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只有小梅的笑声愈发尖锐，显得这个夜可怕又可悲。
人没有办法选择的就是自己的出身。
厉凡沁沉默了半晌，把手插在发间，“艹，这事竟然这么脏！这个孩子……这什么鬼村子！！这tm都是些什么东西！”
厉莫寒没有做声，而是在看余诺诺。
余诺诺握紧了小手，抿着小嘴唇，嘴唇几乎没有血色。
这种事情……
经历这种事情，变成什么样都可以理解……
错的是这个村子。
错的是有贪婪欲望的人，还有那个神算子！
“那个神算子还在么？他害了你们……”
诺诺很多事情不理解，但是感觉到事情和小梅说的不一样，或者说，以小梅的目光看到的“事实”并不是真相。
小梅现在的情况十分不对劲，她将这些说出来之后人似乎也崩溃，一直盯着余诺诺冷笑。
厉彦梧轻轻摸着指间的指虎。
他发现自己真的是个冷血动物，明明这个女孩哭成这样，说了这么多，他却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所以，刚来到这里的余诺诺就应该陪她一起活在地狱里。
难道余诺诺变成和她一样，她就不会欺负余诺诺了？
不，只会变本加厉。
将自己的痛苦施加在别人身上的可怜人……不配称为可怜。
厉彦梧轻轻扯了扯唇角，以不高不低也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说。
“诶大哥，我可以讲出事情的真相么？”
厉莫寒察觉到厉彦梧过分冷静的目光，他悄然扯了扯唇角，“嗯。”
厉彦梧有了笑容，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指间的指虎，他知道倒在地上的那些村民也在看着他。
他并不喜欢说废话，浪费时间。
而他说这些“废话”，是为了余诺诺。
“你们村子里刚开始并不是受到诅咒，而是因为近亲结婚导致的遗传病，这让大多数人畸形。”
“他从村子里运出去的东西是石油，将石油卖钱。而给村民们的报酬就是从外面拐骗过来的女人。”
“神算子是个骗子……”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倒在地上的男人有的人直接疯狂地挣扎着要起来。
仿佛“神算子”是一个不容亵渎和怀疑的信仰一样。
“你们不可以说他！他是神！说他会遭到报应的！”
厉彦梧听到这里，直接大声冷笑起来。
“哈哈哈，报应？！报应是什么？！你们该不会将村子里那些想要逃跑的女人所经历的一切，当成她们胆敢反抗神算子的报应吧？！”
厉彦梧说到这里的时候，还在挣扎着的男人们动作缓了下来。
证明他说对了。
厉彦梧最喜欢看扭曲的人性了。
他觉得人性本来就是扭曲的——
但是，不要在余诺诺面前展现这些东西，这个女孩子干净坚强，如同清泉一样，哪怕是厉彦梧也能感受到她的不一样。
厉彦梧继续冷笑着。
“我的话没说完，神算子是个骗子，但是，村子里的人全部都是帮凶！”
“我不相信，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那些女人给你们生孩子，并不是一个人见过她们！她们说的东西你们真的听不懂？！”
“你们真的不知道她们是被拐骗来的？！不知道她们也有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人，不知道这里对于她们来说就是地狱？！”
厉彦梧的目光扫过所有人，但是所有人，包括缩在椅子上刚才还振振有词的小梅此时都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
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不。
“你们知道。”
厉彦梧笑了，“你们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就像这个女孩子，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她也知道这种生活是痛苦的。”
“但是她仍旧会毫不犹豫地将别人抓走，让其他人沦落成和她一样，不，甚至比她更惨的人。”
“还有你们！我说过，这些女人是那个骗子给你们的报酬！为什么是报酬？！”
“因为刚开始，那口油田就是砝码，你们拿油换人，为了能够有健康的后代毁了多少无辜的女人！”
“你们都是是知法犯法的畜生！”
厉彦梧的声音落在地上，落在人心里，就和冰锥一样刺的人心里发冷。
余诺诺的小手抓住了身侧的小衣服，下意识缩在了厉宁潇身边。
他们都知道嘛……？
为什么知道了，还能做出那些坏事来？
厉宁潇最烦这些事情，但是此时直面这些让人作呕的东西，他轻轻将余诺诺抱了起来，单手搂在怀里，低声说。
“有些人，看着是人，实际上是畜生。”
“小东西别怕，哥哥保护你。”
余诺诺抓着厉宁潇的衣角，看向这些人，明明还是和刚才一样的脸，却比他们拿着刀的时候更可怕……
“为什么，会这么坏……”
小梅此时抬起头，笑着说。
“别说的冠冕堂皇，如果你们活在和我一样的环境下，也会变成这样！”
“因为你们不是我们，所以你们不会明白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有些人，是不一样的。”
这个时候，一个躲在屋子内，从进来就没有攻击余诺诺和厉莫寒的男人慢慢走了出来。
他瘸着一条腿，走路一瘸一拐，头发又脏又乱似乎在头上黏成一团。
他缓慢地从角落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说。
“不是这样的……小梅，当年，那个叫做姬如君的女孩子，比你更惨。但是，她却改变了一切……”
小梅瞪大眼睛。
“瘸腿，你没死？！”
瘸腿的男人用力咳嗽着，他看着余诺诺，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有一行眼泪慢慢流了下来。
“我一直在等，我在等姬如君来，带我们解脱，哪怕是死……不是所有人都为了苟活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这些村子里的人其实都知道，但是不敢说……”
“姬如君的女儿，我告诉你。你妈妈不是被拐骗过来的，她就是在这个村子里出生的……”
小梅大声呼喊。
“姬如君又怎么了？！我最可怜，我妈妈从小就要捏死我！”
瘸腿男人缓慢地转过头看向小梅，扯了扯唇角，明明外表十分狼狈，可是眼神中却满是不屑。
“姬如君从小，她妈妈就虐待她……比你惨多了，龟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