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澜猜到孟氏有话要对她说。
果不其然,刚离开书房没多远,孟氏就状似无意地开了口。
“你实在不必急着大晚上的过来,打扰你父亲办事不说,若是又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孟氏颇为苦口婆心,仿似一心为女儿着想的慈母。
安若澜笑了笑,低声应是。
如今她已不会再偏执、钻牛尖地去分析母亲的每一句话中,到底是为父亲着想多一点,还是为她着想多一点。
安若娴落后一步,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闻言心中又酸又涩又怒。
为了达成母亲所愿,促进母亲与父亲的感情,她不惜欺骗生母,为母亲营造机会,却不想到头来,她在母亲的心中终究还是比不上安若澜。
尽管失落,但她还能看开,她想或许是自己为母亲做的还不够。
暗暗誓,她会继续努力,让母亲现她的好!
百折不挠,自我安慰,是安若娴的两大优点。
自我调节好情绪后,她怒目望向安若澜。
母亲无视她的付出她可以忍受,母亲只知道关心安若澜她也可以忍受,然而让她忍无可忍的是,安若澜竟然对母亲的关怀无动于衷!
她费尽心力想要得到的,安若澜却不知珍惜,她如何能不愤怒?
暴遣天物这词,简直是为安若澜量身打造!
安若娴愤愤地想。
其实安若澜的态度很是温和有礼,并不如安若娴所以为的那般冷淡无情,只是在安若娴看来,她的这番表现完全不够。
孟氏也觉得安若澜的态度不够亲热,但又挑不出错处来,顿了顿,道:“母亲知道你想念父亲,不过这阵子还是少到书房打扰吧,相信忙过这一阵,你父亲就会有时间陪你了。”
安若澜依旧笑得温和,道:“女儿有些时日不曾见到父亲,确实有些想念,恰好今日祖母提起,女儿便过来了。”
孟氏点点头,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与疼惜,柔声道:“你也不要怪你父亲,他也是为了这个家好,想让你们兄妹出去更有面子,不是不想亲近你们。”
安若澜闻言,心中不由觉得好笑,母亲怎会如此想?
她慎重得摇头解释:“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女儿怎会怪父亲?若是怪,女儿今日也就不会过来了。”
她确实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也并不觉得这是父亲在刻意疏离。
“你想得开就好。”
孟氏却并没有因她的回答而高兴,只以为她又是在强颜欢笑,幽幽道:“在你祖母院子里住了一段时间,你是愈乖巧懂事了,还晓得为你父亲炖汤。”
“女儿孝顺父亲是应当的,明儿女儿也给母亲炖一盅汤送去。”安若澜笑着接话。
孟氏脸上这才露出几分笑意,连声应好。
接下来的一段路倒是气氛不错,母女两人有说有笑,只是安若娴却不怎么舒服了,她感觉自己完全被遗忘了。
到了岔路口,安若澜要往左边回颐荣苑,孟氏则是要往右边走,两人便道别分开。
金桂苑与馨月苑在同一方向,安若娴故意落后几步,待孟氏走远了,她冰冷地对着安若澜道:“你不配拥有母亲的疼爱!”
说罢,就快步去追前面的孟氏。
安若澜怔愣地望着安若娴渐行渐远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眼前的人不是安若娴,而是另有其人。
是错觉吗?
安若澜收回目光,眼中带着散不去的疑惑。
不再多想,她带着刘氏快步回了颐荣苑,回屋前,她又去给老夫人请了个安。
一夜无事。
晨曦微露,太阳还未冒头,侯府的下人们就起身劳作了。
寒冬腊月,下了几场雪后,整个世界变得银装素裹,安若娴一大早起来,简单地用过早膳后,就裹着杏色的绒披风出了门,慢腾腾的往颐荣苑走。
虽说对讨好老夫人已经不抱多少希望,然她还是决定每日去给老夫人请安,她总想着,说不定哪天老夫人就愿意见她了呢?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不愿放过。
到了颐荣苑松鹤堂门前,安若娴照例请门外的丫鬟进去替她通传,原是不抱希望的,以为今日也只能在门外磕个头,却不想那丫鬟很快就去而复返,脸上带笑道:“老夫人请娴小姐进去说话。”
“什么?!”安若娴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
这算是心想事成么?
度也太快了!
难道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打算补偿她所受的苦了么?
心花怒放,欣喜若狂都不足以形容安若娴此刻的心情。
按了按心口,她压抑住狂喜的情绪,迈步进了松鹤堂。
进了门,安若娴垂敛眉,恭恭敬敬行了个问安大礼:“孙女给祖母请安,愿祖母福禄无双。”
这问安大礼,是她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到的,她知道这是很庄重的礼仪。
“嗯。”祖母淡淡应了一声,眼皮也未抬,道:“有心了,起吧。”
“谢祖母。”安若娴激动不已。
等她站起身,才现安若澜与安若瑾正一左一右坐在老夫人身边。
想到她们刚才顺道受了自己的大礼,安若娴心里一阵不平。不过她倒不会蠢得表现出来。
勾出抹笑,安若娴若无其事地福了福身:“两位姐姐好。”
“妹妹好。”安若澜与安若瑾颔回礼。
老夫人淡淡一笑,看似十分满意,出口的话却是:“老婆子这里规矩严,想来你也不习惯,若是无事,就早些回吧。”
安若娴还未收敛的笑一僵,好不容易才另扯出抹笑,福身道:“是,那孙女告辞了。”
尽管老夫人说的委婉,那意思却是明确,她可没脸赖着不走。
暗暗瞥了安若澜一眼,安若娴垂眸掩住眼底的羞愤,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