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顾芝芝托一个侍女去马车里将自己的小包袱带来，便携着宋初雪前往陆锦承的院落。
待挑出一套骑服给宋初雪后，便交给寒鸦，主仆俩去了一处偏间换了衣服，重新挽了个简单的发饰。
回到花苑，还未走近切磋的那处，两人便望见陆锦承身旁多了两个人——赵霖和严凌风。
宋初雪脚步滞了滞，随后继续往前，面上若无其事。
“初雪，你没关系吧？”顾芝芝悄声在她耳边问。
宋初雪摇头，眼底浮起笑意。正在说话的严凌风忽然有所觉，转过头来，视线恰好和宋初雪的目光对撞在一处。
他登时噤了声，表情微微怔忪，宋初雪眉眼愈弯，大大方方走过去，和他及赵霖施了礼。
赵霖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些微讶：
“瞧宋小姐这身打扮，是要下场对决？”
方才在前庭他遇到顾芝芝母女和宋初雪几人在交谈，依稀记得每个人都打扮得隆重，金钗细钿、珠环玉佩……八壹中文網
闻言，宋初雪目光落到他脸上，嘴角微微上翘：“嗯！”
“那可要小心……”赵霖稍稍侧过身，抬指指向圈内其中一人，好心提醒道：
“我观察许久，此人不容小觑，若无意外，稍后你要对决之人，便是他了。”
圈内的两人刀剑嘡啷，缠斗得难舍难分，还未分胜负，他便仿佛已预知了结果，且神色十分笃定。
宋初雪诧异，抬眼从人缝中望去，赵霖清越的嗓音继续在身侧传来：
“此人下盘功夫极稳，待会儿你若对上他，最好一击打他下盘，乱了他的节奏，他便不成气候了，现在那人便是错失了这良机。”
宋初雪盯着打斗中的两人观察了好一阵儿，微微颔首，眼底流露出几分赞同。
只半盏茶过，赵霖看好之人果然胜出了，笑得一脸灿烂，伸出手掌，将地上的败者拉起来，友好拱了拱拳。
见有了间罅，宋初雪一抽盘于腰间的软鞭，便英气洒脱走入圈内，和那人切磋起来。
在场的皆是年轻男女，氛围也和谐，见到宋初雪这身打扮，都道她是有备而来的，纷纷为她鼓掌。
场下对阵伊始，双方攻势迅猛，两不相让，如二虎相争，来势汹汹。
顾芝芝和郡主站在一起，两人十指不由自主交叉相扣，瞧得十分紧张。
阳光穿透树叶缝隙，落下一地斑驳，树荫前宋初雪身姿飒飒，沐浴在春光之中，手中软鞭抽出一下一下的破空声。
严凌风长睫微垂，望着圈内或攻或避的灵活身影，脑中恍惚忆起去岁的秋狩场景——
他忽然发现，这女子，平日里瞧着和别的闺中贵女似无两样，但是，若被她得了施展拳脚的机会，整个人身上便会迸发出一种勃勃生机……
她似一根青翠的竹笋，在适当的时机便会破土而出，直击穹苍，胆大而高雅！
圈内两人打得水火不容，招式来去之间尽是惊险，四周观众不禁都为之捏一把汗，紧张得屏气凝神。
顾芝芝一个心悬得高高的，目光全程牢牢盯着圈内，追逐两人的身影。
忽然衣袖被人轻轻从后扯了扯，她恍然回过头，便见到陆锦承站到了她身后，低声和她说了几句话。
原是有家仆找过来了，奉了宣平侯的吩咐，让陆锦承回前庭一同应酬结交朝中人脉。
顾芝芝闻言，快速瞥了他身后不远处的家仆一眼，微微颔首，目送他转身，便汲汲然将注意力重新投注于宋初雪身上。
这场比武没有持续很久，宋初雪谨记着赵霖所言，全程主要攻势放在那人的下盘，那人坚持不了太久，节奏果然便崩了，随后招式看着迅猛，可实际上全程失去了主动权，被宋初雪压着打。
“不亏是镇南大将军之女，能败在宋小姐手里，某虽败犹荣！”
那人收起剑，擦擦额角的汗水，谦逊退场。
宋初雪笑得明媚灿烂，施展了筋骨，此刻亦觉四肢无比舒爽。
又对战了几个人，宋初雪打得累乏了，才退了出来，将软鞭抛给寒鸦，拿起娟帕细细擦拭脸颊上的汗珠。
顾芝芝和郡主激动无比，一同张开手臂，将宋初雪抱了抱，才放开。
赵霖眼底闪过一抹欣赏的微光，毫不吝啬夸赞道：
“宋小姐这副好身手若能去到战场上，建功立业，我大宣恐又添一名战功赫赫的将军！”
言毕，他眼底掠过遗憾，可惜不是男儿身，我朝女子不能入仕。
宋初雪没错过他表情那一闪而逝的遗憾，脸上淡淡一笑，心里也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若非如此，她也不必从边关回京城，乖乖等着过两年便择婿嫁人，这世道对女子当真不公！
“初雪累了，不如去那亭子里说说话吧？”顾芝芝提议道。
几人颔首，前后寻了一处空落的六角亭，坐在了石制的圆凳上。
观看过宋初雪的武艺后，赵霖似是很敢兴趣，问道：
“我观宋小姐方才那一招很是玄妙，可有名堂？”
边说着，他便用手势比划着。
谈到这方面，宋初雪一双眼睛都是亮盈盈的，似濯了一汪春水般，明亮无比，当即便和他聊了起来。
半晌后，亭子里其余人发现了，宋初雪和赵霖当真是投契，一聊起武艺便停不下来，仿若怎么说也说不完是也。
娉婷郡主和顾芝芝对这方面不甚懂，但听见两人聊天时，赵霖偶尔会提几句，有时锦衣卫办案时遇见的逃匪很是凶悍，招式也刁钻得很，虽透露得不多，但他绘声绘色的，两人也听得颇有滋味。
一旁的严凌风几乎没怎么开口，默默端起侍女奉上的茶水，慢悠悠啜饮，目光不是在宋初雪和赵霖身上流连，也似听得十分认真。
春光无限好，渐渐的，亭内陆续也来了几个贵女，或站或坐。
大约是被赵霖描述的故事吸引了，不知不觉的，好几名贵女都纷纷转头往来，竖起了耳朵倾听。
赵霖说着有些口干，正想喝茶，宋初雪已然将茶盏端到了他面前，神色认真而好奇：
“然后呢？”
赵霖接下茶盏，饮了一口，抬起头时，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成了众多视线的焦点，且这么些视线皆来自平日他不甚接触的女子们……
他耳尖顿时有些热，话音突然变得磕磕巴巴：
“后面的事说来话长，我……突然醒起还有事要和我义父说，失陪了。”
说罢，便要站起身。
赵霖已然走出亭子。
宋初雪蓦地想起待会儿开席不好穿着这身骑服，要把它换了，便也起身追了出去：
“赵百户，你顺道把后半份的故事和我说了罢！”
“好吧……”
严凌风倏然偏头望去，盯着两人并肩相谈甚欢的背影，表情有些怔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