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迎娶衣冠在民间有阴婚之意,季家迎亲时辰便定在三更天。两家相隔半个时辰,回家安置好殷玉含衣冠下葬估计正好天亮。
夜里迎亲好些百姓都视为不详,季博文却依旧照着礼节吹吹打打去殷家迎娶,可谓是面子给心上人做足了,却是走一路瘆人一路。
殷夫人和殷老爷几乎没睡,简单收拾过的家门口站着,等见着季博文了命人撒纸铜钱,病弱状的季博文下马咳嗽着上台阶和殷家二老说了几句后跨入门槛。
“新婚大吉,百年好合。”
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宋鹤张旦白砚山三人成排已经到了门口。
“我们是来观礼的。”
“含儿都化为灰烬了,你们还要来捣乱?”
殷夫人极为不悦,“殷家不欢迎你们!”
“伯母。”
季博文虚弱道:“今日是我和含儿的大喜之日,他们要观礼便让他们进来吧。他们也算是为含儿尽过心力。”
殷夫人强忍不悦愤愤侧身,三个男人同时挑起嘴角,一撩下摆姿势整齐的进入殷家。
迎衣冠的地方就在灵堂,崭新的上好棺木由披麻戴孝的仆从抬起,季博文给殷玉含的排位上过香后从案上双手端起排位,他含泪道:“含儿,为夫来接你回家了。”
“季公子,请。”
魏管家提醒,季博文擦了泪抱着排位缓缓转身。
季家礼节周全殷家该有的也不差,嫁妆侍女婆子样样齐全,季博文捧着排位走她们也动起来跟上。
“等一下。”
宋鹤叫住季博文,却是看向魏管家,“魏管家是否唤错了?季小公子如今是你们的姑爷了,你该唤姑爷才是。”
魏管家面色难看。
“宋公差,如此小事,何必相争?我如今只想快快带含儿归家。”季博文低头怜爱的看一眼牌位。
“只怕不是小事。”
宋鹤意味深长道。
沉浸悲伤中的季博文自然没听出来,等众人的吸气声、惊叫声响起他抬头视线中闯入一位美人。
红白衣裙,肆意张扬,发上步摇金簪尽显灵动活泼之态。
她宛若归家一番舒适自在的左看右看,还时不时的背着双手蹦蹦跳跳几下……
“含儿!”
“见鬼了!”
“小姐鬼魂回来了!”
场面乱哄哄更胜吉儿死的时候。
“殷玉含”停在殷夫人和殷老爷面前,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也不说话,殷老爷虽然也怕但终究是女儿,殷夫人则身子发颤,眸中惊讶与不解交错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又顾忌着什么。
“殷夫人想说便说吧,毕竟生魂留恋家宅也是有时限的。”宋鹤调侃到。
“哪里来的江湖骗子竟敢假冒我殷家小姐!”
魏管家厉声大喝,劈手一刀朝“殷玉含”袭去!
“妹妹小心!”
“玉玉躲开!”
白砚山和宋鹤情急之下暴露白玉玉身份,宋鹤扶额,早知道就让他们回避了。
“原来真是魑魅魍魉啊。”
魏管家冷笑,寒冷刀尖直指宋鹤,“你们自称是公差为何又假扮我家小姐?是想骗取钱财?还是想捣乱?”
“宋公差,”殷老爷冷了脸,“你应当给老夫个解释。”
“妾身……妾身早就说过了,他们是骗子,老爷非相信他们!你们枉为人,”殷夫人手指发颤指着他们红了眼圈儿,“明知道我们失了爱女竟然假扮含儿骗我们,其心可诛!”
“让你们早见一会儿不好吗?死人复活总得要有个适应过程。”
宋鹤叹气,“也罢,殷小姐,如今你还不肯出来吗?”
如此问了三遍,周围静默无声,宋鹤嗤笑,“罢了,机会用完了,殷小姐。”
话音刚落狼狈的师爷带着庆阳捕快赶来将灵堂围得严严实实。
“宋爷,保证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师爷揉着酸痛的手腕同宋鹤道。
“那就请诸位听在下讲个故事,为了节约时间我便长话短说了。”
“富贵大宅里的小姐同管家有情,大家都知道富家小姐和管家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但这只是他们的阻碍之一,最大的问题是小姐与另一户贵公子有婚约,并且婚期越来越近。”
“他们情深意重啊,想在一起啊。”
“哎!”张旦帮腔,“怎么办呢?”
他双手摊开,“得想办法啊!”
“说得对,就得想办法。”
宋鹤翘起嘴角,“退婚,不可能。”
“那就逃婚啊!”
张旦笑得灿烂,“跑出去就天高海阔无人识自然能在一起了。”
“他们或许准备了许久又或许碰上了什么事儿,小姐的亲娘加入进来,忠心侍女相护,或许还有一番苦命鸳鸯表决心的话。”
“最后四个人想出个主意,假死。这样家族不用丢颜面,婚约自然作废还能有不少陪葬的首饰金银用以过活,可谓是完美计划。”
“可一个活生生健健康康的人要怎么突然死亡呢?正巧为了给小姐制作嫁妆请了能工巧匠来府,其中有个姑娘入了他们的眼,成为他们的替罪羊……于是他们开始计划如何假死嫁祸给木匠姑娘。”
说及木匠姑娘宋鹤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他们假死之后买通衙门仵作,小姐亲娘以小姐是清白姑娘为由不让仵作亲验而让侍女代为查验出是中毒而死。侍女彻夜守灵,后半夜趁人人困乏之际点燃带着迷魂香作用的香烛迷晕守灵众人再给小姐吃食,以此维持小姐生命。”
“含儿赶着出嫁,我们没空听你们讲故事,速速让开!”
殷夫人怒瞪师爷,“庆阳衙门没主事人了?竟要外人来做主?”
师爷也是见识过殷夫人威风的被殷夫人这么一瞪立马软了,他干脆躲到白砚山身后,白砚山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串笑声叫殷夫人面上红得滴血好似变成了耳光打在她脸上。
“宋兄的故事快讲完了,夫人再等等啊。”白砚山忍笑,递给她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尾生抱柱而死,是为守约。这等传世之人今时今日竟也见着了,订婚的公子对小姐情根深种,便是身死也要迎她尸身过门。”
“这下可惨咯!”张旦双手一摊,眉头紧皱,“计划完不成了。”
“更惨的是木匠姑娘的同僚朋友们闻讯赶来查案,”白玉玉也想明白了俏声道:“假死的殷小姐不能如期出嫁还险些被开棺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