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锦承？”
顾芝芝低咛一声，缓缓睁开杏眸，映入眼帘的便是陆锦承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你怎么过来了？”
怔了怔，她立即清醒过来，视线在他身上细细打量一遍，挣扎着坐起身。
她双腿从被衾里探出来，垂在床沿，露出光裸的双足，踮脚踩在鞋面上，倾身想瞧瞧他背上的伤。
可是立刻，她就看见自己胀肿如馒头的双手，心一紧，下意识就要将双手藏回被子底下。
“芝芝……”
双手收到一半，腕部便被陆锦承轻轻捏住，长臂一下子顺延着搂上她纤细的腰身，将人往怀里带。
“芝芝……”陆锦承脸颊埋在她肩窝处，轻轻吸气，嗓音压抑微颤:
“不用躲，我都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傻……”
她为了救他，以身饲毒，受毒发之苦。
他双臂越收越紧，顾芝芝身体僵住，怕他动作太大牵扯伤口，没敢躲藏挣扎，静默了片刻，轻声问：
“严大夫和你说的？”
她下颌轻轻抵在他胸前，靠得近了，闻见他身上淡淡的药草气息。
陆锦承微微颔首，轻吸了一口气，将人放开，把她塞回被窝里，眸底蕴满了深深的愧色：
“别着凉了。”
察觉到他的意图，顾芝芝急忙抬手阻止他动作，自己扯了被衾盖住自己腰部以下，觑了他一眼，道：
“我没什么事了，只是手还没消肿，瞧上去比较难看而已。”
陆锦承默默将被子拉至她肩头，将她的身体彻底包裹住，只露出一个脑袋，闻言抬头，薄唇紧抿，幽深的墨眸静静凝视着她的小脸：
“对不起。”
他嗓音微微喑哑，心头仿若压了一块大石，心痛又内疚，然而除了道歉，他什么也做不了。
见他又满脸愧色，顾芝芝眉心不自觉拧了拧：
“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若不是你替我挡了那一刀，中毒的人就该是我自己了。”
陆锦承摇了摇头，眸底隐忍着痛苦：
“若不是认识我，你根本不需要遭遇那么多事……”
这些危险是他带给她的，要是没有他，哪里会有这么多风风雨雨……
“好了。”顾芝芝双手捧起他的脸，让他双目和自己的视线对视，认真道：
“事情既已经发生了，也解决了，我们就不要互相愧疚追究了，没完没了。”
观察他的神色，见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精神还算不错，没有病蔫蔫的，顾芝芝心下安了，悄然长吁一口气，继续道：
“伤口还疼吗？严大夫可有说需要休养多久才好，这毒会不会像你在谷满村里中的毒那样……”
陆锦承手指挑起她垂落在肩前的几缕微乱的发丝，将之陇到她耳后，低声应：
“毒已经完全清了，没什么大碍，伤口按时服药即可，应该不会留下后患。”
“那就好。”顾芝芝彻底安心了，急忙催促道：
“那你赶紧也回去躺着，才刚醒来就到处乱跑，也不怕伤口裂开……”
陆锦承无奈摇头，指了指房内燃着的灯盏，道：
“我已经躺了一整个白日了。”
是她睡得太久了，从傍晚时他恢复了些体力就过来找她，坐到金乌西坠，暮色四合，若不是严凌风说她没事，他恐怕以为她已经昏迷过去了。
“我睡了这么久？”顾芝芝心惊，视线在房内逡巡了一遍，发现果然如他所言，房内亮了好几盏油灯，揉了揉腹部：
“怪不得我一醒来就这么饿。”
陆锦承见状，忙叫人传膳进来，也不用顾芝芝下床，就端到床边的小桌上，让她坐在床上吃。
等送饭的侍女出去后，顾芝芝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过来：
“你也还没吃晚饭吧？”
两人便围着小桌一起吃了晚饭。
吃饱了饭，顾芝芝还是忍不住下床，套上外衫：
“睡了一整日，有些腰酸背疼的。”
她尝试在房内来回走了几圈，而后就有些气喘，不得不停下来，虽然身体已经不疼了，体力也恢复了些，可体质明显感觉下降了许多，以前别说走着几步路，就是背着装满东西的背篓去镇上走好几条街，她也不见得虚成这样。
顾芝芝不得不坐回床上歇息，让人送了温水进来服药丸，陆锦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薄唇紧紧抿直，愧疚沉甸甸压在心脏上，压得他呼吸微紊，双手紧握成拳。
“叩叩——”
敲门声传进两人耳里，严凌风端着个托盘推门进来。
“服药了。”他凤眸径直瞥向陆锦承，将托盘放在小桌上，随后搬了张圆凳坐到床边，对顾芝芝勾了勾食指。
顾芝芝会意，把手腕递过去。
垂眸扫见她肿胀的双手，严凌风眉心拧起：
“怎么还没消肿？”
说着，他一边用两指轻轻捏了捏，一边抬眼望向顾芝芝：
“什么感觉，疼么？”
顾芝芝低声回答：“只有一点轻微刺疼。”
严凌风又示意她将另一只手伸过来，用指头轻轻在她手背上戳了戳，眉峰蹙起：
“我再让人煎一副药汤给你泡泡手吧。”
说着，便走到另一张圆桌旁，提笔认真写药方。
写好后，低声嘱咐了陆锦承把桌上的药汁喝了，再让人过来换一次背上外敷的药，便迅速提步离开。
房内又剩下两人，顾芝芝瞥了一眼托盘里的药，眼珠微转，杏眸盈盈亮了起来，道：
“药太烫了，我替你端到那边凉一凉吧？”
说罢，不让陆锦承有阻拦的机会，匆匆下床穿鞋，端起那碗滚烫的药汁便走到窗边，背对着陆锦承，意念匆匆闪进空间，从里面滴了几滴仙鹤露进药里，这才转身走回他身边。
天气冷，窗户已经全部用棉布遮挡上，但靠近窗边，还是能感受到有丝丝寒意挤了进来，因此，不过半盏茶时间，药汁的温度就已经降下来了，正好能入口。
顾芝芝端了药递给陆锦承，盯着他几大口将碗里的药一滴不剩喝光，这才满意，又道：
“锦承，要不我帮你换药吧？”
看她主动忙前忙后，陆锦承再三劝道：
“芝芝，真的不用……”
话还没说完，顾芝芝已经绕到他身后，弯下腰，唇瓣“啵”的一声，印在他脸颊上……
他表情一怔，下意识噤了声，喉结微微滚动，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