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与你说的那三个中邪的人,这便是其一。”
画媔忍着心中的不适,看着那具头颅不全的男尸。
一旁的梅知雨已经打开药箱准备验尸了。
“画媔,你要是受不了,就出去等我,顺便看着外边。”
看着已经蒙上丝帕,拿上工具,准备动手的知吱,画媔飞快的点了点头,出了茅草屋。
整个敛尸房里就只剩下了梅知雨一人和三具腐烂的尸体。
点上檀香,做了两个揖,梅知雨才开始动手,也不是她迷信,而是于情于理对尸体该有的尊重。
利刀割开食道,胃囊,所见皆很正常,这具尸体生前没有中毒的现象。
她又掀起另外两具尸体的白布,同样的检查了食道和胃囊,也没有什么异常的现象。
一筹莫展之时,三具尸体的肌肉群给了她答案。
充血正常,也没有血凝块,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这样的状态的确是很正常的。
可这三人,一人是活活烧死,一人是剖腹而死,一人是切掉了自己半个脑袋。
正常情况下,就算是神经智力皆不正常的人,身体机能也是会有基本的条件反射,就相当于每个人,在痛的时候会哭,开心的时候会哭一样。
可现在躺在眼前的这三个人,他们的身体在经历如此残酷的伤害时,所属的肌肉群竟然没有半点反应,就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这种现象只有在死人身上能表现出来。
不是中毒,也没有外力所致,按照画媔此前告诉的,这三人皆是在有人瞩目之下自杀身亡,也太奇怪了,难怪这浴河谷的人会将其归结为中邪所致。
现在看来,她之前的猜想是得到了验证了,导致这些人这些人成为这个样子的,不是什么中邪,而是万恶的洋金花。
致幻迷心,麻痹神经,人一旦服用过量,皆可能出现残害他人,残害自己,而不自知的情况。
查清缘由,盖好白布,梅知雨提着灯笼出了敛尸房。
“知吱,这么快,查到什么了麽?”
画媔正蹲在浴河边看水里的月亮,就听见身后的动静。
“边走边说。”
梅知雨熄了灯笼里的烛火,拉着画媔离开茅草房。
回去的路上将这次的发现告诉了身旁的人。
“这么说,不仅这三人,之前死的那些人也都是被那洋金花害死的,根本不是中毒?”
“是。”
今晚的发现彻底证实了她的想法,这浴河谷能和洋金花扯上关系,必定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嘱咐好画媔保守今日之事后,她一人来到了西屋,望着窗内的一片漆黑,有些踌躇自己该不该进去。
也不知道那男人休息了没有,此刻,她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她方才所知告诉俞时节。
短暂思考间,却见屋内燃起了一丝微光,很快,说话声便传了出来。
“爷,已经托人查过了,漕运司的确在年前的时候遣出七人去了车莎进盐,可后来说是发生了船难,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可昨日下面的人拿着其中一人的画像去桃花源询问时,却有人说那人一年前曾搭船入过浴河谷。”
七人?那不正好是昨日她烧掉的尸体麽,还有廖西嘴里的漕运司,不正是她那个便宜爹爹负责的麽。
想到这,梅知雨似乎有些明白了。
为何昨日她画出那腾蛇般的图案时,男人脸上的表情明明有所变化,却矢口否认自己见过。
八成,是顾及到她的感受。
若是作为正常的父女,想必她是会伤心的吧,可在从原主的记忆里,除了小时候在双流时,梅震云表现的像一个父亲。
其余的时候,他给原主和她娘亲的只有,羞辱与伤害罢了。
试问,为人夫,会将自己的原配和嫡女赶到破破烂烂的侧屋,让自己的小妾和庶女住在正屋。
为人父,会一碗水端的大漏,费劲心思培养自己的女儿,却让自己另一个女儿落于平庸,从小到大,她的一切,都是捡梅安艺剩下的。
可后来呢,她得到了什么,娘亲沦为痴傻,心爱之人变心,被迫嫁给自己妹妹不想嫁的人。
她经历这些的时候,她的父亲,可曾拉过她一把。
整个梅家,她在乎的人,只有她娘而已,其他人,与她半分关系都没有。
梅知雨吸了吸鼻子,将心底的酸楚压了下去,再抬眼,屋里依旧燃着一丝光亮,说话声却是没有了。
廖西抬眸看着窗外的夜色,有些自豪道。
“爷,怎么样,我演的还算像吧。”
俞时节没抬眼,只是伸手指了指屋门的方向,示意有些人可以走了。
廖西见他家王爷这么无趣,拉开门便离开了。
那些人,故意将他往梅震云身上引,那他就如他们所愿。
男人抬头看了看竹屋顶处,眼里的寒光闪了闪。
若他没猜错。
那里,方才趴着一只老鼠,将他们的话尽数听入了耳里。
梅知雨的到来,是他没想到的,也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要是听到了那些话,该怎麽办。
她推开门,便见俞时节望着她,露出一副忧心的样子。
“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脏污?”
见女人的神情语色并无异常,他松了口气,看来她并没有听到。
“没什么,过来坐吧。”
梅知雨顺势坐在了男人的一旁,喝了口茶便将今夜的收获都告知了俞时节。
“你是说,那些人都是因为洋金花的原因,才会做出那般怪事。”
梅知雨点了点头,又继续道。
“可他们在哪里沾染上的洋金花暂时还不知,所以明天我打算和画媔一起去探探究竟。”
俞时节点了点头,可对上女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他心里有些忐忑了。
“不过,有件事还得王爷帮帮忙。”
梅知雨一出口,他就知道没有好事,果不其然。
“什么事。”
“跳大神。”
话一出,男人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了些许。
这件事,是她回来的路上就和画媔商量好的,想要知道那些惨死的人生前的生活轨迹,还得从他们的亲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