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宋初雪看着伸到眼底的一只只脏兮兮的小手，“人人有份，先把手洗了。”
赵霖闻言，一下子将食盒举得高高的。
站在屋檐下的李夫子提步到水缸旁，拿了水瓢招手。
前院的水缸是这两日新放置的，里面还有大半缸清水。
冬日水冷，夫子特特拿了帕巾，洗完一双小手立马给擦拭干净。
赵霖一手持盖，一手拎着食盒，宋初雪站在他身侧，将买来的糕点有条不紊分派给女童们，三只狗子吐着舌头在两人脚边打转，拼命摇晃尾巴，也想分上一块儿……
脸上笑意渐渐维持不住，严凌风撇开视线，一言不发进了堂屋，拿起药包走去后院。
后院里。
顾芝芝烧好了热水，让陆锦承将沸腾的一锅热水倒进铜壶里，一转头看去见到他过来，便说道:
“严大夫，我来煎药吧，你到堂屋里坐坐……”
她下意识想把药包接过来。
“不用。”严凌风侧身一躲，避开了她，“煎药的锅在哪儿？”
后院里放着个泥炉，才烧完水，里面炭火正旺。
严凌风垂眸瞥了一眼，弯腰捡起一根木柴扔进去，让火旺起来。
顾芝芝闻言，便转身进厨房拿了专门煎药的瓦锅，和一个瓷盆出来，放到水井边。
顾芝芝抬眸审视他，见他神色恹闷，有些阴晴不明，转头悄悄和陆锦承对视了一眼。
陆锦承仔细用布帕包住铜壶提手，递给她，示意她先回堂屋去。
瓦锅和瓷盆本就是干净的，严凌风略冲洗过一遍，拆开药包，将药材倒进瓦锅里，打上水，放到泥炉上。
随后，便坐在小炉前的矮凳上，盯着火光出神。
陆锦承站在他背后，幽幽开口:“偏要来，现在又难受了？”
这屋子并不是很大，堂屋前后开着门，前院的笑闹声清晰不绝穿堂传到后院，不用猜也知晓他是为了什么而堵心。
“让我静一静。”严凌风嗓音有些沉闷，往炉里又塞了一根木柴。
陆锦承便陪着他沉默，过了没多久，后院里又传来脚步声。
一站一坐的两人同时扭头，便见到赵霖也过来了。
赵霖一手牵着三只狗的绳索，一手拎着空食盒，笑着对两人打了招呼，熟练将狗拴好，便到水井边清洗食盒。
清洗完，随手打了一桶水，拿了水瓢给后院里的一畦菜地浇水。
严凌风更加专心致志煎药，氛围变得有些过分沉默。
陆锦承轻咳一声，目光逡巡四下，见到堆积在木墩旁的木头，边也走过去，顺手把一截截圆木头劈成柴薪。
这事他从前就做过，熟练得很，一斧子下去，木头便破开两瓣。
后院里顿时响起有节奏的劈柴声、浇水声，以及狗子偶尔发出的哰哰声……
后院里三个男人各自相安无事干活儿，堂屋里，顾芝芝几人也接着商谈起办书院的事。
女童们已回到了偏间念书，跟着夫子一口一句，朗诵声断断续续。
书院的事昨日其实已经谈得差不多，今日几人主要谈接一些细节问题即可。
因此，桌上茶水续过两回，事情就已经谈妥了。
“这地方不错，我看以后再谈事情就约到芝芝家里好了。”宋初雪喝完茶盏里最后一口香茶，道:“反正孩子们暂时也安置在这儿。”
顾芝芝用竹签戳了一小块糕点吃下，点头道:“你们不嫌弃我这儿地方小就好。”
几人自是没有异议，地方虽小了些，但胜在不喧闹，火锅店终究是做生意的地方，雅厢里关上门窗，也不能完全隔音，耳边尽是食客们哄哄闹闹的声音。
宋初雪提起茶壶晃了晃，“空了，我去续水。”
说着，便拎起壶往后院去。
几人坐了许久，也纷纷起身活动活动，不约而同跟了过去。
后院和堂屋相通，直走十来步就到了。
见到弯腰劈柴的陆锦承，娉婷郡主有些瞠目结舌。
赵霖已经浇完了水，抱着陆锦承劈好的木柴，一部分抱进厨房，一部分放到严凌风身边，好方便他添柴。
宋初雪提着水壶走到炉灶边，问:“严大夫，这药需要煎多久？”
正神思不属，乍然听见她的嗓音，严凌风心脏擂鼓似的一跳。
“快了。”
他忙站起身，用布帕移开扁扁的瓦锅盖子，让里面沸腾的热雾彻底飘出来:“那个瓷盆……”
他目光落向水井边，洗净的瓷盆孤零零放在那儿。
宋初雪顺着他视线一瞧，立马会意，走过去顺手给他递了过来。
严凌风凤眸低垂，端起药锅，药汤滚烫无比，咕嘟嘟冒着雾气，盛满了整个广口瓷盆。
放下水壶，宋初雪弯腰欲要端起矮凳上的瓷盆。
“小心——”严凌风大掌一下捏住她手腕，阻拦过后迅速放开:“仔细烫着手。”
话落，小心翼翼隔着布帕，将一瓷盆药汤端到院中的石桌上，待它自然降温。
他转身，正想回去帮她烧水，余光里却见赵霖从厨房出来，抢他一步:“初雪，让我来。”
赵霖将她手里的水壶放到泥炉上，示意她远离一些。
宋初雪目光在赵霖身上扫了一眼，掏出帕子递过去:“擦一擦。”
赵霖唇角微翘，嗓音清悦道:“天冷，我没出汗。”
说完，却察觉到她视线不在他脸上，而是瞟向他身体，他一低头，才明白她递帕子的用意。
来回抱完木柴，他身上难免沾了些木柴碎屑，加之今日穿了一身暗色黑衣，木屑勾在上面十分明显。
赵霖连忙侧过身，双手迅速在衣衫上拍了拍，道:
“这木屑烦人得很，别把你绢帕勾坏了……”
“你别这样拍，这衣服也要勾坏了。”
话音才落，宋初雪就眼看他袖口被尖锐的木屑划破，她一急，绢帕往前一推……
赵霖不设防备，大掌下意识一收，竟握住了她的手！
天冷，两人手指也是冰凉的，一触碰上，不约而同怔愣一下，又同时缩手。
这意外发生很快，抽离也不过一瞬间，但此刻众人都在后院里，自是都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