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璃似乎并不想给他们好脸色，眼神一冷对着那人便说道“我说过了，不考虑，还是说，你们上一次死的人不够多？”话里的信息量很大，洛熙烛也听出了嘲讽的意思。
“琉光师尊知道的，您不答应，我们就一直追杀。”那人也不急，话里话外也全部都是威胁。
洛熙烛看着两人的对话，上一次就是苏夜璃受伤的那次？
洛熙烛到现在才知道苏夜璃一直都在被追杀，这么多年，这些人追杀他是为了什么？而他又受过多少次伤？
关于苏夜璃，洛熙烛根本不了解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家世，经历，他的一切对自己来说都是迷。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从来闭口不提关于自己的所有事情，唯一说过的大概也只有他找苏夜璃喝酒的那次，苏夜璃开玩笑说的自己怕疼。
那是自己离开顾宗的第三年，他听说苏夜璃因为结界被自己打出漏洞提前结束闭关正在顾宗商量对策。洛熙烛在他出来的那夜站在青山脚下犹豫了很久，他想去看看苏夜璃的反应，是愤怒还是生气，或者是后悔？
其实去与不去对于洛熙烛来说都可以，从他修炼成为仙魔妖道的第一人超过苏夜璃以后，这场宗门之间的较量，他们都败了。
修仙界就是这样，强者为尊，一时间各大家族都急于自保，说苏夜璃修为最高，且自己是苏夜璃带到顾宗交予仙道，便纷纷上顾宗要求苏夜璃出面解决。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一时间全部都压在了苏夜璃的身上，洛熙烛不禁好奇，苏夜璃会怎么做？他又能怎么做？和自己正面对战，他苏夜璃只有输的份。
他就那样在山下驻足到了后半夜，洛熙烛终于动了动身体一跃到了顾宗门口，一上去就发现顾宗大门的门槛上坐着的就是苏夜璃。
“师叔坐了多久了？”洛熙烛本来坐好了夜闯顾宗的打算，此刻看到苏夜璃倒是有些差异
“看着你在山下很久了。”苏夜璃抬头看向他，没有愤怒，没有生气，甚至眼神都是一汪死水般的平静。
看来他是知道自己回来，在门口等着他了。
可就是这般的正经和平静，洛熙烛却有些心慌，这样的苏夜璃是洛熙烛没有见过的，好像没有生气的娃娃，又好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洛熙烛喉结滚动，之前山下想到的话不管是冷嘲热讽还是尖酸刻薄此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半响过去，他也只问了一句“师叔，喝酒吗？”
苏夜璃倚着门边，冬日里的月亮没有云彩的遮挡光线格外的强烈，就那么直直的照射在苏夜璃苍白无力的脸上，他低着头，眼睛没有焦距的看向地面，没有回应。
看的出来，因为自己因为结界，苏夜璃已经被这些宗门正派的人给逼得无路可走却又不得不硬顶上去。
山脚下都站了那么久，洛熙烛也不急，两人相继无言了许久，洛熙烛就静静的看着苏夜璃，等着苏夜璃的答案。
杀了那么多家宗门，洛熙烛这一路听到的全是哀嚎尖叫，求饶的，哭泣的，献媚的，他听到这些声音，看到这些嘴脸心里也没底，他不知道要杀多少人，他只知道这些人都是造成他不幸的原因。
人杀了一个又一个，仇恨却一点都没有得到解脱，心慌一直伴随着他，他只知道杀再多的人，他父母也回不去，洛氏也回不去，而他，也回不去。
可是现在看着苏夜璃，洛熙烛的心却安稳了下来，多日的杀戮和暴虐此刻逐渐平静。
过了多久，洛熙烛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站在苏夜璃的对面腿都要麻了，然后他就听到苏夜璃淡淡的声音飘了过来，苏夜璃说“好。”
得到了答案，他立马就坐在苏夜璃的身边，从灵囊里拿出他高价买到的酒，给了苏夜璃一坛“师叔，尝尝吧。”
苏夜璃伸手接过，打开就喝了一大口，那是也是洛熙烛第一次见苏夜璃喝除了他自己酿的以外的酒。
苏夜璃又灌了几口，他对洛熙烛说“这酒不好喝。”
低头看着手中的酒瓶“没我的好。”
苏夜璃又转头看着洛熙烛“你觉得呢？”
苏夜璃眼神很淡，没有波动，不像往常看向洛熙烛的时候好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一般泛着涟漪。
洛熙烛不去看苏夜璃。抬头也喝了一大口，带着酱香的酒四溢，口感细腻又绵长，他觉得这要比苏夜璃那甜到发苦的酒好多了。
可是洛熙烛嘴上却说道“师叔的，自然是好的。”
“别骗人了，味道太重了对不对。”苏夜璃又灌了一大口，惨白的脸因为酒劲有些泛红，似乎是有些醉了，刚刚聚焦的眼神又有些涣散，嘴唇像是上了层胭脂一般，整个人都因为这抹红生动了起来，洛熙烛不着声色的将这样的苏夜璃尽收眼底。
“师叔为什么喜欢喝？”洛熙烛不着痕迹的将显然已经醉了的苏夜璃慢慢搂进了怀里。
苏夜璃坐在外面太久了，整个人都是冰的，他自己甚至冷的发抖。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醉了，苏夜璃并没有挣扎，他任由洛熙烛抱着嘴里嘟囔着的好像是回答又好像不是，洛熙烛最后听见的只是苏夜璃反复的重复着说怕疼。
什么怕疼？洛熙烛没有听清楚，只记住了这两个字，记住了苏夜璃说，他怕疼。
可是这句怕疼洛熙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明明说的怕，自爆修法阵结界的时候确实一点都没有犹豫。
当他再次低头的时候，怀里的苏夜璃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十一月分的天已经入冬了，坐在外面即使有酒暖身的加持下，他也依旧觉得冷，伸手开了一个结界他抱着苏夜璃就那样坐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想不到。
时间过的很快，看着微亮的天，洛熙烛知道自己该走了，从灵囊里拿出自己的披风盖在了苏夜璃的身上，这是他最后能为苏夜璃做的事情了。
刚走出结界的洛熙烛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甘心，又退了回来，看着苏夜璃，他终于俯下身，在苏夜璃的额头上落了一个吻，那个吻是什么含义，他洛熙烛不敢细想，也不愿意细想。
各种仇恨，各种不甘，复仇，情感在失控的边缘不断试探，他站起身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结界。
洛熙烛想，他和苏夜璃这辈子也只能是敌人。
...
眼前的场景显然不能让洛熙烛有过多的时间瞎想了，洛熙烛的手下意识的抓紧了苏夜璃的衣服。
察觉到洛熙烛的拉着自己衣服的手又紧了紧，苏夜璃以为洛熙烛害怕，抬手给了洛熙烛一个结界，眼神示意洛熙烛不要害怕，同时手底运灵就召出了璃光剑，对着面前的人也不在拖延“各位，废话太多，还是活下去再同我讲吧。”
月光下的注灵的璃光剑发着幽幽寒光，苏夜璃神色清冷的如一朵远在天边的雪山上的一朵不可玷污的雪莲，这人就这么站着就是一副画，不可亵渎的画。
紧盯着为首的黑衣人，苏夜璃提着剑便砍了过去。
而那为首的人身形一躲，身后的人看准时机一同攻向苏夜璃，一时间和苏夜璃打的难舍难分。
为首的人看着在结界中的洛熙烛，对苏夜璃说道“琉光仙尊，这两年，大大小小刺杀你了十几次，您又何必呢？我要是你，我也该累了，没日没夜的躲着追杀，身心早该疲惫了。”
这边为首的那人缓缓走向了洛熙烛，而那边，苏夜璃躲避开了攻击，一剑便解决掉了一个人。
回头见那人走向洛熙烛，苏夜璃立马脚底运灵，移到洛熙烛面前，一掌向那人拍了过去“我也不是不想考虑，可是...”
手里的泛着蓝光的璃光剑一挥指着面前的人“你们也配？”
洛熙烛听着苏夜璃说的话，下意识的赞同，不管是为了什么，这些人也都根本配不上苏夜璃。
“仙尊，这么多长刺杀，您的弱点我们也知道的差不多了，您也越来越吃力不是吗？只不过是灵力太高，压着我们罢了。”
洛熙烛目光越过苏夜璃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上一世差点被狼妖杀的时候见过，但是他到最后都不知道这个组织，他也没想到苏夜璃一直被追杀。
那人见苏夜璃不说话又说了起来“琉光仙尊，我们有的是时间，您余生这样过怕是妻儿都不得安生了。”这话说的毒辣，也带有危险。
苏夜璃也乐得喘口气，倚着结界“上一个这么说的已经死了不是吗？我累不累你也要操心，你不是应该担心，你们派的人还够不够追杀我，杀了那么多，你们以后还能有精英吗？”
“仙尊当真是幽默。”那人没想到苏夜璃说这话噎他。
“我不仅幽默，我还喜欢你们这些傻子，没事玩什么心里战术，像上一次那样一次二十多个人，来几次，说不定我就死了呢？你们打不过就走吧，杀人太多我夜里可是要做噩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