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房间
鱼浅闻言,同样满腹疑惑,道:“我也不明白何谓坐骨神经。”
此时此刻,关于坐骨神经背后敛着的含义,自是不便说出来,洛神佯作不知,只是道:“方才蓦地想到了这个词,却不知究竟从何而来。”
她坐姿端方,接道:“人行走坐卧皆靠骨支撑,你们将其理解为坐得久了,骨疼便好。”
师清漪心中明明透亮,却也配合洛神,装起了糊涂:“我对坐骨神经其实也隐约有些印象,似是以往在哪里听闻过,但如何都想不起来,好生奇怪。”
鱼浅之前也曾有过类似这般感觉,她忙道:“正是,我今日偶尔也有此感。这坐骨神经,我的确从未听闻,但我堆雪人时,说的那个柜门,也是莫名其妙脱口而出,而我说出来后,却不知它是如何从我脑海里蹦出来的,仿佛它本就在那里,我只是想不起它因何在那里。既自然,又有些古怪。”
师清漪听鱼浅倾诉这矛盾的感受,眼中轻柔的目光微黯了下来。
洛神也安静地觑着鱼浅。
濯川道:“鱼,柜门不是指柜子门的意思么?”
鱼浅点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道:“柜门自然是指柜子门,但我脑海里总觉得它还有一层旁的意思,似是要抓住些什么,却怎么都抓不住。”
“旁的意思?”濯川越发不解。
鱼浅有些苦恼,向师清漪道:“师师,你可知柜门有什么旁的意思么?”
师清漪脖颈微热,连忙道:“我……不晓得。柜门便只是寻常的柜子门罢?”
反正她与洛神在外以表姐妹相称,自认她的柜门遮掩得还算隐蔽,只有身边信任之人晓得她柜门开了,旁人皆是瞧不出来的。
鱼浅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将注意力再度放到了濯川给她画的那些图上,道:“罢了,不想这些,我们还是来瞧瞧阿川,这才有趣。”
濯川被说“有趣”,头略低了些,唇边含笑。
师清漪见鱼浅对“坐骨神经”与“柜门”这两个词的深层含义并不执着,心中松了一口气,她总是希望鱼浅能欢喜一些的。
若能多欢喜一刻,便是一刻。
师清漪接着濯川先前在左页所记的文字读了下去。
只见濯川在上头继续写道:“我将她抱在我的床榻之上,替她盖好被衾。她侧着身子,躺在我身旁,笑着与我说话,我手脚皆不敢动弹。过得一阵,她闭目睡去,我方心下稍缓,谁知缓了没一阵,我感觉腿脚酥软,她竟将长长的鱼尾缠在我腿上,贴靠过来,我越发不敢妄动。以往我出门之时,总用捉妖箱背着她到处走,有一次我在捉妖箱中拾到一片她身上的鳞片,那边缘分明是极坚硬冷锐的,只稍碰一下,便能被它轻易划出血。但每次她挨着我,我却能感觉到她的鱼尾鳞片光滑柔软,半点都不硌人,甚至极是好摸。这究竟是为何?”
师清漪笑道:“为何?”
洛神也随她道:“为何?”
濯川:“……”
师清漪以往对白鲛便有些许了解,此番不过是故意笑问。
白鲛泣泪成珠,却又偏偏一生无泪,除非是心中当真伤到那般撕魂断魄,不可想象的痛楚程度,才会偶尔落那一回泪。
而白鲛的鳞片面对旁人时,覆甲化锋,坚硬的鳞片不但是他们保护自身的铠甲,亦是迎敌的利器。
可面对白鲛挚爱之人时,那鳞片却又会变得柔软。即使是用脸颊贴在鳞片上蹭来蹭去,也是如同被海浪水波轻吻肌肤一般,深陷在那温柔之中。
鱼浅以为师清漪与洛神当真不晓得,认真说道:“因着我欢喜阿川,我身上所有鳞片,包括我千鳞鞭上的鳞片,在阿川面前都是软的,半点都不会伤到她。自然了,我的身子碰到阿川,也是软的。”
师清漪:“……”
濯川:“……”
濯川低声道:“鱼,前半句解释便够了,师师与洛神她们听得懂,后面一句……不用说。”
“好。”鱼浅点了点头,道:“又是私房话?”
“……是。”濯川面上仿若火烧。
鱼浅憋得厉害,却只得道:“那我不说了。”
只有洛神一脸正经,继续沿着濯川所写往下看。
濯川的文字记录了鱼浅往昔的点滴:“她在我身侧睡着时,手臂露在外头,我怕她着凉,想将她的手臂放回被衾之中,却碰到了她上臂的精致臂箍。这般饰品,以往我曾见西域过来的一些女子戴过,大多是金银或玉质的,可她的臂箍却瞧不出是何材质,我有些好奇,便伸手摸了一下她那臂箍。谁知我一碰,她那臂箍忽地自上臂处松开,白光一晃,在须臾之间化作一条雪白长鞭,我躲闪不及,那长鞭霎时缠在我身上,将我捆缚起来。我挣了挣,无法挣脱,只能感觉到她这长鞭上鳞片细腻冰凉,贴着我的肌肤。我晓得这长鞭是她的武器,千鳞侧锋,极是冷锐,但此刻与我接触,为何竟是那般滑软。”
洛神道:“鱼浅方才解释过,我已晓得是为何。”
师清漪一路看下来,笑道:“这回不必问,我也晓得为何了。”
濯川:“……”
图一张一张翻过去,后头还有一张图,竟是鱼浅被人抱在怀中的模样,显是依照濯川抱着鱼浅时,低头往下俯看鱼浅的视角所绘。
画面基本上被鱼浅蜷在濯川怀中的上半身填满,银发披散在肩头与身前,脸更是勾勒得无比细致,依稀只能瞧见濯川揽鱼浅的手,露了一部分出来。
旁边写道:“她身有鱼尾,实在不便行动,若她不待在池中或箱中时,我便只能抱着她走来走去。今日我将她从捉妖箱中抱了出来,箱中都是水,她身上湿漉漉的,水滴落在地上,形成一片水渍。我踩在那水渍上,一时不慎,脚底打滑,我抱着她摔在地上。我怕压着她,跌倒时慌忙将自个垫在她身下,她的身子趴在我怀里,脸与我挨了一个猝不及防。她的唇碰到了我的嘴唇,我当时几乎傻了,什么都不晓得,只晓得她的唇软极了,似含着水。之后三天,我都不敢直接瞧她的脸,我怕见到她的唇,夜里想起她,便会做梦。我怕做那般的梦,却又想做那般的梦,我想我许是犯了癔症。”
鱼浅看到这,不解道:“阿川,什么梦会让你当时既害怕,却又想做?你说怕夜里想起我,会做梦,梦里若是有我,你为何会怕?”
她看上去有些难过:“那时你怕我?可是我吓到你了么?”
濯川最怕鱼浅失落,忙道:“不是的,我那时不晓得自个怎么了,夜里竟做那般肖想你的梦,我不是怕你,我是怕我自个,那时我觉得我自个是个禽兽。”
师清漪:“……”
好罢,她以往也做过这般的梦,梦里都是洛神。
若如濯川所言,难道她也是……
才……才不是。
濯川也太老实了,只是做个那般的梦而已,怎地如天塌了似的。
师清漪回想起她做那般梦境时的情景,面色顿时凝住。
好罢,其实她也好似觉得天塌了。
第二日醒来时,她慌忙去浴室洗去一身的热汗,出了房门瞧见洛神在客厅,她一想到自个做了那种梦,当时都不敢去看洛神。
“肖想我的梦?”鱼浅这才明白,笑道:“你是说你做了春梦么?”
濯川面红耳赤,低声道:“你莫要这般直接说出来。”
“这也是私房话?”鱼浅委屈道:“那只能等你我回房再说了,可惜脉井底下没有房间。其实我攒了好些私房话要说,但你叮嘱了不能在外说私房话,我便忍着未曾说出来的。”
濯川语塞:“鱼,我……”
师清漪听鱼浅此言,既觉得好笑,却又莫名有些心酸。
目前外头所有房间,皆不可信。
但她可以试着为鱼浅和濯川准备一个房间,一个特殊的,旁人都无法窥探打扰到的房间,让她们尽情说些私房话,也算圆了鱼浅所愿。
师清漪宽慰她们二人道:“脉井底下没有房间,但凰殿里有房间,到时我们解决了脉息阻隔,出得脉井,你们可以回房再说,先莫要心急。”
濯川越发局促,忙道:“师师,我……我不急的。”
鱼浅却道:“我急。”
师清漪:“……”
濯川:“……”
鱼浅忍了忍,终究还是直白道:“我难受,想说些私房话,现下便想说,如何是好?但阿川让我莫要在外说私房话,我得听阿川的,但我又忍不住,何时我才能进房间说些私房话?”
师清漪见鱼浅神色哀哀的,无奈地叹了口气。
其实鱼浅已很是勤学好问,但毕竟是从水里来的,尚未完全适应岸上的一切,她对岸上之事有些糊涂,容易被人的话带进沟里去。
师清漪道:“你误会了,不必当真有房间,只要旁人听不到便好。”
鱼浅讶然道:“不需要房间么?我还以为一定要回到房间才能说。”
师清漪指了下洛神,道:“是她教坏你了,非说什么在房中说的话。其实只是因着有情人大多欢喜在房中时说这些话,毕竟两人私底下在房中时,不会被听到,而那般氛围又最适合说那些话,才有‘私房话’这般说法流传出来的。”
真是,为何她非得一本正经地在此解释这些羞死人的东西。
都怪洛神。
洛神面色无辜道:“我说得也未曾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