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他眉头深锁,脸色缓慢沉压下去,收拢缰绳,中间的空隙顿时变窄许多。
被他臂膀挤得几乎挨到马身上去,顾芝芝挑了挑眉,不气馁,继续温声细语:
“你现在挡得了我,但有什么意义,明日我要出门,和宝仪去农户家里,你还能跟着我么?明日我一路走来走去,路上不知经过多少人……
哦,不只明日,后日,大后日,大大后日……”
陆锦承脸色一僵,骤然停步!
两人一马停在街心,经过的路人纷纷侧目绕路,街旁小贩热情朝这边招揽生意。
他紧抿着唇,置若罔闻。
顾芝芝微微仰脸,杏眸里划过一抹黠光,伸出两指,捏住他衣袖轻扯了下,好心提醒:
“夫君,我们这样站在街中央,看我的人更多了……”
其实路人目光所关注的,更多是他。
毕竟放眼整条街道,前后就他一人穿着过腕的长袖。
虽然夜里温度稍降了一些,但穿着长袖应该还是挺热的吧。
站了好一会儿,陆锦承终于偏过脸,借着路旁的朦胧灯影看她。
四目相接,顾芝芝无奈地挑起唇角,道:
“夫君,再藏,我只能藏到马肚子下面了。”
说着,她抬手摸了摸马腹,表明她没有夸大其词,被困在一人一马间,方寸之地,连转身都困难。
他紧抿着唇,退开寸许。
接着,暗自一番思想挣扎后,又退了寸许,一点一点挪开步子,将她从无形桎梏之中放了出来。
顾芝芝眼底漾笑,双瞳映着烛光,恍若有鎏光晃过。
她伸手,指尖从他掌心一划而过,将他握紧:
“走吧!”
两人继续前行,街上秩序迅速恢复正常,仿佛无事发生。
夜市人声哗然,她故意绕到他另一侧,光明正大站于人前,饶有兴致盯着街摊上的小吃或小玩意儿看。
两人站位变换,陆锦承心口滞闷,任由她牵着他的袖口逛。
走了不多会儿,顾芝芝买了一块剔透软弹的甜糕,转身送到他唇边:
“尝尝看,砵仔糕。”
她一双杏眸亮盈盈望着他,食物送咫尺,软糕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唇。
他下意识张口,咬了一下。
砵仔糕下连着一根细长的竹签,见他吃了,顾芝芝缩回手,就着他咬过的痕迹,也吃了一口。
她杏眸微微弯起,赞道:“好吃!”
他口中含着那一小块砵仔糕,闻言齿关下意识轻嚼了两下,舌尖尝到了一股淡淡的清甜。
“嗯。”他舔了舔唇,终于开口说话:“是挺好吃。”
闻言,顾芝芝身体微微倾斜,放了些力量倚在他身侧,举起手中的砵仔糕,喂到他面前:
“那夫君再吃一口。”
陆锦承低头又尝了一口,把剩下的留给她。
她拉着他,走走逛逛,遇上喜欢的小吃就买上一份,两人一起吃。
走完一条街,陆锦承胸口里沉压的郁气,不知不觉间好像消散了许多。
回到暂宿的宅院,两人都有些吃撑了。
侍女见两人回来,立即亮起卧房的灯盏。
房间里熏过了驱蚊的艾蒿,室内留下淡淡的味道。
顾芝芝揉着腹部来回踱步,道:
“没想到南境随处都可见到类菱。”
方才在小吃摊上,有些不方便直接用手拿的食物,摊贩就会扯下一片类菱叶垫着,给两人打包起来。
类菱叶晒干后,变成薄薄的一层,颜色嫩黄,她特意问摊主多要了一片,拿在手里试着用力撕扯,果然韧劲十足。
“你心里眼里只有类菱了。”陆锦承坐在床沿,盯着她一双手臂,眼神隐隐露出几分幽怨。
顾芝芝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问:
“还在介意我穿这身衣裳的事?”
陆锦承撇开视线,嗓音发闷:
“我……是不喜欢,但你想穿,我没理由拦你……”
南境这样热,人人都这样穿,他若是拦着她,万一她中暑热昏了……
心里自我开解,过了好一会儿,他语气捻酸:
“我……我就是,不习惯他们那样盯着你看。”
一想到在街上,路人不时投来的眼神,他心里就像堵了一团棉絮似的,闷得他发慌。
顾芝芝听他委委屈屈地“诉控”,不禁有些好笑,道:
“其实根本没人看我,那些人看的是你,你穿这一身衣裳出去,与众不同,走到哪儿都成为焦点……”
她站起身,挪步到他面前,弯腰替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烛火暖黄,他胸腹肌理线条明显,在烛光下渡上一层淡淡的蜜色。
将衣服随手搭到一边,顾芝芝趁机在他紧实的腹肌上摸了一把,徐徐劝说:
“再说了,这里哪个女子不是这样穿的?也没见别人的夫君像你一样忸怩吃酸,露个手臂而已,看也就看了,看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
陆锦承眉心拧成结,也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在意,早在来南境前,他就读过南境的风俗,知晓南境百姓衣食住行和大宣多有不同……
他神色渐渐软化下来,顾芝芝弯腰,凑近他耳畔道:
“多看看就习惯了,天这么热,我还有更短的。”
话落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转身从衣柜里找出一件衣服,去了屏风后面。
陆锦承耳尖被她撩得发红,下意识咽了咽喉咙,神色讶然。
屏风后传来拧帕巾的沥水声,片刻后,变成了换衣物的窸窣声。
顾芝芝拔掉发簪,一头青丝披散下来,随手拨了拨,低头整理身上的吊带连衣裙。
正要出去,听见身后缓慢靠近的脚步声。
她脸色微微一凝,屏起呼吸,仔细倾听,待脚步声靠近屏风,就突然转身,和身后的人撞了满怀。
她轻呼一声,一下抱住他的腰,仰起脸笑:
“在偷看我?”
陆锦承垂下眼帘,眸底倏地燃起两团火焰。
她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吊带裙,绸面的料子细软滑溜,贴在他怀里。
他呼吸不自觉急促几分,手臂紧紧箍住她纤腰。
两人依偎相拥,她食指指尖轻放在他光裸的胸膛上,轻轻画着圈儿。
陆锦承身体愈来愈热,胸口一阵阵发痒,蓦地按住她画圈的手。
“夫人……”他压着喘息,蓦地把人扛上肩头,大步朝床榻走去:
“你的碎布衣物……还真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