家青遇以前也出过一次水疹子，当时大夫开了张方子，我得空了回家给你找找去，你这些天可得注意了，若不然芝丫头脸上留印子就麻烦了……”
她叮咛嘱咐了一连串，赵氏有些心虚，连连点头感谢。
坐在水缸旁，宋夫人嘴巴就没停过，说完了关于水疹子的经验后，又和赵氏说起了昨晚顾家发生的事情，一边感慨一边骂，一会儿骂李寡妇不守妇道败坏谷满村名声，一会儿骂顾家有眼无珠，竟然把这么好的媳妇赶出家门，迎进一个祸害家风的狐狸精……
整整一个上午，顾芝芝都没办法再出院子，只好在堂屋里，把空间里剩余的那部分辣椒倒出来，慢慢剥籽，剥完又去挑拣豆子，眼睛不时看看院里院外忙碌的两人。八壹中文網
少了一个人帮忙，宋夫人和赵氏的活儿多了不少，里里外外连轴转，忙得满头大汗，脚不沾地。
中间劳伯过来了几趟，帮忙挑茶水去村西，给帮工们喝，否则，功夫全压在赵氏肩上，真不一定能忙得过来。
时间一点一点流失，好不容易过了晌午，帮工们吃饱喝足，重新去村西上工，宋夫人也回家了，顾芝芝这才能从屋里出来。
把饭盒递到劳伯手里，顾芝芝小声说道：
“劳伯，最近几日我都不太方便出门，晚饭让长胜过来取吧。”
劳伯闻言，立刻点头，悄然转身离开。
接着，母女俩开始着手收拾狼藉的杯盘碗筷，把锅碗瓢收进盆里，顾芝芝撸起袖子，正要打水洗刷，就被赵氏拦下来。
赵氏一把夺过顾芝芝手里的水瓢，把她往堂屋里面推，郑重其事嘱咐道：
“芝芝，你记着，姑娘家来月事一定要好好保养好身子，能少碰凉水就少碰，否则以后身体落了病根，疼起来能要人半条命，这些娘来刷洗就成了，你快回屋歇着吧……”
话音落下，赵氏目光飘向了院外，呢喃道：
“娘年轻时不懂这些，你外婆也从不和我提及，只会说，难道别家姑娘来月事不疼么，咋她们就不喊，就你恁矫情，要生要死的……”
说着，赵氏的手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
她每月月事来的头一天，都被腹痛折磨得双腿打颤、脸色发白，她很清楚那种疼痛有多痛苦，不希望女儿也遭受这些痛楚。
“娘……”顾芝芝转过身，反抓着她的手，继而道：
“我双脚不碰凉水就行，就洗洗碗，不会有事的，你已经忙了一上晌，很累了，该歇息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