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万物生长自有法则,相生便会有相克。
而慕祺的克星便是他表哥——萧祁煜。
天知道在他心中,萧祁煜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先不论萧祁煜那可怕的性子,但是论从小到大给他造成的阴影便不可磨灭。
萧祁煜从小到大都是长辈们口中的天才,文武双全吊打一众兄弟,母亲长公主也喜欢拿着表哥作为标榜来激励他。
那年慕祺八岁,萧祁煜十岁。
围场狩猎中,他眼睁睁看着满弓拉月的利箭擦着自己的耳廓,射向了潜在他身后不远的黑熊。
慕祺抬眼间渐渐到了那双满是嗜血杀意的眼睛,萧祁煜没有温度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其实不是看他,只是看着后面的黑熊。
不过,他还是被吓着了。
那支箭直直的射向黑熊的右眼,可是待射完那一箭,黑熊一声惊天怒吼后,疾风奔雷般逃窜。
从头到尾,萧祁煜看着那只黑熊逃走,却没有再射向他。
这时的慕祺才知道,萧祁煜并不是想猎杀猎物,而是为了救下他。
从今以后,慕祺心目中的英雄便是自己的表哥。
可惜表哥的性子有些冷,太难接近,往往都是自己往上贴。
故平日里的慕祺虽多顽劣,但是在萧祁煜的面前总是会收敛几分。
正如此刻郑邪所见。
“表哥,我不是故意来打扰。”
“是···”
眼睛抬起看了眼郑邪,那刺眼的红色。
“是···是这个悍妇···”
这话说的难听,萧祁煜一声打断。
“长林,不得无礼,这位是我的客人。”
“什···什么?”
慕祺惊愕的抬眼望向郑邪,又看向冷冽面容的萧祁煜。
他意料不到的,表哥居然帮她。
虽然他想要一雪前耻,不过表哥面前他不能放肆。
萧祁煜都这么说了,慕祺肯定是会给面子。
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拧着衣服,用劲大的手背的青筋凸起。
“是,那长林告退。”
慕祺带着隐忍的背影转身,却忽然被后面之人的一句话给定住。
“她是我的客人,也是我的朋友,此后不许再找她的麻烦。”
这下慕祺真的忍无可忍,赌气的回身,脸颊两块婴儿肥气得鼓鼓的。
“可是表哥,你知道她做了什么?”慕祺指着郑邪的脸说。
郑邪像是一副局外人的模样,一点都没有被人指责的惶恐,自在到不行,实在是没有将慕祺放在眼里。
看不出是怒是喜的萧祁煜撑着胳膊起身,暗紫色的拖地长袍不带一丝褶皱,右手拇指和食指转动起左手拇指的黑玉扳指。
这个动作慕祺再熟悉不过,是表哥快要失去耐心的意思。
于是便听见萧祁煜说:“是非对错,你我都清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天天在未央楼里为什么晃悠,给我收敛点,再给我抓到,别怪我手下无情。”
慕祺盯着那个黑玉扳指不停的转动,干咽了口口水。
“是···是。”赶忙转身下楼。
远远等在楼边的顾奚和一行公子哥看着慕祺灰溜溜的逃了回来,竟然隐隐约约的也听见了萧祁煜的声音。
怕是这位渊政王出手了。
难怪!
几人唏嘘也是赶紧溜之大吉,如果被那人抓到偷听他们说话,那就倒大霉了。
程时微的耳朵轻动,余光扫了眼那块甲板。
郑邪也勾起了嘴角。
听墙角的人总算走了。
程时微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把扇子,在胸前扇起来,走向萧祁煜:“你也不教训教训那群偷听的臭小子。”
“一群乌合之众。”萧祁煜冷嗤道。
萧祁煜只见托起了一壶酒盏,此酒名美人醉,传闻制此酒的人是一位美人,喝完一杯便醉去了。
将白瓷杯盛满后推向自己左侧桌角,手心朝上:“请。”
萧祁煜的抬眼望向郑邪。
郑邪那双含情眼中不带一丝情绪的看向那杯酒。
敷衍道:“今日多谢渊政王出手相助,夜已深,在下便先不奉陪了。”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低垂眉眼的戚禾被郑邪挽住腰肢。
郑邪正欲轻功,一阵风从身后疾风而来。
右臂一伸,凭空飞来的酒杯稳稳地落在掌心。
那股力道不轻,郑邪却轻易的接下。
与刚放下手的萧祁煜对视间,郑邪仰头一杯酒入肚,酒香缠绵,唇齿留香,确实是好酒。
郑邪唇舌间回味几番,随后一扔,酒杯像是有生命一般直直的冲着萧祁煜的方向飞去。
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道,萧祁煜雷霆闪电之间接住了酒杯,手腕微微发颤,掌心展开,酒杯顷刻间便在手心化为灰烬。
“好酒,多谢了。”郑邪的声音虚无缥缈的传来。
只见郑邪稳稳的托着戚禾的身子如翩鸿掠过水面,落在江边。
戚禾的离开让带着酒意的林枫虚清醒了过来,毕竟这两人的容貌翻天覆地,截然不同,怎么会是同一人。
压下心底的异样。
几人望见萧祁煜手中的酒杯,不觉一个寒颤。
好似自己下一秒便是那个酒杯的下场。
反而是萧祁煜露出个略带真诚的笑容。
……
江边,郑邪解开桃子的缰绳。
两人一骡漫步江边,穿过一片芦苇,回到了街市。
“什么关系?”
郑邪又不是傻子,戚禾见到那人之后的神情十分异样,不似仇人,更不似亲人。
戚禾舔了舔下唇,干燥的唇瓣略带水润。
“我与他少时便相识,我父亲与他父亲是莫逆之交。”
“哦~青梅竹马。”郑邪肯定的说。
戚禾有些羞赧,而后道:“确实,父亲在世时曾与林叔叔定下了娃娃亲,不过父亲走得早,我也不知作不作数。”
“我与他一起长大,后来我因为一些原因少年便从了军,再后来做了将军,他如心中的抱负,成为了敢于谏言御史大夫。”
戚禾停下静了一会,又说:“我曾想象过有一天嫁与他,成为他的妻子,却不曾想我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青梅竹马,天作之合。
如今却阴阳两隔,世上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此。
而留在人世的人却停止不了思念。
相见便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