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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信物(双更合一)(1 / 1)

当日傍晚,结束下午的训练后,待众人散开,卫刑跟安若澜再次相约在湖边散步。

深秋的湖边有些萧条,太阳落山后,气温变得更低,从湖面吹来的风带着寒气,安若澜裹紧身上的五彩刻丝半袖狐皮袄子,跺了跺冰凉的脚。

卫刑已经换上了平时的衣裳,见状忙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到她的肩上。

黑色的锦缎外衣还带着他的气息跟体温,安若澜不觉一阵脸红心跳,低声道:“谢谢。”

卫刑摇了摇头,问道:“还会冷吗?不如到其他地方转转?”

他难得的没有脸红,眉头微皱的样子,显出他有心事。

湖边确实有些冷,安若澜点点头,道:“那我们去那边的林子里。”

两人便从湖边拐进附近的林子里。

一路|优|优|小|说|更|新|最|快|.|上卫刑都很沉默,他的沉默让气氛变得凝滞,安若澜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视线在周围的景物上胡乱转着,不经意扫到肩上的衣裳,安若澜灵机一动,找到了话题。

她状似不经意地随口笑道:“卫公子这件外衣上的绣花真是精致漂亮,只是看着怎么有些眼熟?”

本是想随意寻个话题打破沉默,却不想卫刑又脸红起来,正不解,便听卫刑赧然道:“这是按照那日在锦绣楼里,你准备的那套衣裳做的,因为娘亲跟小韶都觉得好看,所以就帮我订做了一些相似的。”

“原、原来如此。”安若澜再次被传染了脸红。

她一下就记起来了。

那日易先生在锦绣楼请客,因为看卫刑满脸通红,担心他喝多了,她便留了他在锦绣楼里休息,还替他准备了更换的衣裳。

而那日,秦以清说他喜欢朴素简单的衣着。

现在细细一回想,好像自那以后,他的衣着风格就变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更烫了。

这个话题显然没有找好,两人都红着脸沉默下来。

默默往前走了一段,这次,是卫刑打破沉默。

“其实,你不应该到这里来。”他的口气带着几分凝重。

安若澜微微偏头,不解地望他一眼,道:“我是以男子身份示人,不碍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知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卫刑蓦地涨红了脸,可他又无法说出自己是因为不想她被其他人看到。

抿紧唇角,好一会后,他才道:“项将军欺负你。”

“啊?”安若澜一下没转过弯来。

“他让你划船。”卫刑沉着脸,满眼认真。

“噗——”安若澜一下没忍住,当场笑出声来,见状,卫刑又羞又窘,手都不知该放哪里了。

笑睇他一眼,安若澜忍着笑解释道:“是因为我之前戏弄了项叔叔,所以他才会故意整治我。”

“就算如此,他也不该让你做苦力,你是女孩子,应该好好照顾……”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

安若澜都听到了,心里不由泛起一阵阵甜蜜,她掩饰地清咳两声,弯着眼角道:“没关系,这说明我们感情好嘛。”

闻言,卫刑深深望向她,认真道:“是我的话,就一定不会欺负你。”

这是在拐着弯儿说他和她感情好?

饶是被钟四爷锻炼出了厚脸皮,安若澜也有些招架不住这无意识的甜言蜜语了。

抿着嘴角,她掩饰慌乱地道:“不过是小打小闹,你想的太严重了。”

“是吗?”卫刑眼底一黯,失落道:“是我严肃过头了?”

见状,安若澜一阵无措,忙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卫刑的目光落在她的柔嫩白皙的掌心,又想起那柔软细滑的触感,喉结动了动,道:“那是什么?”

“是……是……”安若澜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绞尽脑汁想借口,可一看到他认真的眼神,她就认输了,叹出口气道:“是很严肃,又实诚又认真,还死心眼,像个年过六旬的老头子。”

“……”卫刑如遭雷击。

“不过……”安若澜突然话锋一转,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道:“不过我觉得挺好的。”

“——!”前一秒还暗淡无关的双眼瞬间灿若星辰。

安若澜心口猛地一跳,红着脸慌乱避开他闪亮的目光,支支吾吾道:“但是这也有不好的地方。”

“哪里不好?你说。”卫刑突然贴近一步。

安若澜吓了一跳,慌忙用手推开他,说话更是语无伦次。

“反、反正就是不好,有时候显得急功近利,还、还有就是让人反感,义父说做事要劳逸结合,你太认真了,累了都不懂得休息,这样对身体不好,等到真正上战场了,反而是拖累……”

脑子里一团乱糟糟的,安若澜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不管她说什么,每当她抬头,都能看到卫刑认真专注的眼神,慢慢的,她也静下心来了。

“不要太有压力,不管是小韶还是卫国公夫人,一定都是相信你的。”望着他的双眼,她真挚道。

“那你呢?”卫刑轻声问。

“我相信这一次大庸也会旗开得胜。”安若澜偏过头,给了个模拟两可的答案。

卫刑深深望着她柔美的侧脸,好一会后,道:“虽然你什么都没有说,但我知道你跟她是不一样的。”

她……

安若澜知道,他是在说秦以清。

心头的火热瞬间熄灭。

“任何人都是不一样的。”她垂下眼帘。

卫刑心口一紧,“你生气了吗?”

安若澜微微摇了摇头,“明日我就要回侯府了,恐怕日后再难相见,我在这里祝卫公子百战百胜,早日归来。”

说罢,她颔示意,就要转身离开。

“你总是这样!”卫刑大喝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气急败坏道:“每次只要我一提以清,你就会生气,但你从来不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箍在手腕上的五指太紧,安若澜吃痛地挣了挣,道:“你先放手,你弄疼我了!”

闻言,卫刑手一颤,抿着唇稍稍松开五指。

安若澜趁机一把甩开他的手,叱道:“莽夫!”

卫刑低落地垂下头。

见他摆出这么一副委屈模样,安若澜气得翻白眼,弄得像是她欺负了他一样!

气恼地跺了跺脚,她哼道:“这里好冷,我要回去了,你走不走?”

“嗯。”卫刑垂头丧气地点头。

看他这样就来气,但又无可奈何,叹出口气,安若澜只好走回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喂,我划船没力气了,你背我回去吧。”

卫刑猛然抬起头,见她别扭地偏着脸,生怕她反悔似的,急忙道:“好!”当即在她身前蹲下身。

扫了眼他那还不算宽阔的肩膀,安若澜脸上烫,扭捏了好一阵子,才磨磨蹭蹭,小心翼翼地趴到他背上。

“好了吗?”卫刑轻声问。

“好、好了。”安若澜含糊应了声,双手缩在胸前,抵在他的背上。透过单薄的衣衫,她能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

那温度从她的手心一直蔓延到心里,再到脸上。

卫刑只觉后背像是被轻柔的云朵包裹住一样,也不由得脸红心跳,清咳一眼掩饰自己的异样,他道:“你扶着我的肩膀,不然一会容易摔下去。”

“哦、哦……”安若澜羞红着脸低低应了一声,挣扎了好一会,才颤抖着手慢慢攀上他的肩膀。

卫刑扫了眼肩上的青葱细指,有点后悔刚才没有说让她抱住自己的脖子。

慌忙扫开心底的邪念,他勾住她的腿弯,缓缓站起身。

饶是他已经尽量放慢放轻了动作,安若澜还是惊了一跳,在他背上晃了晃。

“扶好我。”卫刑再次开口,没有立即迈步。

安若澜恐慌地点头,揪紧了他肩上的衣服,她有点后悔让他背自己了,真是害人害己。

卫刑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被害,心里乐滋滋的,等确认她已经扶稳了,就迈开了步子。

一开始,安若澜一直保持着揪着卫刑肩上的衣服,往后仰的动作,十分拘谨,慢慢的,她就放开了,放松了身体伏在他的背上,欣赏着往日看不到的景色。

还真别说,人高一点,看到的景色都好一些,因为看到的更多了,也更全面了。

等到完全放开,什么男女有别,就通通都丢到河里喂鱼了。

“哇啊!慢一点,慢一点,我看不到路啦!哈哈哈!”拍着身下人的肩膀,安若澜笑得肆无忌惮。

在风中疾驰的舒畅,让她忘却了所有的束缚。

卫刑就这样背着她忽快忽慢,偶尔停下来,或让她踩在肩上摘树上的野果,或摘一朵地上鲜艳的野花,只要听到她欢快的笑声,他就半点不觉得疲累。

也会故意吓吓她,听她害怕的尖叫,或许是喜欢她惊吓后的恼怒模样,或许是喜欢她下意识抱紧自己时的感觉。

就这样在林子东奔西跑,两人放肆地笑闹,直到天边没了最后一丝光亮。

夜风阵阵。

将人送到通往小栈的路口,卫刑望着她,迟疑了好半晌,才低声问道:“你会去送我吗?”

安若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将耳边的丝别好,她垂眸问道:“你们何时启程?”

“一月后。”卫刑回答。

“哦。”安若澜淡淡点了点头,却没有了下音。

卫刑不无失望。

“我进去了,你也回去吧。”安若澜微微颔示意,低着头往前走。

“等一下。”卫刑突然叫住她,从后面追上来,强硬地拉过她的手,将一枚温润的玉锁放进她的手心。

“送给你。”他道。

玉锁热乎乎的,显然一直被贴身保管,安若澜握在手心,心里也变得热乎乎的。

“这是什么?”她拿起来细细打量。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玉锁,或者应该说雕工有些粗糙,上面的花纹生涩而僵硬。

“这是我爹刻的。”卫刑微红了脸颊,他没有说,这个锁是一对的,他的身上还有一个金锁。

金童yu女,这是他的父亲在他年幼时亲手为他雕刻的,一个给他,一个给他未来的妻子。

安若澜自然不知道这玉锁包含的意义,她细细描摹着玉锁上的花纹,心中很是诧异,没想到卫国公还有这手艺。

若是收下,这算不算是私相授受?

安若澜不由得迟疑,最后还是在他殷切的目光下点了点头,道:“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

见她将玉锁收好,卫刑提起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对着她开心地笑了笑。

平白收了礼物,安若澜顿觉不好意思,想着要不要回礼。

然而在身上找了找,却只找出一个自己绣的香囊,那歪七扭八的针脚,她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犹豫之际,卫刑已经紧紧盯住了她手上的香囊,那期待的小眼神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

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她试探地伸出手,“这个香囊……”

不等她说完,卫刑已经眼疾手快地一把将香囊抢了过去,欢喜郑重道:“我会好好珍惜的。”

那模样,跟得了稀世珍宝一样,反倒闹得安若澜不好意思。

慌乱局促地点了点头,她道:“我先回去了。”

“嗯。”卫刑颔,深深望了她一眼。

不敢再多停留,安若澜埋头沿着小路一路狂奔,直到背后的视线消失不见,才停下来。回头望了一眼,攥紧怀里的玉锁,她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路口,等到看不见她的背影,卫刑才揣着香囊转身离开。

不远处的树丛后,钟四爷黑沉着脸,双手抱胸,冷声问身边的项夜道:“岳父真的是让男人最头疼的存在?”

项夜想了想,道:“或许。”

“嗯?”钟四爷疑惑地回头看他。

项夜严肃道:“因为对我来说,岳母比岳父更让人头疼。”

“……”钟四爷顿了顿,抬眼瞪他,“你找死吗?”

项夜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无奈。

翌日。

用过早膳,钟四爷就让人来催了,安若澜原还想着去跟易先生道别,这会是没有时间了。

当即提了包袱,带着百灵跟青鹫出门。

四喜跟八元出来送她,八元歉意道:“少东家,我们也想一直在您身边伺候,可是我跟四喜放肆惯了,怕是适应不了侯府的生活,反而给您添麻烦,是以我们……”

不等她说完,安若澜拉住她的手,摇头笑道:“没关系,我也想过了,侯府的生活确实不适合你们。”

过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谁又愿意再钻进条条框框里?别说是从小自在惯了的四喜跟八元,就是她,也不愿意。

“你们放心,我会尽量多的过来看你们的。”她保证。

“少东家……”四喜率直,当即就红了眼眶。

安若澜忍着眼底的酸意,安慰她道:“傻丫头,又不是以后都不能见了。”八元拨了拨四喜,嗔怪地瞪她,可自己也忍不住眼角红。

百灵跟青鹫也暗暗抹眼角,她们都知道,以后年纪越大,她们见面怕是越不容易。

主仆几人依依不舍地告别后,安若澜带着百灵青鹫到了钟四爷房里,没想到的是,易先生也在。

易先生含笑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要跟四爷一起去谢府,就顺道送送你吧。”

“多谢先生。”安若澜动容不已。

“谢什么,他真的只是顺道。”钟四爷一边套着外衫,一边掀帘从里间出来,还一边打着哈欠,显然是刚起来。

“顺道我也高兴。”安若澜哼了哼鼻子。

“不顶嘴你就不舒坦是吧。”钟四爷横她一眼,父女两照例吵吵闹闹一番。

等到真正出,已是巳时,期间项夜来打了声招呼,让安若澜代他向钟老爷跟钟老夫人问好。

去码头的路上,安若澜满头雾水问道:“义父,我们还要回钟府吗?”

“不回钟府,你这身衣服怎么换?”钟四爷瞥了眼她身上的男装。

因为出去还要经过项夜等人训练的地方,为了避嫌,所以安若澜依旧穿着男装。

“而且你之前跟安老夫人说是要去钟府小住,不从钟府坐钟府的马车回去,你是想告诉所有人你在撒谎吗?”钟四爷补充。

安若澜老实了。

一行人大摇大摆地在码头登船,路经项夜练兵的湖面时,一群小伙子都恭敬对钟四爷问礼,而后对着安若澜扬声问道:“易棋,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躲开你们,爽约啊。”安若澜在心里嘀咕,面上笑呵呵道:“家中来了急信,让我回老家一趟。”

“什么事这么急,昨天都没有听你提起。”郭茂嚷道,“你不会是知道要输,找了借口想开溜吧?”

“是啊是啊,你是想耍赖吧!”其余人赶紧附和。

“才不是!”安若澜急忙反驳,求救地望向她的叔父——易先生。

易先生瞥了眼那群臭小子,不紧不慢道:“这段时间承蒙各位照顾了,实在是棋儿母亲病重,棋儿才不得不赶回老家,还望诸位见谅。”

长辈一开口,众人就没话说了,不仅信了,还纷纷安慰起安若澜来。

乘坐的木船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安若澜简直哭笑不得,实在是受不了他们的热情。

最后还是项夜开口,才让安若澜几人得以脱身。

回到岸边,一行人换乘马车,赶回钟府。

钟老爷知道钟四爷跟安若澜今天中午会回来,是以一早就命人开始准备午膳,而他也是一下朝,就赶回了府里,等着父女两人回来。

马车在二门前停下,早有小轿等在门前,钟四爷跟安若澜下了马车,换上轿子,晃晃悠悠回了房间。

等到去给钟老爷钟老夫人请安,安若澜已经换回了女装。

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刺绣妆花裙,东珠头面,钟四爷准备的衣裳华贵而端庄,让安若澜姣好的五官更是出挑明艳,站在传闻中才色双馨的钟家小姐们中间,她也是佼佼者。

或许是因为钟四爷对安若澜太过看重,钟老夫人对安若澜还是喜欢不起来,不过有钟四爷在,她面上到底还过去,不会再刻意为难针对安若澜,如此,安若澜已经满足。

午膳后,钟家的姐妹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竟然邀安若澜去参加庙会,安若澜本想推辞,然在钟二爷夫妻嘲讽的目光中,她终是答应下来。

她不想义父夹在她跟钟家人中间为难。

一场霜降一场寒,时近初冬,秋老虎不再肆虐。加之这一年一度的庙会将至,大伙儿心里难免活泛。

在这午后的大街上,暖阳斜洒,行色匆匆的摊贩们开始摆开阵势、与一旁偷拿了糖酥与炮竹出來戏耍的孩子们成了强烈的对比。洒豆般的嬉笑与大人的叫嚷声漫过街口,开始为晚上的活动做起了准备。

再有一刻才到申時,眼下除了正在摆摊的小贩,想先行借机淘换些宝贝的人们也三三两两地开始聚集,到最后,人潮竟是越来越多了起来。

真正进香的人都很早,更多的半夜里就上山参拜了,此刻一拨拨熙熙攘攘地下了山——比起只想捡漏而不愿意掏钱的人,进香的人倒成了庙会最早的一批客人。

当然,这些花银子从来不眨眼的娇客,也成为了大家眼中的肥羊,一批过去能赚到多少银子,那就各凭本事了!

卖小吃的摊子很多,肉香的咸味儿、甜点的甜香味儿,肆无忌惮地随着风一阵阵吹,开始邪恶地勾起了大伙儿的馋虫。

酒楼里、有眼色的伙计早早将灯笼掛上,摊贩中也不乏有机灵的也跟着加快动作,三两下支好摊子,就这么一瞬的功夫,吆喝声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衬着偶尔响起的讨价还价声,平添上几分热闹的气息。

庙会对盛京人来说是个大日子,花钱的从不手软、赚钱的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从庙口一路到街尾,五花八门的摊贩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捏面人的、画糖画的、卖面具风筝的,做花灯的,摆摊算命的,还有在那儿暖身表演起杂耍的,喝彩声一阵接着一阵爆,从街头传到街尾,将深秋的夜晚染上暖意。

走在人潮涌动的街上,身边是状似亲热的钟家小姐,安若澜

蓦地生起几分寂寥,直到看到人群中的卫韶跟赵琰,她心里才有了几分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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