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他便开始了地狱般的生活,两天挨了五顿毒打,将他想要逃跑的心生生打进了肚子里,亲眼看着身边其他被拐来的小孩或者少年,被生生拧断手脚,特别不听话的当着所有人的活活打死,耳边充斥着各种绝望的尖叫声,叶寻良每每被吓哭一次,就被人揪起来打一巴掌。
到了鄞州城,他已经彻底消磨了逃跑的心,一看到那些男人抬起的手,便反射性地捂着脸躲避,唯唯诺诺不敢说话,和其他同行的人变成了一个样子。
起初他和其他人一样,拿着碗跪在街边乞讨,他是什么人,从小被人伺候大的叶家公子,如今却如同一条狗跪在街边,心中羞耻至极,硬撑着不肯朝路人磕头,被旁边监管的乞丐狠狠踹了几脚。
“呸!到了这儿还一身少爷毛病,你当你是谁!”
凶神恶煞的头子将他往地上一掼,强迫叶寻良整个人跪趴在地上,逼他像狗一样食地上的泥土。
“放……放开我……呜呜……”叶寻良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呸呸”地吐着泥巴,却被人狠狠一巴掌扇在脸上。
“老子这是在帮你,你若不好好磕头卖笑,板着一副脸,谁愿意给你赏钱?”
那头子揪起他的头发,看着叶寻良痛得皱起眉头泪涟涟的白净脸蛋,有些猥琐地笑了笑,意味不明道:“啧啧,长得真是不错,不想磕头也成,不如回去好好伺候一下老子,保证今晚还有你的饭吃。”
“!!”
顾谋听到这里,有些惊愕地怔住,洗头的动作也停了,微微颤抖道:“那你……”
“没、没!我讨到钱了!”叶寻良看着他发寒的眼神,连忙摇着头解释。
叶寻良回去后一直躲着那人,那乞丐干瞅着吃不到嘴,又迫于他老大的淫威,不敢强了他,虽然叶寻良并不知道男人要怎样“强”一个男人,只是看到他那□□裸的眼神,便感到一阵恶寒与害怕,只想逃离。
几天后,叶寻良便不再被安排出去乞讨,因为他太倔,无论怎么毒打都始终拉不下脸面,在街上给人磕头,讨到的钱少之又少,过了两天无事的日子,他突然不小心听到了神祠后面的几个头子在对话:
“草!那小子真能哭,一天哭八回,再好看的眼睛也哭瞎了!你们别老动不动吓他!”
“少废话,问清楚了没,那边能出多少?”是他们头子的声音。
“问了,那人说最少一百两起卖,不过她带我上二楼看了那几只兔儿爷,个个儿庸脂俗粉,和咱们家这位可他妈没得比!到时候定能卖个极好的价钱!”
“啧啧,真是捡了个大便宜,这几天都别给老子动那些个歪心思,别以为老子看不出来!还有,别他妈乱揍了,那小子脸上可不能留半点儿伤!”
兔儿爷……是什么?
叶寻良不安地想,隐约间听出了他们在谈论自己,却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直到第二天,他被带到一个名叫“春满楼”的地方,才隐隐约约明白,为什么整个队伍里只有自己没被折断手脚……
叶寻良害怕地反抗,却被两人一左一右挟着脱上了二楼暖阁,房间里烧着银炭,床帐粉艳,香气扑鼻,和臭烘烘的破庙完全两个样子,可他望着四周,却感到脚底寒意丛生。
两个头子按着他不让他乱动,过了一会儿,一个打扮得八分俗艳的半老妇人推开门走进来,那妇人盘着夸张的发髻,发间插满了珠钗翠石,细腰肥臀,倒有几分风韵犹存的味道,他听见头子们喊她“嬷嬷”。
嬷嬷款款走到他面前,拨开他凌乱的长发,眼睛便亮了起来,对着那两人道:“这人我要了,以前做过吗?”
“绝对没有,白纸一张,干净得不得了!”
一个人撸起他的袖子,肯定地说道:“嬷嬷肯定也看得出来吧,您瞧瞧这手臂白得,再看这身段,今年呀刚满十五,就是脾气有些倔,咱帮里头一回来这么好看的人!”
嬷嬷不顾他的反抗挣扎,将他从椅子上提起来,左看右看,点点头满意道:“的确不错,你们出价多少?”
“咱们都是老熟人了,就开个……四百两如何?”
嬷嬷白他一眼,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你少唬我,他们本就不如女人吃香,只是为那些特殊癖好的客人准备的,三百两!”
“嗨!成嘞,那人就搁这儿了啊!”那男子收了银票,一只手挑了挑叶寻良的下巴,道:“小妖精!”
叶寻良偏头嫌恶地躲开,正想问出心中疑惑,只见那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他不安地站起来想追出去,旁边的嬷嬷却拦在他面前关了门,落了锁。
“你们……要做什么?”
叶寻良惶恐不安地看着她,觉得自己似乎从一个狼窝掉进了另一个更可怕的狼窝。
“嬷娘我啊,看人一看一个准,你定是哪户人家没落的小公子吧?这一身细皮嫩肉,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可不是普通人能养出来的。”嬷嬷拿手帕包着手,捏着叶寻良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叶寻良皱着眉头,眸光含水地看着她,白皙的脸颊只浮着轻微的巴掌印,美玉微瑕,一双凤目有些状似桃花眼,微微上挑的眼尾又比桃花眼多了一丝矜贵,鼻子精致小巧,嘴唇虽然破了一点皮,形状却像两片精致的花瓣。
“我们这儿呀,可不比外面那些小院,那儿的男人女人可得一天到晚不停接客,像你这样姿色的,嬷娘舍不得拿你挣快钱,你好好学习琴棋书画,当个清倌儿,日后保准你一吊一个准儿!”
嬷娘摸了摸他发白的脸,勾唇道:“三百两银子买了你倒是便宜我了,你不知道,现在楼里的兔子爷可不比那些姑娘们赚的少。”
“我……我家很有钱的,我是从祁始国来的,我有一个大宅子,还有……还有三十多万两银子,我全都给你,你放我走吧……”叶寻良抓住她的手哀求道。
“嗬!你若学得好,想进三十万两的账,从一个人恩客身上便能挖到。”嬷娘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了:“小公子莫慌,我保准你在这儿过得,可不比你在家差!”
“不……不……求求你,放我走吧,我是被人骗来的……”
叶寻良急哭了,抓着她的手不断哀求,“我真是被人骗来的,求你了,我想回家……”
嬷嬷却无视了他的哀求,自顾自地想了个名儿,道:“老娘也懒得问你名字,你以后就叫竹青,竹青公子,这名儿正配你!”嬷娘说完,便推开门走了,听到扣锁的声音,叶寻良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接下来的两天,果然没有人再殴打他,睡的是香帐暖阁,熏的是瑞脑檀香,穿的是面料上等的锦缎,顿顿菜肴精致,只是他一心想着怎么逃离这里,习琴练字时便一直心不在焉,这里打人不打脸也不用脚踢,只掐胳膊内侧最柔嫩的皮,用力一掐比什么都痛,掐几下便教人疼得哭泣告饶,青青紫紫的别人也看不见,还不影响上课。
第三天,他将床帐扯了下来拧成绳子,从窗户外逃出去,刚跑出一里地便被春满楼的人又抓了回去,将奋力挣扎的他扛起来,叶寻良哭着向围观的众人求救,却没有人上前说话,只好奇地看着他被几个人硬生生抗走,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
“那身打扮,是哪个楼的呀?”
“春满楼的吧,看那些小厮……”
“长得还挺好看……”
“…………”
叶寻良被狠狠地丢在房间的地上,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嬷嬷笑着走过来,托起他的下巴温柔地看了会儿,目光突然变得狠厉,抬手便是狠狠的一巴掌。
“啪!”
叶寻良被打得别过脸去,脸颊立刻浮现出一个明显的红色掌印,一双眼睛绝望地看着地面,羞耻感让他的眼中里充满泪水,却控制着不肯流下。
“这一巴掌,是给你一点小教训,嬷娘自认对你不差,吃的穿的少了你什么?”嬷嬷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狠狠地拧了几把他胳膊内侧的软肉,一边拧一边道:“你还想着跑?!你还想跑!”
“啊!不……不跑了……呜呜呜……不跑了……”
叶寻良皱着眉头,泪雨滂沱地哭着求饶,只求她不要再掐了。
“哼!你这种小蹄子,嘴上说的好,背地里给老娘搞动作!”
嬷娘停止了打骂,恶狠狠道,眼珠突然滴溜一转,笑着说:“不如今晚就给你找个客人,男人嘛,那处儿用了以后歇两个月,又和新的没两样了,你呢乖一点儿,经历了一次后就习惯了,就不会再想着跑了。”
叶寻良吓得眼泪都忘了掉,惊愕地开口:“什么……什么客人?”
嬷嬷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带着他走出房间,随口问了个小厮:“侨倌在哪儿?”
“和徐公子,在梨香阁。”
嬷嬷点点头,对叶寻良做了个“嘘”的手势,带着他往三楼去了,将他悄无声息地牵到梨香阁门口,叶寻良怔愣地站在外面,却听到里面传来男人的……叫声?
只是这叫声婉转而娇媚,像黄莺鸟一样,他从来没有听过一个男人能叫得这么……让人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