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的话一出,在场文武百官的脸色不约而同地变了变。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这位顺天府府尹林景行林大人是去年的状元,走马上任至今,满打满算也不过七八个月而已。
更何况,这位林大人拒绝了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一职,跑到昌州县当个九品芝麻官。
试问:一个九品县令的月俸能有几个银钱?
可是这林景行开了头,他们若是不跟,即便新帝不怪罪,但也让林景行出了风头,在新帝那里挂了名。
但若是跟,他们这些个大官总不能比一府尹捐的少吧?
想到他们入朝为官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资历,他们的胸口就隐隐作痛。
正当文武百官在心中亲切问候某人十八辈以内亲戚之际,将嘴里最后一口鸡腿肉嚼完的严霆浩忙不迭的站了起来:
“陛下,微臣也愿意将当捕快以来的俸禄全部捐出!”
严霆浩豪气十足的说完,林清歌却有种想要掩面的冲动。
因为,她从来就没给这憨憨发过月俸。
看憨憨这傻样儿,难不成觉得自己的月俸很多?
这时,旁边传来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哼,堂堂镇南王居然只捐这么点出来?”
“没想到严修平那个老狐狸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生了这么个傻儿子出来!”
“想必两位大人所生的公子自是十分聪慧的。”
不知何时凑到这桌坐下的林清歌咧嘴亮出那两排齐刷刷的小白牙,格外善解人意的说:
“为了给两位大人的公子积福报,更为了两位大人刚刚所言不传到严大人、平阳郡主,甚至是皇太后和陛下的耳中。
两位大人肯定愿意将这些年的俸禄全部捐给灾区,是不是啊?”
……
一时大意,或者说压根儿没想到对方耳朵那么好使,会被听个正着的两个倒霉蛋衡量一番。
不知是担心被新帝穿小鞋,还是惧于那‘阎王爷’或是平阳郡主的威名。
总而言之,两人怂了。
“启禀陛下,微臣仟金/叁瑨愿将入朝为官以来的俸禄悉数捐出,希望能助南方的灾民们早日重建家园!”
如果说林清歌是抛砖引玉的那块砖,那仟金、叁瑨二人就是火上浇油的那把火。
他们二人官职虽不大,跟林清歌一样都是正四品,但架不住二人为官时间长,最少都得是二十年打底!
抹掉零头,按正四品官员每月100两的俸禄计算。
一年十二个月就是1200两,二十年就是24000两。
而他们二人还只是此次宴会中排不上名号的小虾米。
觉得已经看到无数小钱钱在朝新帝招手的林清歌默默回到座位上,深藏功与名。
接下来,又陆续有官员捐款。
其中不乏真正清廉的好官,但越是这样的好官,越将国家大义放在自己的小家之前,他们有的要变卖田产,有的要变卖宅院,为朝廷,为百姓解这燃眉之急。
似是被这些官员的爱国之心所感,许思筠也站起身来:
“陛下,学生愿将嫁妆全数捐出,还望陛下您成全学生的一片心意!”
在大夏国,高门大户多是早早为女儿置办嫁妆,许长岭两袖清风,但他已故夫人的嫁妆却是颇为丰厚的。
因为就这么一个女儿,所以许长岭在许思筠及笄之后就将夫人的嫁妆全部交给她打理。
说是打理,基本上都有专人代劳,跟严霆浩那个二世祖差不多,只需当个甩手掌柜即可。
但不论这嫁妆是多是少,满朝文武百官,让初出茅庐的状元郎,还是个女状元郎将所有风头都盖了过去。
无论是他们的脸面,还是他们身为男子的尊严,都不允许他们继续这么静观其变下去。
于是,其他人纷纷效仿某人,将当官以来所有的俸禄都捐了出来。
而官大一些的,除了俸禄,又以家族的名义额外捐了一大笔的赈灾物资。
爱凑热闹的永宁公主也不甘示弱,捐了一批首饰出来,说是要将变卖首饰的钱捐给灾区。
最后,连向来很少在人前开口的冷凝月都发了话:
“许状元巾帼不让须眉,本宫不仅会以许状元的名义追加十万两赈灾银,还在此立下承诺。
许状元出嫁之时,本宫将亲自为其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上官丞相虽告老还乡,但家产犹在,而冷凝月作为他唯一的女儿,自然继承了包括丞相府在内的全部家产。
见皇后都表了态,新帝也从旁补充道:
“许状元出嫁时,朕特许同公主礼遇。
另外,朕在城北那边还有几处闲置的宅院,几位变卖宅院的爱卿若是不嫌弃,可以举家搬过去。
如此一来,你们有了落脚的地方,朕也省下了请人看院子的银钱,一举两得。”
新帝的话一出,没想到居然会受此赏赐的几位清官顿时感激涕零,纷纷跪地谢恩。
不知谁喊了一句‘陛下圣明,千古一帝’。
其他文武百官相继效仿,然后呼声一波高过一波,最终直冲云霄,久久不散。
见状,位列新帝左右两侧,自称‘不行’的两位丞相看着手中记录的密密麻麻的捐款名录,相视一笑。
心飞扬的花师爷抬起头,朝远处角落里仅用一炷香的功夫,就超额完成赈灾银和物资筹集的幕后功臣抛了个媚眼,却换来后者一对鄙视的白眼。
宴会继续。
虽然大出血的众人都有些兴致恹恹,但样子还是得装的。
酒过三巡之后,有一官员来到会场中间的空地上,跪了下去:
“启禀陛下,微臣有事起奏!”
“准。”
“陛下,有一事憋在微臣心中许久,今日微臣必须一吐为快!”
跪地的是一名武将,只见其背脊笔直,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的说:
“陛下,您恩准女子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也就罢了。
可若是有人女扮男装,冒名顶替,混迹于官场之中,陛下您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