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暑气将来,国师的存在似乎是成了整个西夏国人心中的信仰。
正当无崖子在朝堂上和百姓中混的如鱼得水的时候,郑邪又在干嘛呢。
听闻寅兽山上最近总是狼嚎不断,夜夜凄鸣不断,林间的莫名会多出很多动物的身影。
这可害苦了周围的打猎人,一度不敢上山捕猎。
山林茂密的溪石边,一人独立的在溪的一侧,一群狼独立在溪的另一侧。
两者紧张的对峙中,红衣飘然女子无意间的回眸,似乎威慑住了对面的头狼。
一声凄厉绵长的狼嚎在林间穿涌,透彻。
身边跟随的群狼似乎响应了头狼的号召,齐齐的转身离开。
头狼的额间有一处暗伤,血红的老旧长条状疤痕顺着眉眼直直划向鼻翼。
这是一头头狼作为曾经英勇战斗的标志,这也是之所以能够统领着狼群的徽章。
郑邪听闻距京城不远的一处山,名为寅兽山。
此名起的颇为讲究,说是为了供养山间的一尊神兽。
神兽其实就是一只白虎,纯白如雪的白虎皮毛,周身威严不可犯的气质,两处眉毛上带着一撮红发如雪的毛,犹如神明降世般神圣。
曾见过此兽的人皆神魂震荡,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这个吉瑞神兽开始了膜拜。
甚至改之前的山名为现如今的“寅兽山”。
郑邪改不了一边嗑瓜子一边听说书的习惯,这似乎是来到这个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之后,唯一的娱乐。
说书先生说到那寅兽山中的瑞兽时,那副憧憬神往恭敬的模样,郑邪记得一清二楚。
郑邪问先生:“那你可曾知晓这所谓的瑞兽长得何等模样?”
先生回道:“形似山猫,其毛如雪,眉间朱红,乃是人间祥瑞之兆。”
一通夸上天的迷信之词,倒是说的不一般的冠冕堂皇。
他们称老虎为山猫,也就是通体雪白的山猫,也就是白虎。
说是珍惜品种她相信,说是什么狗屁的神兽,郑邪信他个鬼。
似乎是肚子里的馋瘾被勾起来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似乎都尝了个遍,确实还未尝试过虎肉。
不知是否合她的口味。
郑邪喉咙不自觉的鼓动了一下,对着一旁听得非一般认真的戚禾道:“走,打猎去。”
“什、什么?”戚禾的脑子似乎快要跟不上郑邪话题变化。
刚刚还在聊着神兽的事情,这就饿了,要打猎。
只是郑邪此时说的要打得什么猎,她并不知道,待到她知道之后,已经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飞鸿将军骑射当属当时上乘,年年的围猎场上,哪一次不是拔得头筹。
只是迅疾冷漠的狼群,庞然凶猛的黑熊,哪一个不曾猎过,只是却从未捕过老虎。
先不说在如今,不单论是否能够捕到,要知道山猫在百姓眼中是灵兽,不可伤害,甚至要当作山神的象征供起来。
而此时望着郑邪站在溪边的背影,戚禾紫色的纱裙拥抱着翠色的青竹,绵柔飘逸。
戚禾确实是没想到,郑邪居然是为了到这里吃山猫肉的。
戚禾步伐轻盈,不费力的迈过坑坑洼洼的土地,走到了郑邪的身边。
溪水潺潺,透明清澈到连石间的青苔都清晰的描绘出纹路和旺盛。
郑邪弯腰将鞋袜褪去,白皙玉足浸入丝丝凉凉的山间水中,虽有些冷,却格外的洗涤人心。
戚禾望见郑邪的举动,倒是十分的意外。
要知道在西夏这个礼仪之邦的大国,十分看重姑娘家的赤足,赤足不可见人,更不可现于人前,便若是男子看了,可能几句言语便能回去一人的清白之身了。
不过戚禾倒是不在乎这些,起初在军营中女扮男装,与男儿们朝夕相处的日子,可不就是露胳膊露腿又露脚的嘛。
只是没想到郑邪也如此不在乎这个虚礼。
戚禾也是很久没有溪涧泡脚了,也跟着赤了脚。
溪水犹如母亲的柔软的手心擦拭过没有任何岁月伤痕的脚面。
戚禾问:“你知道在西夏国,女子的赤足可不能随随便便的在外边给人看的?”
“这种给你脚上套枷锁的话,说出来你听吗?”郑邪好笑的瞄了眼戚禾。
戚禾那张看着柔柔弱弱的一张脸上总是会带着飞鸿将军独有的冷毅,丝毫不矛盾。
戚禾笑着道:“这烦人的规矩,本将军何曾听过,便是那女子不得入军营的规矩,本将军还不是破了,还做了西夏第一位女将军。”
郑邪泼了一盆凉水:“还不是死了。”
戚禾一张吃瘪的脸,眼睛凶的想要将郑邪吃进肚子里,大大的瞪了郑邪好多眼。
郑邪不痛不痒。
“说真的,你真要捕那只神兽?”
“神兽?”郑邪越听越可笑,笑了一声。
“呵!”
“你可曾听说过虎?”
“何为虎?”
“便是你说的山猫。”
“山猫为虎,森林之王,途经之处,万生避让。”
戚禾听郑邪这么说,更加觉得这个猎是不能捕了。
“那你还要吃它?”
“虎有灵,通人性,却也只是一般动物,百姓夸大了他的神圣存在,把它当作一种天赐的象征,当真无知!”
“你可曾想过,这个神兽出现的时机和意义?”
戚禾顺着郑邪的话往下想。
崇德三十二年秋。
正是她的先父戚绝战死凉城之时。
威远将军的离世换得了瑞兽降世,一下子便将安平帝的目光集中到了所谓的瑞兽身上。
如何还记得那个战死的老将军。
古往今来的哪一个皇帝,不会对这种象征着和平和昌盛的祥瑞之兆,信之迷之。
无人去探究过威远老将军的死会不会不是意外,会不会是另有原因。
郑邪望着身边戚禾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明白她知道自己说的时机有什么意思。
“寅兽山这样祥瑞之兆的神兽被这样的大肆宣扬,总会传进皇帝的耳中,而那个散布这个消息的人便是想要混淆所有人的耳目。”
掩去当时所发生的真相。
谁也不知包括那时尚且年幼的戚禾,不曾去探究背后的事实。
只是参加了那场规模盛大,堪比国丧的将军葬礼,举国哀悼,悼念逝去的将军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