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皇朝的支持,不仅限于一封帝旨。
帝旨出宫的同时,其余三域都收到了皇朝的法旨,以及一封盖着圣皇帝大印的镇妖诛魔令。
四路人马自中土而出,几位王侯手持法旨,携皇朝底蕴,取杀伐重器,一路整军,征召了沿途所有修士以及香火神祇,进驻沿海重关险隘。
除了九大神将,所有朝廷正神,面对中央皇朝的调令,都要遵从。
若是公然抗旨,圣皇帝金口一言,便可将其打入淫祀之列,断其香火,绝其信徒。
如今是人族与香火神灵共享天下,对于人皇,要给予最基本的尊重。
平日久不活动的香火神祇,都出动了各自的金身法相,浓郁的香火氤氲成云,华盖万里。
高坐供台的神灵,走出神龛庙宇,沿途尽是跪地祈福的信徒。
此前有不少神祇暗中与妖魔有染,在如此关键的时刻,都是选择了明哲保身,彻底斩断了与妖魔之间的纽带。
对此,祭神台之上毫无动静,没有任何一尊神将出面,好似彻底陷入了沉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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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明月高悬。
帝京,祭神台。
九大神将或站或坐,姿态各异,身上所披的战衣神甲熠熠生辉,香火烟云化为青色匹练,环绕四周,已然全部自沉眠中复苏。
九幽圣王的雕像消失无踪,唯有一道黑衣人影盘坐于祭坛正中,看上去不过三旬,貌美而身形挺拔,面色红润,呼吸绵长,强悍的气血波动一览无遗,眸光一片灰暗,深不见底。
从他体内透出旺盛的生机,就好似一轮熊熊燃烧的烈阳,光照万物。
雪神将遥望北域,雪白的眼瞳中神光流转,似是在沉吟。
逐渐,她像是有些心绪不宁,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少见的主动开口发问:
“圣王,您对那个孩子还有什么安排?您当时说过……”
在她的认知中,圣王既然选择了亲自出手,便不可能会再留手。
近年来圣王虽看上去脾性温和了许多,但这仅仅是表象,掩盖在心底的冷血,从未变过。
圣王是没有心的,这是所有神将的共识,除了大道,他的眼里容不下任何外物。
“雪,做好你分内之事。”
九幽没有解释缘由,只淡淡回了一句。
对于沈青,九幽并无什么担心。
即便能推演加速光阴流逝,其寿数仍有尽时,没有法则碎片,穷其一生之力,也无法触碰到造化之门。
时空法则,虽然也是法则,但却不是寻常生灵所能体悟的,没有道祖的水准,感悟不过是浪费时间,根本不可能靠其窥探造化。
不入造化,以沈青的浅薄底蕴,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至于走上古传说中的那条路,开辟所有神藏,跃过归一,直接强行打通造化之门,也是天方夜谭。
这条路,他自己就曾经走过,结果便是一败涂地,打通了五百余处神藏后,依旧无法匹敌造化真神,空耗了一世光阴。
在整个本源宇宙之中,能有足够寿元支撑,打通全部神藏的,只有上古仙道的养魂之术。
然而,上古仙道,不修体魄,若是将大量的精元用来供养体魄,神魂能够汲取到的养分自然会变少,这与仙道养魂的初衷相悖。
总而言之,这是一条寻常人根本不可能走到尽头的路。
因为罕见,才可称之为传奇,根本不可能复制。
九幽抬头北眺,眸光穿过夜空,看到了遥远的北域。
如今,沈青大张旗鼓的要斩妖,他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端倪,催动时空法则,其中必然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正如他此前推测的一样,沈青虽然修为不高,但却能够有办法通过某些媒介,将生灵的命元,转化成动用时空法则底蕴。
他留沈青一命,无疑是正确的选择。
正沉思间,夜空之中的星辰大幕陡然发生了变动,星光璀璨,四处游移,星象大变。
九幽眸光一凝,倏然起身,眼底暗藏疑惑。
丝丝缕缕的星光自九天之上被引下,落入他掌指间,勾勒出了一幅星图。
密密麻麻的星辰勾连成阵,映入眼帘,令他一时色变:
“路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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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域。
距东海岸边不远,有一片微型山脉,藏着数座矿藏,产出下品灵石以及少许炼制法器的灵矿。
此地极为偏僻,灵气不丰,无法吸引强者落足,方圆数百里,踏入凝元境的修士也仅有两人。
一处矿坑之内,近百名矿工来回穿梭,挥汗如雨,不断采掘大块的原石。
月光之下,身披道袍的中年男子坐于高台,闭目运功,凝元境的修为波动,一览无遗。
蓦然间,一道遁光自天而降,落在了男子身前,显出了一名身穿红衫的年轻男子,敞着胸膛,一头赤发,面红似枣。
“寒兄,当今圣皇帝要征召修士,前往边境,以镇海妖犯边,你可要与我同去?这次朝廷给的赏赐不少。”
闻言,寒紫神色迟疑,终是摇了摇头:
“我便不去了,多谢纪兄好意。”
“也罢,回头我带两条灵鱼回来,给你下酒。”
话音未落,赤色的遁光再度亮起,直奔东海而去。
望着远去的遁光,寒紫心头有些意动,但始终挪不开身,他总是欠缺一些进取之意,一心求稳。
或许正因为如此,即便修行的再勤勉,他修为的进境速度也不尽如人意。
“唉……”
…………
…………
翌日。
北海。
时节正值盛夏,晌午大日悬挂于苍穹,海面上空蒸腾着热浪,若隐若现的水雾缓缓飘入青冥,融入天地。
近百艘飞舟横跨天际,各色旌旗蔽日。
收到了帝旨,沈青没有过多耽搁,给了一晚时间,让诸位真君各自准备万全后,径直开赴北海。
这一次动作,惊动了北域绝大部分宗门,或大或小,或强或弱,都有心跟着喝一口汤。
如此兴师动众,剿妖灭魔,十万载也不见得能碰上一次,机遇难逢。
“放肆!何敢犯我北海!”
行至北海深处,虚空之中蓦然响起一道厉喝,浑厚有力,声震万里。
余音未散,沈青已当先一步,踏空而起,抽出了战刀。
轰!
刀光如云,自长空之上炸起,分水辟海,于汪洋间激起千层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