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我从别人口中听,元华大人是正道楷模,原来是如此正道。”唐桀盯着拂尘,喃喃道,语气有些委屈。
师明华看出他那点委屈来,心中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这只妖怎么可以昨天作恶,今天又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天真作派,若不是亲眼所见这妖那日血淋淋地挖出修士的灵核,恐怕连他都要相信这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了。
那天的交谈并不愉快,没说几句师明华便受不了出手了,引来的弟子被唐桀所伤,实力悬殊的对战,别说活捉,若不是唐桀聊无趣味地离开,整个九曲水泗都能被他掀了个翻。
沧墨长老得知此事,也颇为惊奇,随口一哂:“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元华此人,玉秀风灵,生得是极好看的,一张脸雪白无暇,剑眉入鬓,身段也绝非常人,又不似孟玉辞那般女气,最吸引人的是这通身的气派,温润如玉不足以形容,更多的是禁欲之气。虽对人稍冷,却性子纯良,身处道家恪守礼格,从不犯禁,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
这样的人被他人惦记上,也是极有可能。
师明华觉得那是无稽之谈,没当回事。
没想到又过了几天,唐桀再次出现在他的寝殿,还是在半夜。
师明华嘴里咬着一把锉刀,正借着烛光摆弄未完成的驱邪兽,这是一种民间贩卖的驱妖用品,只是敏捷度不行,对付小体型的妖就差了一点,还需改良,只是琢磨了几天都不得要领。
这时,手中的机甲突然自己悬浮在空中,到了另一个人的掌中。
这是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唐桀又出现了,悄无声息,戒备森严的天府山没有一个守卫发现,连他……都没有发现。
师明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生狼妖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他狠狠一拔剑对着唐桀,却发现后者一点都没有迎剑的意思,只是旁若无物地坐在桌前,拆开那件机甲,拿起几个榫卯安上又取,反复捯饬。
师明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不敢贸然出击,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唐桀将机甲往他桌上一放,只见驱邪兽完全变了个形状,敏捷度和防御力却大大提升。
“…………”师明华一时无言以对,愣愣地看着桌上的驱邪兽,那驱邪兽外表狰狞,内里却是保护百姓的一把好手。
就如同眼前的狼妖,让人摸不清虚实,他究竟要做什么?
他琢磨了好几天都没完成的机甲,这人身为妖,竟三两下就做好了。
何等天才之辈,怎么就出身为妖?
唐桀望着他复杂的表情,眼底笑意渐深,师明华只愣了几秒,便恢复了戒备,依然以武器相对。
这一幕落在唐桀眼里,让他的心再次凉下来,他神情阴鸷地看着他:“师明华,我没那么多耐心。”
“你究竟想做什么?只身一人上天府山,是想向上修界示威?”师明华叱道。
“我说过了,我是来找你的!”
“本尊与你毫无干系,也不想同尔等妖孽做朋友,请你离开。”
唐桀看着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他们二人如同云泥之别,他一只脚踏入天府山的地界,便是污染了修界圣地。
那种看妖怪的眼神,和一路他杀过的其他修士并无不同。
“元华仙尊,我问你,为人之本是无愧于心,处世之道是什么?”唐桀的眼神暗下来。
“什么?”师明华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是遵从本心。”唐桀道:“曾经有一人,是这么告诉我的。”
这话,莫名有些耳熟,师明华没细想,他从未和妖如此平和地在一个屋檐下相处过,此番画面颇为难受,不想听那妖再废话,他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遵从本心的前提是无愧大地,若遵从你的本心要以他人的性命为代价,又算得上什么歪理?”
“歪理?”唐桀勾唇冷笑,这话听在耳里越发可笑,师明华正气凛然的眼神让他觉得恶心,他想用撕碎那些恶臭修士的方式,将眼前的人撕碎。
可他没有这么做,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师明华用多么厌恶的表情看着他,哪怕他已起了杀心,都无法下手。
此后的晚上,唐桀隔三差五必定要来一次,每次都只与他聊趣,师明华一出手他便只躲避,从不对峙,一次忍无可忍,师明华开口叫了水泗外的大批守卫。
守卫纷沓而至,唐桀却反手将他抱入怀中跌到床上,力气大得出奇,将他禁锢在怀中,附耳轻声道:“你叫他们进来,我不拦你。”
师明华看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姿态,瞬间有些窘迫,一张脸都红透了,只见二人的姿势极其亲密,若被人瞧见……
“脸红了,真可爱。”唐桀摸了一把他的脸,后者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师明华从小禁欲到大,身为道家子弟,从未沾染风月之事,也从未想过这些东西。
何况趴在他身上的,还是个男人。
“尊主!出了什么事?”门外想起守卫的声音。
“…………”师明华气结于心,开口却一个声都发不出,瞪了身上那人许久后,才开口:“无事,退下吧。”
末了又补了一句:“进了只兔子精,已经被我赶走了。”
门外之人走后,唐桀才低低笑了一声,摸了摸师明华的下巴,道:“兔子精?哦,确实有只兔子精,眼睛都红了。”
师明华一愣,才明白他说的是谁。
瞬间气急攻心,一张脸红到了脖子根,唐桀刚刚的动作是什么,简直流氓行径!
他身为一方尊主,竟教人如此戏耍,简直丢人至极,他气息不稳地斥道:“你!你简直无可救药!竟敢作出如此不知羞耻的事,还不快滚!”
这简直是这几天来,唐桀被骂得最开心的一次了。
他敏感地捕捉到一丝讯息:“不知羞耻?我不过是抱了抱你,又没做什么,什么就不知羞耻?”
“莫非……你心里在想什么不知羞耻的事?”
师明华心里一跳,随即一把抽出元华剑,直指唐桀,杀气腾腾的气势。
后者一点也不怵,因为他想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一件做了后,可以将师明华从高高在上的云端一把扯下的事情。
这种事情,他最在行。
师明华心跳如鼓,怒意滔天,其中只有自己能感受到的虚,他也算一把年纪了,不像其他道教之人,表面君子,背地里难免有些不为人知的行径,他是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有过一刻□□。
如今是怎么了,怎么对着一个男人,还是一只妖怪,竟有一瞬的坚守不定。
唐桀嘴边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还没有体会过风月之事吧?”
师明华紧抿着唇,冷冷地盯着他。
“要我教你么,就你我二人知晓,我保证,你会体验到人生另一大乐事。”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引诱的意味明显:“快活的不得了,绝不后悔。”
“滚出去!”师明华道。
唐桀哈哈一笑,转身欲走,在他放松戒备的瞬间又迅速折返而来将剑夺下,在师明华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扣住他的后脑勺吻下去。
唇齿间还带着寝殿内香桃的气味,夹杂着唐桀本身的味道,竟成了一种难以抗拒的气息,他的吻先是来势汹汹,将师明华亲了个措手不及,接着又忽而温柔,一点一点地吮吸着师明华的唇瓣,汲取着他口腔的气息。
师明华身体绷得僵直,双腿竟有些发软,在他醒神过来想推开唐桀的时候,后者又突然松手,转身逃向了黑夜里。
师明华一只手撑着案桌,胸膛起伏不定,几乎难以接受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对唐桀始终心存戒备,随时准备迎接他的攻击,又怀疑他或许在打天府山的主意,却万万没想到,他竟会来这一出。
做这种事,竟对他做出这种事……
竟对他存了这种心思……
从未受到如此屈辱,师明华狠狠搓了搓嘴唇,又恐及自己的举动,被人亲完后双腿发软,眼眶发红,第一个举动就是拿袖子搓自己的唇……
这举动,难道不是一个被玷污的女子吗……
这下一想,心神大乱,他狠狠地摇了摇头,告诫自己:道士,何为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