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厉还是上前去仔细看了看那间休息室的情况,果然完全看不出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根用来杀人的棒球棒上的鲜血和脑浆也全没了,像是被人拿出来随便抛掷在地上了一样。
任厉把棒球棒和羽毛球拍都捡了起来,放回到它们原本的位置上。
那瓶药酒,他也把瓶盖拧好放回原处了。
没有久留,观察了一会儿，就回到另一间房间里了。
裴镜凌还趴在床上没有醒，斯文男取了眼镜、正闭着眼按压睛明穴,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趴着睡会压迫心脏和导致窒息,任厉把裴镜凌扶起来，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处，抱在自己怀里坐着。
然后抬起眸，淡声道：“任厉。”
斯文男手顿了顿，把眼睛戴好，也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江若海。”
鼻子嗅了嗅，微眯双眼,“没有血腥味了？”
任厉看着随便歪倒在一边的赵明杰,他身上的衣服也变得洁白干净,淡声回道：“尸体不见了。”
江若海点了点头，然后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是怎么碰到这里的东西的？”
他完全不行，就连站在地上，都没有完全踩实了的感觉，更像是一个灵魂虚浮着的状态。
“我也不是很清楚。”任厉说道,“我只是在心里想触碰到它们,就可以碰到了。”
江若海微微蹙眉,伸出手去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笔，但是试了好几次，手掌都从中穿过，完全无法接触物体。
“不行。”江若海眉心皱紧，“我注意力都已经完全集中了，为什么还是不行？”
任厉当然看到了，有些诧异，但是脸上没显露出来，只是淡声道：“我也不知道。”
江若海不悦地抿了抿唇。
他的表情有些冷傲，看着任厉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和排斥。
毕竟他自己也不差，不管是游戏里还是现实里，他都算是“精英”那一个阶层的人。说白了就是有点心高气傲，现在出现了一个压自己一头的人，心里不太爽利。
但是他也不蠢，至少不会主动去招惹，还可以合作一下。
任厉看出来江若海的傲气和愤懑了，神色动都不动一下，他又不是来交朋友的，完全不在意这些。
微抬下颌，示意了一下赵明杰的方向：“他叫什么名字？”
江若海答道：“赵明杰。”
“你们早上有遇到其他玩家吗？”
“没有，他好像都没有什么社交。”江若海瞥了赵明杰一眼，简短说了一下他的情况，“刚才你来的比较晚，根据那些人的话，我猜应该是他经常和老师‘打小报告’之类的，所以学校里没有人愿意跟他接触。他还挺木讷的，被人孤立了也不反抗，早读课就跑到这里来一个人念的。”
任厉神情微动，刚才这个赵明杰那如同变态杀人狂的模样，可看不出一丝不反抗的样子。
如果镜凌现在的性格本来就有点偏执阴沉，不能完全说明刚才打架时候是所谓“失控”的话。
那这个人的性格和他的表现可算是完全是两个极端了。
结合上裴镜凌告诉他的“脑海里的声音”，任厉眼神变得有些幽沉。
“你们呢？”江若海回过视线，“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任厉轻咳了一声，回道：“裴镜凌。”
“他在学校里也没有什么人可以接触。”
江若海看出来，还是因为性向问题，礼节性地点头回应了一下。
任厉继续说道：“我们遇到了昨天和你一起的那个女生，还有她的半身。她和镜凌现在是同班同学。”
江若海扶了扶眼镜，想起刚才那些学生的话，猜道：“叫万宁曼？唔……她的‘风评’似乎也不太好。”
任厉“嗯”了一声：“也是一个被校园暴力的学生。”
江若海微眯眼眸：“那剩下的两组玩家不会也是这种学生角色吧？”
任厉不置可否，很显然他也是这么猜想的。
“这算什么？”江若海那双狭长的狐狸眼透着一丝精明，“‘校园暴力’主题的副本吗？那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不会是开导劝诫他们吧？”江若海说道，“刚才那小子跟发疯了似的，怕不是心理早就已经变态了吧？”
任厉没跟着猜测，只是淡漠说道：“不清楚，现在信息还不够多。”
他向来严谨，说的也算是心里话，再加上本来也就是和江若海交换一下信息，至于思考的内容就不打算和他讨论了。
“你难道不紧张吗？”江若海却有种自己被轻视了的感觉，又不好直接说“你不可能没有头绪”这种话。
委婉但语气有点不满地问道，“已经出现了杀人的事情，本来他们就已经很受排斥了，你就不担心接下来他们出现什么大事么？”
任厉轻轻顺着裴镜凌的头发，看起来确实不紧张：“目前看来，应该不会。”
江若海皱了皱眉：“为什么？”
“稍微想想就知道了。”任厉说道，“这里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刚才赵明杰杀人的时候，有很多学生逃跑了。那些学生嘴巴就没闲过，杀人这么大的事情，绝对算是大事了。但是到现在为止，我们都还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骚动。更何况尸体都已经消失了。”
最基本的细节都抓不到，到底有什么可傲气的？
任厉垂下眸看着像是在安睡的裴镜凌，用指腹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
还是自家的小祖宗比较聪明。
江若海确实没注意到，语塞了几秒，眯了眯眸子：“你的意思是杀人并没有什么影响吗？”
任厉依旧严谨：“我可没这么说。”
江若海不悦地抿了抿嘴，继续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任厉刚才对他的印象就不是很好，现在也被问烦了，眯起眸子说道：“我没什么意思，就是阐述一下事实，至于结论，我想见仁见智吧。”
这句话的拒绝之意江若海还是体会出来了，不悦地抿了抿唇，但也没说话了。
休息室里一片沉静。
那些学生不来找茬，任厉也不打算主动去找他们。
就一直待在休息室里，抱着裴镜凌等他清醒过来，自己也在脑海里把现有的一些认知给整理了一下，然后想着怎么跟裴镜凌交流讨论。
也不知道跳出了游戏这个概念，再跟裴镜凌讨论的话，他还能不能和自己的思维保持一致。
任厉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高中生模样的裴镜凌，稚嫩的脸上还有点点婴儿肥，脸颊肉弹弹的，手感好极了。
就是现在这个冷酷的性格，实在是令人头疼。
任厉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温柔，低声道：“果然性格永远和长相不匹配。”
捏住裴镜凌的鼻尖轻轻晃了晃，无可奈何地说道，“是你在考察期，结果现在却一直在折磨我。”
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裴镜凌更加舒服地躺在他的怀里，自己也闭上了眼陪他假寐。
裴镜凌昏迷的时间有点久，他清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到下午了。
感觉到自己又被人抱着了，迷茫地睁开眼，就看到任厉线条分明的下颌线和帅气的侧脸，自己整个人似乎都窝在了他的怀里。
两个人现在靠的很近，裴镜凌都已经可以听见任厉那均匀细微的呼吸声了。
裴镜凌耳尖微微发热，用手肘抵了抵任厉的胸口，他还是有点抗拒和一个男人靠的这么近。
他稍微挣动了一下，浅眠的任厉就转醒了，微眯着眸子看着裴镜凌，轻声道：“你醒了。”
刚醒来的时候声音低沉又磁性，刺激着裴镜凌的耳膜，让他浑身如同过电，不自觉打了一个小激灵。
裴镜凌胡乱“嗯”了一声，又推了他一下，说道：“好了，快放我下来。”
任厉依他的，把他放在旁边床上坐着，低声问道：“身上感觉怎么样？还疼么？”
“已经适应了，在可承受范围内。”裴镜凌看了一眼还尚在昏迷之中的赵明杰，皱眉说道，“他怎么了？”
“没什么事，我打了他的后颈，应该也快醒了。”任厉顿了顿，又问道，“你还记得你昏迷之前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裴镜凌眸子沉了几分，清冷的声音带上了冰碴，“他杀了很多人，而我也濒临失控。”
血腥刺激着他的大脑，难以言说的兴奋感和躁动在怂恿着自己也加入这充满了快意的杀伐之中。
裴镜凌抬眸看向任厉，微眯双眸，“但是似乎这件事情对学校里的其他人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任厉对他的敏锐毫不意外，点了点头：“尸体全都消失了，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一直站在旁边的江若海没有说话，双手抱臂地静静看着他们。
“消失的还有那些人的记忆吧？不然我们不会这么安稳地待到现在。”裴镜凌默了几秒，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疑虑和晦涩，低声自问道，“我到底存在于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
从今天早上任厉的出现开始，这一切都开始超出他所有现有记忆的正常认知。
这都是真实的、还是只是自己臆想的世界？
任厉伸出手轻轻握住裴镜凌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这就是一个充满了超自然力的世界。”
“那为什么唯独对我们不同？”裴镜凌抬起眸，肯定地说道，“宁曼和赵同学，也有所谓的半身吧？”
任厉没有隐瞒，“嗯”了一声，甚至还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在这个世界里，就是不同于其他人的存在。”
裴镜凌眼神微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然后把自己的手从任厉的手里抽出来，从床上站起身，把刷起来的衣袖放下来。
任厉也跟着站了起来。
江若海扶了扶眼镜：“你们去哪？”
任厉回道：“他应该是要回教室了。”
裴镜凌脚步微顿，然后就反应过来任厉应该是在跟赵明杰的半身说话。
张了张嘴，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又把嘴唇抿了回去。
等到他和任厉出了休息室，裴镜凌还是没忍住地问道：“赵同学的半身也喜欢他吗？”
“也”字让任厉轻咳了一声，沉声道：“不喜欢。”
裴镜凌微微颔首，继续问道：“那宁曼呢？”
任厉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裴镜凌顿了顿，皱了皱眉：“那他们为什么会成为半身呢？”
任厉无法从游戏组队的角度去解释，只是隐晦地说道：“这是一个相互选择的过程。”
裴镜凌垂下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沉默了半晌儿，然后抬起眸问道：“那互为半身有什么特点吗？”
这点任厉大致整理出来了，说道：“大概是半身的性格和你们性格缺陷的那一面完全相反吧。万宁曼比较自卑和害羞，但是她的半身就很强势而且很活泼。赵明杰逆来顺受，很老实，但是他的半身就很高傲，也比较精明。”
“那你和我呢？”裴镜凌脚步一顿，迟疑地说道，“……不会是我太清心寡欲了，所以你才会这么好色吧？”
任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