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四爷又去了海城,离别多愁绪,他没让安若澜去送,只让人传话说这次要许久才能回,叫她得空多写信。
走完亲戚,安若澜就空闲下来,快要过年了,她写信问钟四爷会不会回柳州陪钟老爷过年,钟四爷回信说不确定,可能过年也在海城逗留。
安若澜便知道他是真的很忙,也就不说那些思念的话了,免得徒惹伤悲。
她还跟他说了去晋王府走亲的事。
“每次去晋王府,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其实表姑对我很好,但她看我的眼神,总让我心里怪怪的,而我也不喜欢晋王。”
她在信中这样写到。
钟四爷看到这句话时,心里酸涩不已,回信对她说:“你有空就多去陪陪晋王妃吧,有你的陪伴,她或许会好起来。”
安若澜想起前世孟雨颜逝世,那时她才十四岁,离着现在也就是两年的时间。
“我会多去陪她的,只是要等到瑾姐姐出嫁后才得空了。”
如果能够改变表姑早逝的命运,即便不喜欢晋王府,她也愿意时常过去。
父女俩频繁来往书信,说的大多是日常琐事,如此一来,即便不在身边,也不会觉得寂寞。
安若瑾的婚期定在正月二十,在元宵节后,安若澜寻思着还有些时间,便去金银楼订了一套红宝石的大头面,又挑了不少饰材料,打算自己亲手做一套。
想着给新嫁娘送礼的不仅安若澜一人,几位夫人也都拿出了各自的私房,要为侄女添妆。
一向阔绰的孟氏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这几年孟国府不再时常贴济她,她自己的私房又早已花的所剩不多。单是靠着每月的份例,以及丈夫的俸禄,要她拿出一份体面的礼物来,那真是比割肉好不了多少了。可偏偏,她又不愿落在其他夫人后面。
为新婚礼这事,孟氏没少烦恼,安若娴见她整日愁眉不展。便替她出了个主意。
“澜姐姐是金银楼的少东家。母亲何不让澜姐姐替您挑一套头面做礼物?这对澜姐姐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
孟氏何尝没有这念头,只是她舍不下面子,迟疑道:“可澜儿早已不是五房的小姐。这样恐是不妥。”她也怕被外人知道,丢了面子。
“有何不妥?”安若娴反问,理所当然道:“即便澜姐姐做了长房的嫡女,认了钟四爷为义父。她也是母亲的女儿,现在她能飞黄腾达。都是因为当年母亲忍痛将她出继,她的今日都是母亲赐予的,适当地回报一下母亲有何不可的?”
这番话,瞬间击破了孟氏的迟疑。
是啊。没有她,澜儿哪有今日,别说过上如此富庶恣意的生活了。怕是还在因父母不和而郁郁寡欢呢。
这般想着,孟氏完全没有了心里负担。颔道:“娴儿说的有理,只是……”她顿了顿,颦眉苦恼道,“只是我该如何向澜儿开这个口呢?”
安若娴不忍见她这愁苦模样,毛遂自荐道:“娴儿代母亲去向澜姐姐说吧,正好我也想问问,看澜姐姐给瑾姐姐准备了什么做新婚礼物。”
孟氏求之不得,当即展颜笑道:“那就劳娴儿替我走一趟了。”
说罢,看到安若娴身上素净的衣裳,她自责地皱起眉,拉过安若娴歉疚道:“同样是母亲的女儿,澜儿享尽富贵,你却只能陪着母亲过清贫的日子,母亲无法给你更好的生活,是母亲对不起你。”…
她说着,悲从中来,竟是潸然泪下。
安若娴先是惊了一跳,随即明了她是在心疼自己,顿时又是感动又是心酸,温言宽慰道:“母亲不必为娴儿难过,娴儿不在意这些,只要能跟母亲在一起,娴儿就知足了。”。
孟氏愈心疼,擦干泪水保证道:“你是个好孩子,孝顺又善良,不似澜儿那般爱慕荣华,你放心,母亲想通了,以后不会再由着澜儿忘本的,你是她的亲妹妹,她不帮衬照顾你,还能帮衬照顾谁?”
安若娴偎进她怀里,垂眸掩住眼底的冷意,淡淡道:“娴儿能顾好自己,不需要澜姐姐帮忙。”
“是,是,以咱们娴儿的才华,日后必定能觅得如意郎君。”孟氏含笑拍抚她的后背,又叹道:“就是不知以澜儿的性子,日后能不能寻到好人家,在品性上,她是远远不如你,我真为她担心。”
闻言,安若娴眸光微闪,道:“娴儿记得澜姐姐已经十二了吧,该是相看人家的年纪了呢。”
“是啊,是以我才这般忧心。”孟氏柳眉微颦,“大嫂对澜儿的事又不上心,也不知到时会帮澜儿选如何一个夫婿。”
夫婿啊……
安若娴在心底冷笑,这一世安若澜是别想嫁给卫刑了,她倒是不介意帮她挑一个好夫婿。澜姐姐不是喜欢富贵奢华么,不知出身尊贵的五皇子她是否会满意呢?
她清楚记得,五皇子赵钰性情暴虐,因被反派利用,死于夺嫡之争,是原文中最先扑街的反派炮灰。
在她看来,这样的人才是最适合安若澜的。
把祸害跟炮灰凑成对,光是想想,她就雀跃不已。
“哈秋——”
后背忽地一凉,正在房里做饰的安若澜冷不丁打了个大喷嚏,把旁边服侍的百灵跟青鹫吓了一大跳。
“又染风寒了?”青鹫皱紧双眉。
“我今日房门都未出,如何感染风寒?”安若澜拿帕子掩了口鼻,嘟囔:“肯定有人在背后议论我。”
“我看未必,怕是有人想你了吧。”安若瑾的声音从帘子后传来,带着喜气。
安若澜忙把做饰的材料往褥子下一塞,站起身笑道:“瑾姐姐怎么过了,不是在绣喜被么?”
安若瑾掀起暖阁的锦缎夹棉帘子,款款迈进隔断,笑嗔道:“我不来,你就不过去瞧我,我又念着你,就只好自个过来了。”
“这不是天冷,不想出屋么。”安若澜干笑着掩饰。
安若瑾又是一瞪眼,“我还以为你躲在屋里,是在捣鼓什么呢,原来是犯懒。”
安若澜呵呵笑道:“我也是不想扰了姐姐做活,不是紧着时间在赶么。”
因为这亲事来的突然,中间又一波三折,安若瑾这喜被上的龙凤呈祥到现在还未绣好,这不快到婚期了,就开始日夜赶工,偏偏安若瑾还不让旁人插手帮忙,一针一线都要自个绣制。
“嘴里说是为了我,心里不定怎么想的呢。许是只有我因为出嫁的事,心里好大的不舍呢。”安若瑾走到炕边坐下,故意撅着个嘴装生气。
安若澜忙赔着笑讨好,“我的好姐姐,我给你认错还不行么,不是我不想多陪陪你,我是在给你准备新婚礼物呢。”
“这还差不多。”安若瑾这才缓和了神色,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道:“你准备的什么礼物,让我瞧瞧先。”…
“这可不行。”安若澜挡在她面前,神秘兮兮道:“先看了就没意义啦。”
“就你鬼点子多!”安若瑾也不强逼她,笑嗔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安若澜得意地嘻嘻一笑,见着她开朗的笑容,安若瑾忽地觉得伤感,眼底闪过不舍,低叹道:“想着就要离开侯府了,我心里就七上八下的,竟是有些怕了。”
“怕?为何要怕?”安若澜疑惑地眨眨眼,难道不应该是高兴么?毕竟是期盼了这么久的亲事。
想想若是她嫁给卫刑,她肯定不会害怕。就是前世出嫁前,她再不情愿,却也没有害怕这样的情绪。
是以她无法理解二姐的心情。
安若瑾低叹一声,惆怅道:“都说出嫁后难见面,你们现在都还在府里,往后一年里都难见几次,更何况日后你们也出嫁了,我们姐妹各奔东西,想要聚聚就难是难上加难了。”
安若澜沉默下来,心底也蓦地涌起一阵感伤,特别是想到安若妍要嫁到江南,以后兴许一年才能进到一次,她就更不好受了。
安若瑾不忍见她难过,忙是扯出抹笑道:“瞧我说的傻话,若是日后姐妹们都能嫁得好归宿,才是真正的还是,高兴都来不及呢,就是难得见面,也是值了。”
知她是在宽慰自己,安若澜笑了笑,拉住她的手摇晃道:“不怕的,以后你们不便出门,我就上门去看你们,咱们姐妹总不能生疏了去。”
安若瑾好不容易才忍住泪,被这话一惹,当即就忍不住泪意了,抱住安若澜大哭了起来。安若澜也回抱住她,默默安慰。
哭过一阵,安若瑾心里舒坦许多,她边擦着眼泪,边赧然笑道:“瞧我这丢脸的样子,哪里像个做姐姐的。”
她就是想着要出嫁了,心里舍不得,才过来寻安若澜的,这会泄一通,心里顿时好受许多。
闻言,安若澜笑道:“我倒是想做姐姐,这不是出生的晚么。”
说到出生,她忽地想起来一件事,拍手欢喜道:“对了,算算日子,舅妈该是快临盆了,到时我一定要去守着!”
又朝安若瑾挤眉弄眼,挪揄道:“瑾姐姐一块去吧,正好可以沾沾喜气!”
“你个丫头!”安若瑾腾地红了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