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微听了乔诗桐的提问,忍不住笑道:“你怎么和我经纪人问一样的问题。”
“我无所谓演奏什么乐器。”沈予微透着一种从骨子里弥漫出来的慵懒和恬然。
乔诗桐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沈予微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炫耀。对我来说,这就是完成一项录制工作,没什么特别的。只要是我会的乐器,我都愿意使用,然后认认真真完成我的表演就行。”
乔诗桐仔细观察着沈予微的表情,发现她态度真诚,没有半分作伪。
乔诗桐深吸一口气:“我入圈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新人,却从没见过你这样心态的新人。”
自由、自信、松弛,不追名逐利,坦然地接受发生的一切。
“挺好的。”乔诗桐沉默半晌,有些羡慕地说,“希望你可以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保持初心。”
沈予微听得出乔诗桐那片刻的沉默,应该是充满了不少唏嘘的感慨。
“谢谢诗桐姐提醒。”沈予微见乔诗桐低下头,盯着琵琶发呆,不知为何,乔诗桐让她想起仙宗门里一种常见的弟子类型。
他们与惊才绝艳的入门弟子相比,没有绝佳的灵根,没有极高的天赋,但他们勤耕不辍,沉默努力。
沈予微道:“诗桐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明天和你一起练琴?”
“我当然不嫌弃,只是听了你的琴音,我有点改变主意了。”或者说是乔诗桐被沈予微的态度影响,她有点想违逆经纪人的意思,选回她更为擅长的古筝了。
“我想坚持一下自己的本心。”乔诗桐喃喃道。
沈予微正要说话,忽然被一道惊喜的声音打断。
“请问刚才是这位老师在演奏吗?”孟经激动地走了过来,等看清抱着琵琶的乔诗桐时,他更高兴了,原来这是一位年轻的姑娘,那说明他们琵琶界能人辈出,后继有人啊!
“啊,不是,您误会了。”乔诗桐赶忙解释道,“刚才演奏《风华》的人是她。”
孟经顺着乔诗桐指的方向看去,更惊讶了,因为这位姑娘更年轻。
他难以置信,刚才那样精彩的琵琶演奏居然出自这位小姑娘之手?
沈予微轻轻一笑,她一看这位老先生的手就知道他是弹琴的老手:“您好。”
孟经欣喜不已,他为琵琶界出了一位天才高兴,他慈祥地端量着沈予微,亲切地询问:“小姑娘,你跟着哪位老师学习啊?”
沈予微的琵琶老师很多,启蒙老师是七师姐,后来她游历人间时,又跟着许多琴师学习,这里面有宫廷乐师,也有云游四方的民间琴师。
这里面没有一个人是适合说出来的。
不过沈予微知道,她不说出个人来,眼前的老先生肯定会追问到底,可随便编个人也根本站不住脚,很容易被揭穿。
沈予微琢磨几秒后道:“我的老师是梦中仙人。”
“啊?”孟经不明所以。
沈予微轻咳一声道:“就是小时候经常做梦,梦里会有仙女教我琵琶。”
她的七师姐天姿国色,的确算得上仙女。
孟经:“……”
乔诗桐:“……”
乔诗桐担心沈予微不着边际的话惹来老先生的不快,便掩唇轻笑着帮她粉饰:“你不方便透露也不用编这样的故事来逗我们吧。”
不料孟经眸光闪动,似乎是信了且充满向往:“这真是一段奇遇。”
孟经活到这把岁数,早就看开了,这世上说不定就有如此玄妙的奇遇呢,否则这小姑娘怎么会说不出自己的老师是谁。
孟经又问道:“刚才听你的演奏,恕我揣测一下,小姑娘你是不是擅长五弦琵琶?”
唐朝时期的确流行五弦琵琶,自宋以后,四弦琵琶才开始流行,然后这种形式一直保留至今。
沈予微点头道:“是的,我的老师使用的就是五弦琵琶,所以我也擅长五弦。”
“那真的是太好了!我家里正好有一把五弦琵琶,我正愁无法发挥它的音色特长,明日你可否到我家里赐教一二?”
沈予微惊喜道:“赐教谈不上,老先生,我们就是切磋吧。”
以孟经的地位,没有年轻人敢在他面前说切磋两个字。可他听了沈予微的话,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很喜欢沈予微的直爽。
沈予微答应下来后,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孟经。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孟经看待沈予微,就像在看自己的小孙女。
沈予微瞬间眉开眼笑,她先是夸赞道:“您就是《风华》的作曲者呀!您的曲子写的太棒啦。”
接着沈予微自报家门并介绍了乔诗桐,“我叫沈予微。这位是乔诗桐姐姐。”
孟经笑眯眯道:“你能把我的曲子演奏得那么好,我才开心。”
沈予微道:“老先生,天色已经晚了,我们就不要在这聊了,不如进屋再聊吧。”
“好好好。”孟经说着就要跟沈予微她们一起走。
沈予微劝道:“天那么黑,这段小路挺崎岖的,您还是坐车吧。”
孟经也没有坚持,便上了车。
户外的小亭子里只剩下沈予微和乔诗桐。
乔诗桐柔声道:“予微,这琵琶演奏就由你来吧。”
沈予微怔了怔。
乔诗桐释然笑道:“我不是让给你,也不是自愧不如,而是我决定遵从我的本心,选择我想选的,我还要感谢你呢。”
沈予微闻言,没有再推托:“那我就等着诗桐姐的古筝演奏了。”
“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似乎是因为做了一个顺从自己心意的选择,乔诗桐眼里的光彩要比刚才明亮多了。
等沈予微回到别墅时,孟经已经和导演在等着她了。
导演也没想到沈予微有这么大的魔力,让孟经对她赞不绝口,甚至连乔诗桐也主动提出更换演奏乐器。
这一切都被楼上的宣灵看在眼里。
她忽然开始不安。
“你说那老头为什么那么喜欢沈予微?”
经纪人猜测道:“可能沾亲带故?”
宣灵摇头道:“算了,这不重要,我现在只担心她换了乐器,会抢风头。”
经纪人安慰道:“怕什么呀,我查了,她以前没有专门去学过琵琶,再厉害也有限,你就不一样了,你可是学过十几年小提琴的人,加上还有专业团队助阵,还怕比不过她?”
宣灵被经纪人吹捧一番后,自信心也恢复不少。
“你说得对。”
“我把你练习小提琴的小视频发出去了,你的粉丝都在夸你呢。”经纪人分享评论区给宣灵看,“至于那个沈予微,你不知道有多好笑,一直在摆烂不说,连装都不装一下,被摄影师拍到了,现在网友都快骂死她了,甚至发起话题,让她滚出这个综艺。”
宣灵冷笑:“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
“对了,到时王老板也会来看你表演,你把他哄好了,就没有那沈予微蹦跶的余地了。”经纪人口中的王老板是这次节目的大投资商,他和南瓜台、天鹅视频的高层关系都很好。
宣灵会心一笑:“我知道了。”
楼下,沈予微和孟经老先生促膝长谈,直到深夜,要不是孟经年纪大了,身体扛不住,他甚至还想再聊下去。
沈予微送别孟老师后转身遇到了宣灵。
“沈予微,以前是我小瞧你了,你可真厉害,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让乔诗桐放弃演奏琵琶。”
沈予微道:“我没用任何手段,那是诗桐姐自己的选择。”
“你别装无辜了。你没用手段,她会放弃出风头的机会?”
沈予微叹息一声,夏虫不可语冰。
在宣灵心里,做什么都是为了出风头,那自然就是如此看待别人。
沈予微注视着宣灵,萦绕宣灵的霉气像墨汁一样浓厚。
宣灵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你盯着我做什么!怎么?生气了,想打人?”
沈予微摇头道:“已经无力回天了。夜深了,好好休息吧。”
“神经病!”宣灵厌恶地骂了一声,转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