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娘看了看地上的装着符水的海碗,又看了看一旁的画媔,努力的回忆着。
“出事之前,我儿与老妇我都是喝的同一缸水,吃的也都是些腌鱼白饭,现在不同往日了,那浴河也不养人了,打不着鱼了,也吃不起别的东西。”
“我家老头子走得早,就留我们孤儿寡母,一开始靠着打鱼生活还过的去,可自从打不着鱼了,加上我这里的老病,日日都得吃药。”
姜大娘一边说一边摸着自己的胸口,脸上皆是无奈。
“我儿孝顺,把这么多年攒的娶媳妇儿的钱都拿来给我买药了,可这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哪有那么容易好,这一来二去,就没钱了。”
“钱没了自然也吃不了药了,我儿没有办法,瞒着我去了浴河谷深山里那片林子,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上了山,当时我就心里难受的发慌,可后来看着榻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山猪,我也就放了心,谁知道,还是没逃过,他就那么活活的烧死在了我跟前。”
姜大娘回忆到这,心中已是万分自责。
“都怪我这个死老太婆,要不是我,我的儿又怎会,又怎会被那邪祟夺去了性命。”
看着捶胸顿足的姜大娘,画媔刚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被一旁的小檀打断了。
“大娘说的那个地方,我阿哥也去了。”
梅知雨看着一脸惊愕的小檀,示意她接着说清楚。
“去年我爹和桃花源的酒楼掌柜订好了鱼货生意,可今年浴河谷便打不上鱼,就交不上货,那掌柜硬是说我们误了他的生意,要我爹我娘赔给他五十两银子,否则就要将我抵押过去给他做妾,可是他都半截入土的人了,我哪里愿意。”
“我阿哥不忍我被糟践,就上了浴河谷深山里的那片林子,看能不能采点稀有的药材,后来,还真被我哥带回了一株野灵芝,换了钱,赔给了那掌柜的,将我保住了,可我阿哥他,就那么去了。”
小檀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一想到那么疼她的阿哥是因为她死的,内心就万分的愧疚。
“不怪你的,这都是那该死的黑心掌柜的错。”
画媔听完方才的一番话,此时心里又感动又愤怒。
感动的是姜大娘儿子的孝顺和小谭阿哥的对妹妹的偏爱,可恨的是那坑人又黑心的酒楼掌柜。
要是有一天那人让她遇到了,一定不会放过他。
梅知雨听完姜大娘和小檀的话,心里倒是有了些眉目,她还记得那日在山洞里海叔给她说的那个突然出现在浴河谷,处处告诫他们不要进山的神棍,后来便消失了。
从那之后这浴河谷便有人莫名其妙的中邪致死,在她们来之前已经陆陆续续死过十几个人了,以至于后来有了疫病。
如此重大的事,足足一年才被朝廷得知,究竟是什么人在隐瞒这些。
这两件事似乎有些过于紧密了,她是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要是这山上真的有鬼,那也是人扮的鬼。
可眼下只有两个人的轨迹重叠了,断然不能确定这些人接触洋金花的地方就在浴河谷深山里,还必须要知道第三个人的信息,才行,可是…
梅知雨偏着脑袋看了一眼搂着孩子,一脸平静的胡氏,心里有些打鼓。
这女人从一开始来就不情不愿,听到画媔说那番话的时候,她也是冷密至极,仿佛那敛尸房里躺着的不是她的丈夫一样。
画媔一转过身,刚好看到梅知雨望着那树下的女人,一脸的忧虑,便挤眉弄眼的表示她会搞定。
“胡家嫂子,一年多不见,你和胡大哥都有孩子了。”
女人闻声抬头看了眼蹲在她跟前的画媔,没说话。
见拉家常行不通,画媔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虽然她并不知道这胡家嫂子和里面躺着的哪位如今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了。
但她知道,为人母,就算不顾丈夫的安危,也必定不会不顾孩子的安危。
“胡家嫂子可知,这浴河谷的邪祟不除,可是要危害到多少人。”
此话一出,女人拍孩子的手有了一丝颤动,却也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了正常。
见这样还不能打动她,画媔又出一语。
“你,我,浴河谷的所有人,包括你怀中的孩子,都难逃此灾。”
“你说什么?”
许是画媔的话波及到了她怀中的孩子,胡氏终于开口回应了一句,脸上有怀疑,有愤怒,也有惊恐。
见女人还有些不信,画媔从怀里拿出一张干净的符纸,掏出火折子当着胡氏的面点燃了符纸。
那张符纸在细沙地上,只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印出一个孩童轮廓。
方才还一脸敌意的女人在看到符纸的景象时,整个人惊出一冷汗,此时,她不敢不信了。
“这便是方才仙人给的符纸,烧掉此符,可保你的孩子一时平安,但若是灭不掉那邪祟,那可就没有办法了。”
画媔板着一张脸盯着地上的符纸,对胡氏编着胡话,心里却有些心虚。
这符纸哪里是仙人给的,不过是她拿醋,盐,和糖化开的水,照着人的脑袋描了几笔而已。
任她说这轮廓是谁恐怕那人都会信,只要在烧这东西之前轻微的暗示即可。
“我说,我愿意说,只要仙人保我孩子平安。”
此时的胡氏,站在俞时节面前仿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说吧,我师父一定会保大家平安的。”
廖西手里拿着画着八卦图的旗子,一脸的大慈大悲。
“我是两年前嫁来浴河谷,给他们胡家做儿媳妇的,一开始,胡正他对我挺好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贫却也还幸福,一年前,我就给他们胡家续上了弦,可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胡正他开始整日整日的不回家。”
“后来,同村的嫂子告诉我,她在桃花源看见我家男人进了花柳坊那种地方,我当时气不过,怀着孩子就和他吵架,他便动手打了我。”
想到这,胡氏的眼泪也漱漱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