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盖子,紫砂茶杯冒着热气,韩主任轻轻的喝上一小口,陷入思考。
虽然杨平已经是主治了,但科里主治的名额已经满了,他打算暂时将杨平按住院医师安排,现在有点犹豫。
他摸着热热的的紫砂杯子,说:“你刚来,不熟悉情况,先跟着别人值班吧?你就跟我组里的住院医生张林值班。”八壹中文網
杨平点点头。
现在按住院医安排,还得跟着一个年资比自己低的医生值班,有点不爽呀,但暂时只能这样。
大医院一般都是分组的,一个组高低职称搭配。一个高级职称,主任医师或副主任医师,任组长;一个中级职称,主治医师;一个或几个初级职称,住院医师,要是教学医院,还有实习生、研究生、进修生。
住院医师,一般直接管病人,每天收病人、写病历、排手术、换药等等。而主治医生,不用直接管病人,不用做住院医师那些杂事,主要负责协助组长做手术,指导住院医师管病人。
每一个组是独立的医疗单位,组长对该组的医疗技术全面负责,除了特殊的病人需要科主任出面,一般手术都由这个组完成。各个组之间是完全平行的,互不干涉。当然,如果需要其他的组合作,也是可以相互合作的。
有些医院科主任不带组,有些医院科主任也自己带一个组。韩主任自己带了一个组,下面有主治医师宋子墨、住院医师张林。
“过几天我带宋子墨出去开会。有什么事,你多帮帮张林。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及时跟田主任汇报。田主任这个人很不错,书生气很浓。你今天会上当面质疑他的诊断,他不仅没有恼怒,还立刻修正错误。今天你做的对,要不是你那么及时提醒,自信坚持,我们就陷入了一场医疗纠纷,病人也遭罪,要多开一次刀。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这是搞科学的基本原则。不过一旦决定好的东西,你可以提出反对,但是绝对不能私下违背上级医生的决定,擅自行事。医生是有等级制度的,这个传统的等级制度,是保障医疗安全的一块基石。”
“我明白,主任,我会记住主任的话。”杨平诚心诚意。
“嗯,好好干,三博是一个好平台,我们骨科是一个优秀的团队,你会慢慢体会到的。”韩主任还有手术,不能聊太久。
杨平去找张林,张林去了病房,一个另一组的规培生过来偷偷说:“你跟张林?小心点,他手下的医生日子过得跟农奴一样。”
这规培生好心提醒一下,便溜走了,杨平坐在办公室,什么是农奴的日子?
张林忙完,回到医生办公室,他硕士毕业不久,住院医生,身材瘦高,满脸的青春痘,戴着一副眼镜,不怎么搭理人。
“张医生,你好,我是杨平,韩主任--”杨平伸出手。
“知道了,韩主任给我打过电话,写病历?换药?都会吧?””张林语气有点不友善,也不理杨平伸出的手,坐到一台电脑旁,打开his系统开医嘱。
“1床,3床,8床,10床,11床,12床——把药换了,所有的病人,看看有没有缺病程记录的,都补上。”张林扶了扶眼镜,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电脑屏幕。
“是跟我说话吗?张医生?”杨平不确定他跟谁说话。
张林有点脾气:“不跟你说,我跟谁说?跟电脑说?”
早上交班时,因为杨平,张林当众挨了韩主任批评,心里一直不爽,现在正好发泄。
奶奶的,什么态度,老子已经主治,你问我写病历换药会不会,准备把我当实习生搞呀,杨平缩回手,心里不爽。
“还真不会,很久没写过病历,也没换过药了,麻烦张医生教教我。”杨平淡淡地说。
张林一看他,不听自己使唤,肚子里立刻火气来了,想喷人,但是门口一个规培生叫张林:“张老师,已经准备好了。”
一个外院脊柱术后的病人,术后十天出现发热,抽血做mri检查,提示椎管内有感染,转到三博医院来,上级医生让张林做一个腰穿,抽液做镜下找白细胞,细菌培养和药敏试验。
张林瞪了一眼杨平,等下收拾你,新来的,还不服管教呢,治不了你,我还怎么管人。
这种人,杨平也不想和他争论,头上插根鸡毛,就以为自己是齐天大圣了。
腰穿,去看看。
病人很胖,已经侧卧位,蜷缩在床上,成虾米样弓着腰,规培生已经完成了消毒铺单。
这厮一个住院医,派头不小,跟个教授一样,做个腰穿,还要几个人伺候,让人提前消毒铺单。
张林接过规培生递来的无菌手套,打开,戴上,然后像个教授一样,拿起穿刺的针头,摸了摸髂前后上棘,往腰3/4的间隙位置穿刺。
三甲教学医院的医生,基本功非常好,动作非常规范,可是针头一穿,没有所谓的突破感,也没有脑脊液流出来,针头遇到的明显是硬邦邦骨头。
张林停手,想了想:”把片子放我面前,我看看。”
另一个规培生将病人的腰椎x片、ct和核磁,一张一张给他看,杨平也探头看看,这个病人已经做过腰椎手术,还植过骨,到处是疤痕,解剖关系已经乱七八糟。
估计天天做腰麻的麻醉师都不一定穿刺成功,别说骨科医生了。
张林感觉到难度,针头抽出来,调整了一下,再穿刺,还是不行,这样反复试验几次都不行,也不能无限次试验下去,那还不把病人的腰捅出筛子来。
差不多穿了十几次,张林不敢再穿了,但是这么多人看着,面子上挂不住,额头上全是汗。
“张老师,要不,你歇会,我帮你试一下。”杨平笑道。
这种腰椎穿刺,在系统里接受基本功培训,不知道穿了多少次,闭着眼睛都能穿到位,刚刚看片子时,心里已经对解剖有一些了解。
“你?---行,你试试。”
张林正好顺坡下驴,这种穿刺,杨平怎么可能成功,要是他也不行,自己面子也不会丢太大,有个可以垫底的。
“那麻烦张老师让一下?”杨平让规培生帮自己开手套,熟练地戴上手套。
顺手拿起一次性腰穿包无菌盘里的穿刺针,想都没想,对着后腰,就是一针,直接往里捅,一步到位,看得周围的人心惊肉跳。
吓人,哪有这么做腰穿的,做过没有,张林刚好想训人。
针管的尾部,有点浑浊的脑脊液,一滴一滴的正往下掉,成功了,穿刺针已经到了椎管,蛛网膜下腔。
“张老师,行了,接脑脊液吧,这种腰穿难度很高的。”杨平脱下手套,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大!”小五的电话。
“房子我给你租好了呀,就在医院马路对面,过天桥就行。下午下班我给你送钥匙来呀。我也接到电话了,不过是急诊科的住院医师,专门跟救护车的,过几天就去面试,管他呢,抬担架,有的是力气,凭力气干活,光荣。”小五叽哩哇啦。
“兄弟,正忙,七点钟,我打你电话,晚上一起吃饭,我请你。”杨平挂断了电话。
因为原来的房子在市区的城中村,现在来郊区了。杨平没时间,让小五帮把房子退了,在三博医院附近租个房子。
医院也有宿舍,但是几个人一起住的套间,不方便,上个厕所都排队,干脆租个房子,自由点。
“杨--医生---”张林红着脸出现在杨平面前。
杨平一副上级医生的语气:“这种穿刺,难度比较大,你穿不中也不是怪事,以后遇上这种有难度的操作,叫上我,都是一组的,客气什么。”
刚早上看片子,如果是碰运气,刚才这一手腰穿的功夫,那可不是瞎猫抓耗子,自己捅了十几次没成功,人家一次中了,不服不行。
“这个,刚刚对不起呀,写病历换药这些让规培生和实习生做,我带你熟悉熟悉科里环境,韩主任出去开会,我们这一组今天没有手术。”
张林十分尴尬,刚刚还想使唤人家,人家这水平,让你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