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安若澜醒转的消息,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为免打扰到她养病,几家人都是等到她病好了,才上门探望。
安若澜这病来得急,去得也快,不过一两日光景,就又生龙活虎了,抱着几个小侄子侄女满府里跑。
然而安老夫人跟慕容氏心里却愈不踏实,一直盼着做道场。
十二月二十,安若娴到天源寺祈福,求了几本经书跟几服药回来,安若澜瞧她满面春风的,心里既担忧又不安。
又过了两日,来探望的人就6续上门了,最先来的是安若瑾夫妻,带着两个孩子,是来辞年的,顺带看望安若澜。
已到年关,官员们都放假在家,正是走访亲友的好时候。
长辈屋里都走了一圈,请过安后,周咏轩去陪岳父叔父们说话,安若瑾就带着孩子去了安若澜房里,少不得又是把安若澜一番教训。
这两日,但凡比她年纪长的,就要抓着她训一顿,安若澜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现在安若瑾的唠叨,她就当做耳旁风,只逗着糯米跟雪团玩儿。
念了一阵,见她不痛不痒的,安若瑾没好气地翻白眼,也不白白浪费口水了,抿了口茶道:“你病了这几日,卫刑可来看过你?”
安若澜在帮龙凤胎剥水煮栗子,闻言漫不经心反问:“他来做什么?男人又不能进后院来,难不成还要我拖着病体出去招呼他不成?”
“……”安若瑾不觉无语,但想想也有道理,只是怎么都觉着某人的口气不太对。
斜眼瞥了她一眼,安若瑾转而道:“你们莫非是闹别扭了,怎么你提到卫刑时,口气不阴不阳的?”
“我跟他闹什么别扭,就是见他烦得很,不想见他。”安若澜撇嘴,将剥好的栗子送到雪团嘴边。
雪团摇摇头,指着桌上的茶壶甜甜道:“姨姨。要喝水水。”
“好,姨姨这就给你倒。”安若澜放下栗子,倒了温水送到她嘴边。
雪团就着她的手喝水,末了笑嘻嘻道:“谢谢姨姨。”
“真乖!”安若澜笑着亲了下雪团肥嘟嘟白嫩嫩的脸团子。
看到妹妹有香香。糯米不平衡了,扔了肥爪爪里剥好的栗子,扯着姨姨的裙摆嚷嚷道:“糯米也要,糯米也要香香!”
还一边往安若澜腿上爬。
安若澜被逗得大笑,夹着他腋下把人给抱起来。也在红嘟嘟的脸颊上左右各香了一个。
“咯咯咯!”得到香香的糯米笑眯了眼。
这下轮到雪团不服气了,也吵着要姨姨抱,安若澜满口应着,把两个小包子都抱到暖炕上,替他们脱了鞋,让他们一左一右趴在自己腿上。
也只能这样,两个包子都重量不轻,她可抱不了两个。
安若瑾见了直叹气,“就知道会这样,有这两个混世魔王在。我们姐妹俩是没法好好说话了。”
丈夫那边都是说的正经事,又不好把孩子送过去。
安若澜闻言笑道:“二姐这是说的什么话,糯米跟雪团这么乖,又不会吵我们说话。”边说着,又拿了栗子剥起来。
糯米跟雪团乖巧地替她捶腿。
见状,安若瑾被气笑了,她怎么就没这待遇?见安若澜自得其乐,她不由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孩子,那就早点成亲吧,我也好抱外甥。”
安若澜手一顿。脸上浮起薄晕,但还是嘴里不服软,道:“我现在见都不想见他,就别说这事了。而且就算以后有了孩子。也未必有糯米跟雪团这么可爱。”
捏了捏两个小包子的肉下巴,笑着逗道:“糯米跟雪团说是不是啊?”
两个小包子被挠到痒痒肉,当即咯咯笑着滚成一团。
怕他们滚下炕去,安若瑾忙抬手护着。
不过安若瑾是完全听出来了,这两人就是闹别扭了。
不禁笑道:“卫刑怎么惹到你了,你连见都不愿见他。以前不是总想着念着要见他的么?这会倒是架子大起来了。”
提到以前,安若澜底气不足了,恼羞成怒道:“不提这个了,提了我就心烦,反正就是……就是……”到底难以启齿,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只摆手道:“不提了不提了。”
安若瑾莫名不已,什么事这么难开口?
正要问,隔断被叩响,百灵在帘子外道:“小姐,钟先生来看你了,在前面小花厅等你呢。”
因着两姐妹要说体己话,是以把人都谴了出去。
“义父也来了!”安若澜欢呼出声,当即就要出去见面。
安若瑾忙叫住她,“诶,你等等,我跟你一起,一直以来钟叔叔对我也颇多照顾,我该带两个孩子该去向他请安。”
“好!”安若澜欢声应了。
两人一通忙活,替自己跟两个孩子穿戴好后,便一人抱着一个去了前院正厅旁的花厅。
钟四爷是跟项夜一起来的,理所当然的又带了一大堆礼物。
安若澜抱着雪团风风火火冲进花厅,大叫:“义父!”
正在喝茶的钟四爷吓了一跳,差点被茶水呛到,项夜淡定地替他拍了拍后背。
安若澜讪讪地吐了吐舌头,关切道:“义父你没事吧?”
“你说呢!”钟四爷没好气地擦干嘴边的茶水,“大喊大叫的像什么样子,及笄了也没有半点长进!”
“我错了。”安若澜乖乖认错,把怀里的雪团往前一送,讨好道:“义父你看,这是我外甥女,叫雪团,可爱吧?”
钟四爷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掐了把雪团的脸蛋,啧啧赞道:“古装小萝莉神马的果然很赞。”
雪团睁着黑亮的大眼睛望着眼前的陌生蜀黍,竟然一点也不怕生,被掐了也不哭闹,反而甜甜道:“蜀黍好。”
“哟!”钟四爷双眼一亮,哈哈大笑道:“这孩子有前途!”
一把将雪团从安若澜怀里抱过来,凑到项夜面前逗弄道:“来来来,雪团子快叫人。”
雪团歪着脑袋打量眼前凶凶的陌生人,脆声叫道:“爷爷好!”
咔擦一声。项夜手里的茶杯被握了个粉碎。
“噗——”钟四爷跟安若澜没心没肺地喷笑出声。
项夜黑沉着脸冷冷扫过父女两人,安若澜当即一哆嗦噤了声,钟四爷毫不畏惧地回瞪,道:“瞪什么瞪。又不是我教她叫的。”
又吊儿郎当笑道:“项夜,你不服老不行啊,哈哈哈!”
项夜冷笑着收回视线,心道回去再让你见识什么叫宝刀未老!
很快,安若瑾带着糯米来了。见过礼后,教糯米叫人:“这是钟爷爷跟项爷爷,糯米跟雪团快叫爷爷。”
糯米疑惑地眨眨眼,雪团道:“娘亲,这是蜀黍,不是爷爷,那个是爷爷。”小胖手指了指钟四爷,又指了指项夜。
糯米信妹妹的话,对钟四爷叫道:“蜀黍好。”又对项夜叫道:“爷爷好。”
闻言,钟四爷笑得更欢了。项夜的脸也更黑了。
安若瑾尴尬不已,纠正道:“雪团糯米乖,这是钟爷爷,不是叔叔。”
两个小包子歪着脑袋面面相觑。
安若瑾只好让安若澜帮忙,安若澜忍着笑,抚了抚两个小包子的脑袋,道:“乖,这是爷爷,只是爷爷长得年轻,看起来像叔叔。”
“噢。”小包子们恍然大悟。立即改口:“爷爷好。”
“乖。”钟四爷笑着揉了揉两个小包子的脑袋,又取出一对龙凤佩,分别替他们戴上,笑道:“爷爷没有准备什么好的礼物。改日再补上。”
糯米跟雪团好奇地摸摸脖子上的玉佩,乖巧道:“谢谢爷爷。”
“真乖。”钟四爷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
项夜也送了一对随身携带的小匕给两个小包子,只是包子太小,只能暂时让安若瑾保管。
安若瑾知道这见面礼是推脱不掉的,也就没有客气,让两个孩子给长辈作揖。算是回礼。
钟四爷跟项夜是来看安若澜的,见她活泼乱跳的,也就不担心了,坐了一会要告辞离开。
安世霆听说两人上门拜访,很快就赶了过来,正好撞见两人要告辞,当即百般挽留,钟四爷两人拗不过,只好留下一起用膳。
周咏轩听说自家孩子受了两位长辈的礼,饭桌上少不得敬酒道谢,一顿饭吃的很是热闹。
用过午膳,安世霆几兄弟送钟四爷跟项夜出门,安二爷好奇道:“这项将军跟钟四爷也是奇怪,两个大男人时常同进同出的,都这把年纪也不成家生子,叫人好生疑惑。”
众人都没把这话往心里去,安世霆道:“许是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吧,毕竟两个人都是肆无忌惮的人。再说钟四爷身子不好,项大将军不时要上阵杀敌,娶了媳妇也只是耽误人家姑娘。”
几兄弟闻言都觉有理,连连附和。
安二爷也就是随口一提,当即就揭过去了。
周咏轩夫妻留到用过晚膳才回,主要是老夫人跟几位夫人稀罕两个小包子,抱着不肯撒手。
安若澜送安若瑾到二门前,安若瑾耐心劝她:“卫刑是老实人,想来也不是故意惹恼你,你气气也就算了,别总摆着架子,这对谁都不好。”
这个道理安若澜是知道的,闻言颔道:“二姐不用担心我,我心里清楚的。”
安若瑾笑嗔她一眼,苦口婆心道:“知道就好,我看他这两日肯定会过来看你,到时你别又犟着不肯见人,男人都是好面子的,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对你再浓的心思也都要淡了。”
安若澜哭笑不得,连声应承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再对他横眉竖眼了。”
“瞧你这敷衍的样子,当我是为了谁。”安若瑾哼着鼻子埋怨。
为免她继续唠叨,安若澜忙陪着笑将她扶上了车。
如安若瑾所言,没过两日,卫国公夫妇就带着卫刑跟卫韶上门走亲了。
虽然之前说的好好的,但到了真正关头,安若澜又反悔了,倒不是还在生气,只是觉得闹别扭的自己太幼稚,不好意思见他。
她让百灵去拜托兄长们招呼卫刑,明着是招呼,实际是把人拦住。
她自己则招呼卫韶。
卫韶没有多想,只以为自家哥哥是被安家兄弟们绊住无法脱身。
午膳过后,卫府一家就准备告辞了,安若澜到底按捺不住,还是去见了卫刑,见她终于肯露面,长辈们心照不宣地找了话题聊起来,留了时间给这对小年轻。
花园里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安若澜与卫刑并肩走在花园回廊上,两人都没有开口。
下人们远远退开,以免打扰两人。
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安若澜搓了搓手臂,卫刑忙将身上的披风除下来,披到她的肩上,手指笨拙地将系带挽了个花结。
带着体温的披风暖暖的,安若澜抿唇笑了笑,拨弄着脖子上的花结,笑道:“看不出来你还会打花结子,以前替什么人打过么?”
见她终于肯开口,卫刑眼底一亮,连连摇头道:“没有。”
迟疑了一阵,壮着胆子握住她的手。
手心的温度从手指传到了脸上,把安若澜的脸都热红了。
两人就这样手拉着手往前走,虽然没有开口,却比说千言万语还亲近。
只可惜好景不长,本是再美好不过的时光,却被不适宜的人打断。
看着面前笑吟吟的安若娴,安若澜只觉扫兴。
安若娴却半点没有打扰人的自觉,视线缓缓扫过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温和笑道:“卫少爷来看望澜姐姐?”
卫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没有半点放开的意思,大大方方让人看。
安若澜同样没有松开卫刑的手,迎视安若娴的目光,笑道:“娴妹妹好雅兴,一个人出来赏雪景。”
安若娴脸色僵了僵,笑道:“是啊,没有澜姐姐幸运,有卫公子这样的良人相陪。”
安若澜矜持颔,“娴妹妹过奖了。”半点不谦虚。
安若娴竭力忍着要抽搐的嘴角,颔示意道:“就不打扰了。”带着丫鬟快步离开。
安若澜得意地扬了扬眉,生动的模样引得卫刑情不自禁地俯身在她眉间印下一吻。
脸瞬间爆红,安若澜不自在地咳了声掩饰自己的窘迫,问:“你不是脸皮薄么,刚才怎么没有松手?”
卫刑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没有放手。”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却让安若澜甜到了心里,她缓缓依偎进他怀里。
两人在风雪的回廊下静静相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