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野自从被拔了牙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也不说话了。
阮知州站在门口哄他:“等你牙好了,州叔叔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祁野:“……”
阮知州大概也觉得,自己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在安慰人。故又改口道:“那等你牙好了,州叔叔抽空陪你出去玩?”
祁野依旧不说话。
阮知州第一次发觉,原来小孩子这么难哄,奈何是他造成的。
故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哄道:“其实像你这么大的孩子,没有蛀牙也会换牙的,而且新牙很快便会长出来。”
祁野依旧不说话,因为他方才偷偷的试了一下,真漏风……
阮知州只好道:“那你至少吃点东西吧!州叔叔给你做了姜汁鱼片、酒酿丸子,板栗炖鸡、还有马蹄羹。”
房间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阮知州见这招也不行,最后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你不想见州叔叔,正好州叔叔明日要出门一趟,大概要十天半个月才会回来,等你气消了再说。”
而后又道:“反正你现在也不想吃州叔叔做的东西,这些饭菜……扔了也怪可惜的。对了!裴青好像还没吃饭,我拿去给他吃好了。”
他说完话,还未来得及转身,房门便“咯吱”一声打开了。
祁野鼓着腮帮子站在门口。
是拔了牙肿的……
令他本就稚气未脱的脸,略显得有些可爱,像只被拔了牙的小老虎,又奶又凶又气。
眼神亦是不爽,还带着些许霸道。
像是在说:这是你做给我吃的!
阮知州见他一副炸毛的傲娇模样,忍不住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顺毛似的朝他笑了笑,然后提着食盒进门。
“你刚拔了牙,不能吃口味重的。这个马蹄羹不错,还能败火。”他给他舀了一勺放碗里。
祁野想说什么又不敢张嘴说话,故表情有些哀怨。
“还疼吗?张开嘴巴,我看看。”阮知州凑过去,正要伸手钳制住对方的下颌便被躲开了。
祁野紧紧地捂住嘴巴,腮帮子更肿了。
阮知州猜他是好面子,故强忍住笑意安抚道:“其实,每个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会蛀牙和换牙。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正好换牙,一下子掉了三颗呢!”
祁野闻言像是有了一些兴趣。
阮知州便继续道:“那时候,我不但说话漏风,喝水也漏,吃饭也漏,觉得丢脸极了。于是生气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闹绝食,短短两日便消瘦了一大圈。”
祁野有些难以想象,温柔俊朗的州叔叔也有如此丢人的一面,而且竟然还会生闷气。
不对!
他怎么感觉这画面有些熟悉?
阮知州接着道:“我父亲是一个冷肃又不善言辞的人,他本来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想要打我一顿的,气势汹汹的拿着一根藤条踹开房门。结果见我瘦了一圈又心疼的紧,最后不但没有打我,还学会了哄我吃饭……”
祁野:“……”
他捂着嘴巴,所以声音有些瓮声瓮气:“我不给你当儿子。”
阮知州闻言愣了一下,而后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谁说让你给我当儿子了?”
“那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这也需要理由吗?”阮知州压根没想这么多,但祁野显然误以为,他之所以对他好是想当他爹……
念此,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我只是觉得,既然将你留下来便应当对你好些。就像裴青一样,他虽然是我的护卫,但我并未将他当做下人看待。”
祁野闻言,脑中不由想起裴青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你只是他救过众生之一,与旁人并无什么不同……
“所以就算不是我,是别人,你也会这样对他好?”
阮知州闻言有些不解:“可我救的人是你,不是别人啊!”
祁野微怔。
是啊!
他救的人是他,不是别人。
以后……
不会有别人了!
既然没有什么不同,那他便做最后一个不同的人。
祁野念此,心中的不快顿时消失,然后乖乖地将桌子上的饭菜全都吃干净了。
阮知州心想:也不是特别的难哄。
祁野问他:“你要去哪?可不可以带我一块儿去?”
“你不是怕丢脸吗?还是留在这里吧!而且我是去谈生意的,只怕没空陪着你玩。”
“可我想跟你去。”他一脸期盼的模样,令人瞧着便不忍拒绝。
“可是……”
“我会乖乖的听话,不会给你捣乱,也不会缠着你陪我玩。”
阮知州还是有些犹豫。
祁野脸上的热情冷了下来:“你方才还说要抽空陪我出去玩,结果现在连出门也不愿意带上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小孩子,好忽悠?”
阮知州觉得自己大抵是真的把他当儿子了,要不然不会说两句软话便由着他。
裴青得知消息,眉头蹙的老高。
“公子,我们是去办正事,带个孩子恐怕不太方便。”
刚开始,阮知州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我都答应他了,总不好又突然反悔。而且阿野挺乖的,也答应我不会捣乱。他一个孩子孤苦无依,只要听话便让他跟着吧!”
裴青还想说什么时,祁野已经爬上了马车喊道:“州叔叔,你快点。”
祁野稚嫩的脸庞沐浴在阳光下,人畜无害的样子的确令人不忍丢下。
裴青见此,则眸光微黯。
祁野越是如此,他心里越不放心,奈何公子像是被他下了迷魂咒似的。
又大抵是祁野演的太好了。
以往一向敏锐谨慎的公子,竟被他哄的团团转都毫不自知。
若对方没有害公子的心思也就罢了!
“若是有,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裴青趁着公子在雅阁内与客人谈生意的空隙,低声警告一旁的祁野道。
他是家生子,从小与公子一起长大。
公子待他极好,所以任何想对公子不利的人,他都会视做仇敌。
祁野闻言,一脸坦然的看着他道:“放心吧!我只是想让州叔叔对我不同而已。”
裴青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