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
白若熙接到苗律师的电话后,辗转反侧,整夜无眠。
次日清晨,她早早就起来,坐到窄小的阳台外面,托着腮,双目无神凝望着远方,眼神的焦距都是虚的,陷入了深深的思绪当中。
暖阳缓缓爬上蔚蓝的天空,大雾散开,直照在白若熙的身上,她白皙的脸蛋都照得通红。
心沦陷在无法自拔的深渊中苦苦挣扎。
苗律师的话回荡在耳边。
“你先生的意思是同意签字离婚,但需要你明早十二点前回家找他谈谈。”
“我不想见他,才委托你过去。”
“据我所知,你先生拿了我的名片,要从我们律师事务所的监控开始调查你的行踪,以他的能力,现在找到你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既然这样说,是对你的尊重。白小姐,恕我直言,离婚还是要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白若熙仰头靠在墙壁上,深呼吸着气,闭上了眼眸,心隐隐痛着,眼角淡出晶莹剔透的泪珠,在阳光下闪烁着。
她原本可以幸福的。
可以跟心爱的男人白头偕老。
可这肮脏的身体又如何配得上她深爱的三哥呢?
这该死的命运,这该死的阴谋,扼杀了属于她的幸福。
尹道手里还有那不堪的视频,像定时炸弹似的时刻威胁着她。
她做不到无所谓。
她做不到。
真的……无法做到。
心像被熔炉焚烧着,那种痛楚又谁能体会?
沉思了良久,白若熙从思绪中回了神,缓缓站起来,转身走入房间。
白若熙梳洗化妆,打扮好就拎着包出门。
一个小时后。
时间踏在十一点,她站在熟悉的别墅门前,凝望着前面宏伟的房屋。
大院前面的栀子花树长了些许,种下的太阳花也爬满了整片草地,伶仃地开着几朵黄色小花。
这是她亲手打理的小园林。
一别多日,突然就感觉陌生了。
白若熙紧握着包包的带,紧张得手心出汗。
要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
她深呼吸,仰头对着天空闭了眼睛,让心情平静下来。片刻,才缓缓上前,按了铁门边上的指纹锁。
“咔嚓”一声。
门开了,她的心也跟着一颤。
她踏入久别多日的家,却再也没有回家的感觉,心底所剩只有羞愧和酸楚。
白若熙推开气派宏伟的红木大门,开门声在安静的空气中显得很响,很是突显。
她在门口顿了三秒,便迈了进去。
宽阔明亮的客厅,乔玄硕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深邃轻垂,眼眸沉冷看着茶几已经枯萎百合花。
花瓶的水因为没有人换,早已浑浊,整个家都变得黯然失色。
他日的温暖不在,清清冷冷的。
白若熙见到男人沧桑憔悴脸庞,心底瞬间滴血,像千万条毒虫啃咬,隐隐痛着。
难受得喉咙被一堵墙塞住,火辣辣的难受。
几天不见,他瘦了,沧桑了,之前那温柔消失殆尽,笼罩在他周身的戾气愈发浓烈,男人的冷气场弥漫在整个宽阔的客厅内,,气流都变得压迫。
白若熙紧张地咽下口水,挤着僵硬的浅笑,微微启唇,可声音却哽咽在喉咙里,不敢喊出声音来,眼眶倏地笼上一层雾气。
她的坚定,她的决心,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瓦解。
她张开口,又闭上了嘴,咬了咬下唇。
这时,乔玄硕缓缓抬眸。
白若熙望进男人幽黑的深邃,心脏猛地颤抖着。
他眼眶布满通红的血丝,神色绝冷,棱角分明的五官刚毅而沧桑,下巴隐约透着阳刚的胡渣,感觉灵魂都疲惫不堪。
这一刻,白若熙心房的最深处绞痛着,痛得呼吸都像带着尖刀,往她喉咙刺。
白若熙咬着下唇忍着,泪水逼着要洋溢出来,她却强忍着往肚子里吞,挤着僵硬的微笑。
没错,她是微笑着。
静静地对视着这个男人,一言不发。
乔玄硕深幽的目光定格在她俏短的发丝上,心底微微颤抖着,扯着隐隐作痛。
此刻,心如刀割。
她变了。
白若熙摸摸自己的短发,缓缓低下头,心情异常的紧张。
乔玄硕站了起来,忽视她剪发的事,高大魁梧的身躯向白若熙走去,磁性的嗓音很是沙哑,“我去给你弄点早餐。”
没有拥抱,没有嘘寒问暖,更没有谈论离婚的正事,一句简单的话让白若熙的心痛得快要碎掉。
这个男人从来没有甜言蜜语,只会默默地做着一些看似微不足道却让人暖入心窝的事情。
她该怎么办?
这么深爱他,又怎么舍得伤害?
乔玄硕从她身边走过,白若熙顾不上哽咽的声音,连忙喊住:“三哥,不要再给我做饭了。”
乔玄硕脚步刹住,笔直背影僵住了,沙哑的声线异常地低,喃喃一句:“我也不是随便给人做饭,除了你,不再有谁。”
白若熙猛的捂着嘴巴,欲哭的声线在隐隐发作,泪水像突崩的洪堤,豆大的泪再也忍不住缓缓滑落在白皙的脸颊上。
心痛得快要疯掉。
要是在跳海那一刻能死掉,那该多好?
不需要伤害她爱的人,不需要忍受这生不如死的疼痛,不用背负这肮脏的身体苟且偷生。
男人似乎感觉到背后的白若熙在忍着哭泣,他没有勇气回头,缓缓仰头看着天花板,深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悲伤,尽显无所谓。
“若熙,只要你平安回家,其他的都不重要。”
白若熙偷偷擦掉了泪,铁了心,绝了情。
痛到麻木,便感觉不那么痛。
该断则断,她白若熙本是无福气之人,注定孤老,又奢望些什么?
空气像结了冰,冷得瘆人。
白若熙释然地开口:“三哥,我回来是跟你谈离婚的。”
“……”
乔玄硕沉默着没有作声,但背对着白若熙的气场慢慢变得冷冽,手握成了铁拳,隐约可见的青筋露上手背。
“律师跟我说,你已经答应离婚,我按约定时间出现了,请你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吧。”
白若熙望着乔玄硕宽厚落寞的背影,指尖在微微颤抖,眼里全都是他。
“为什么?”乔玄硕沙哑的声线变得沉重,像过滤了哽咽,困难地发出来,一字一句地咬着牙质问:“我们一直相处的很好,你说过要跟我相濡以沫,一起白头,我们还准备要孩子的。”
“……”
白若熙咬着下唇,泪水又肆虐地滚动在眼眶里,她忍着,用力忍着,快要把下唇咬出血来。
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己支持不住。
她并没有那么坚强。
原来,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深爱这个男人。
顷刻,乔玄硕背对着她缓缓开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跟我说,我会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