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的学生全都高兴地欢呼起来,裁判老师们看起来也很兴奋。
大家原地解散,开始往体育馆外走。
刚才那几个冲动的新玩家也被老师按住拖着走向了旁边的房间,应该是去登记名字和照片了。
早早安排好的志愿者也开始布置场馆内的器材设施,那个死掉的学生的尸体也被他们搬了出去。
任厉就看着几个学生跑上台自然地抱起死不瞑目的脑袋、拖着他的无头尸体开始往台下走,洁白的衬衫上沾满了血迹,血液蔓延了一地,却毫无所觉一样,脸上没有一丝异样。
甚至还一边走一边脸上带笑地跟同学讨论着等会儿运动会比赛可能会有哪些精彩。
笑容里的青葱纯真和他们怀里的血腥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直起一身鸡皮疙瘩。
其他人全都四散开去,他们这么一直站着实在是太过于突兀了,已经有几束疑惑的视线向他俩投射过来了。
任厉看了一眼怀里还紧紧闭着眼不肯睁开的裴镜凌,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好了,尸体已经被人拖走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裴镜凌闻言并没有立马睁开眼睛,而是把眼睛微微眯出一条缝,想看又不敢看地往台上瞄。
任厉看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好笑,轻声低笑了一声:“不会骗你的。”
裴镜凌被任厉稍烫的气息扫过耳后,磁性低沉的声音透过耳膜,让他突然像是被电了一下,不自觉缩了缩肩膀,打了一个小激灵。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和任厉之间的姿势有多亲近,自己还紧紧揪着他的衣服不放。
左耳朵的耳廓瞬间红了一圈,裴镜凌连忙“嗯”了一声,扯开任厉搂着自己腰部的手臂,揉了揉发烫的耳朵,低着头小声道着谢:“刚才谢谢你了。”
“没事。”
任厉语气淡然地应了声,隐于衬衫领口下的喉结却微微动了动,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变得热烫起来。
看着面前娇气却又乖巧的人,任厉的心脏像是正在被小猫爪踩奶一般,柔软中泛着一阵痒意。
“我们现在跟着那些人,先不要随便行动。”任厉说道,“静观其变。”
裴镜凌点了点头,两个人跟上那些往外走的人的脚步,出了体育馆,一起回教室把座椅搬下来。
索性他们的动作要比别人慢一步,去教室的时候就剩两把椅子了,不用担心不知道哪一把椅子是自己的了。
每个班级都有自己划分的休息区域,任厉和裴镜凌搬着椅子走到班级区域的最后面坐下。
班主任的胸前挂着一个“裁判员”的牌子,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纸,严厉地跟大家说道:“只有前三名才能加分,大家一定要好好表现,我们要有夺取冠军称号的信心,知道吗!”
学生齐声声地应和:“知道!”
班主任点了点头,指了指对面醒目的主席台:“本次的比赛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就是公平公正,如果你们发现了谁作弊,就到主席台去举报,不允许有任何包庇!”
说完,他就把手里的东西下发下去,任厉拿到手一看,一共有三四页纸,上面是这个星期的赛事安排表。
上面写着每个项目前三名分别加分的分数,并不是一样的,任厉粗略地看了几个项目的加分,发现是根据大众接触的赛事种类的普适度来加的分。
然后还写着每项项目的报名时间、地点和人数上限,任厉眯了眯眼,一般运动会都会提前报名好要参与的项目,而在这里完全就是提前半个小时报名,然后紧接着就开始比赛。
看了看今天安排的项目,是体操这一大类的比赛,想起刚才在体育馆布置起来的器材,估计就是为等会儿的体操比赛在做场地准备。
什么平衡木、跳马、吊环和高低杠……这些根本就不是正常校园运动会会安排的项目,所以这些比赛的前三名分数比那些跑步跳远之类的项目要多。
当然,参与的门槛和危险性也明显要比那些项目高得多。
裴镜凌拿到这个安排表后,也大致翻了翻,然后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泄了气地靠在椅背上一仰,把赛事表盖在自己的脸上,沉闷的声音传来:“我的天呐……”
任厉的注意力转到他的身上:“怎么了?”
裴镜凌语气里满满的生无可恋:“这些都好难啊,我完蛋了。”
他刚才可是明明白白的在那个目标面板里看见了,通关失败的条件之一就是没有个人分数。
而刚才那个老师也说了,只有前三名的人才能加分。
天知道他平时可是一个除了静坐就是慢步的人,就算来到这里了,自己的心脏不会有“罢工”的危险,但又怎么可能在毫无锻炼基础的情况下拿到前三?
任厉快要被他这副丧气的模样给逗笑了,轻咳了一声,安慰道:“也不一定很难,毕竟这只是个学生运动会,说不定很多项目都没有几个人参加。你随便跑一跑、跳一跳就好了。”
裴镜凌把纸往下扯了扯,露出眼眸来看着任厉,眼神有几分小幽怨,瓮瓮的声音传来:“你不懂,我平时连跑跑跳跳都很少的。”
任厉心底暗自猜测他隐藏在纸下的嘴唇肯定不高兴地撅起来了,眼神里带着笑意,淡声说道:“我懂的。你的身体不好,长期住在医院里,确实不会有什么运动的机会。”
裴镜凌眨了眨眼,然后一下子坐直起来:“哎,你怎么知道的?”
任厉看他那双桃花眸变得亮晶晶的,终于没了刚才的丧气感,就故意吊他胃口,微微扬起眉说道:“你猜?”
从游戏开始到现在也才过了一个多小时,裴镜凌和任厉就做了个名字介绍,唯一的接触就是刚才任厉把他搂在了怀里,他们之间靠的很近……
裴镜凌聪明反应快,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原因:“是因为我身上有医院消毒水和药剂残留的味道?刚才你闻到了?”
任厉微微颔首:“嗯。”
裴镜凌潋滟的眸子微弯,轻哼了一声:“不是靠猜的啊,我反推出来的。”
任厉看他那带着些嘚瑟的小模样,好笑地轻轻摇头,却又夸道:“嗯,你很聪明。”
他知道这人向来是喜欢自己夸他的,果不其然,裴镜凌脸微微泛红,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来,还故作一脸清冷淡然,摆摆手回道:“还好还好,谢谢夸奖。”
任厉简直忍俊不禁,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人散发出来的可爱包围了,完全沦陷。
偏偏心底又有些恶劣因子在作祟,任厉憋住笑意,一脸淡定地故意重提伤心话题:“现在不担心跑跑跳跳的事情了?”
“啊……”裴镜凌笑容一僵,扬起的眉眼又耷拉下来了,像只可怜的小狗狗,“怎么办嘛……”
任厉以拳抵唇,按捺住自己不太合时宜的笑容。
真的好想揉弄他的脸颊,手感肯定和他这个人一样,又软又糯。
广播里响起了想要报名体操项目的学生请前往体育馆的提醒,任厉拍了拍裴镜凌的肩:“先别太伤心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具体情况,说不定并没有那么糟糕。”
裴镜凌当然知道自怨自艾没有任何作用,点了点头,和任厉一起站起来,往体育馆的方向走去。
本以为报名体操项目的人不会很多,却没想到往体育馆里走的人不少,也不知道这些是来观赛的还是来参赛的。
任厉和裴镜凌找到观众席坐下,看着那些兴致勃勃的学生挤到报名老师那里踊跃报名,领到属于自己的号码布,别在身上。
裴镜凌的视线在人群之中穿梭着,他已经看到好几个之前在操场上见到的面孔了,朝任厉的身边倾斜几分,凑近他说道:“我看到其他玩家也来了。”
任厉点了点头,他的记忆力没有裴镜凌强,并没有记住所有玩家的脸,但是他也能分辨出哪些是玩家,他们的眼神里带着不同于四周npc兴奋和高兴的警惕与打量。
大家都是先来观望情况来的,在四周的观众席找好位置坐好。
秦舒宇也来了,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任厉和裴镜凌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本来奔着任厉去的脚步硬生生转了个方向,坐到了他们的对面去了。
任厉当然也看到了秦舒宇,看他那利落的转身和坐到对面后暗戳戳地给自己竖的大拇指,微微扬眉,看来回去不止要给他放假,还要给他涨薪水。
任厉和裴镜凌两个人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任厉印象里的校园生活。
几乎都是裴镜凌在问,然后任厉作答。
任厉问道:“你怎么不说说你的校园生活?”
“我没有校园生活啊。”裴镜凌挠了挠脸,“我一直待在医院里,没有去过学校。”
“你的病有这么严重么?”任厉微蹙着眉,沉声道,“连学都上不了?”
“算得上很严重吧。”裴镜凌鼻子皱了皱,想起自己的心脏病就有些不舒服,“我的主治医生说我小时候基本上就是在病床上度过的,完全不能走动。后来好一点了、我可以自行活动了以后,又怕我突然出事,所以也要一直被实时监测身体状况。加上学校人太多了,很容易受到刺激什么的,索性就一直待在医院里了,由家庭教师来教我。”
任厉眉头紧锁,莫名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想不起不合理的点在哪,当然更多的是被心疼的情绪占据了脑海。
“不过在这里好像没什么特别大的影响哎。”裴镜凌眺望了一下已经被处理干净的讲台,撇了撇嘴,“要是现实里我看到刚才的杀人现场,说不定当场就翻了眼睛,也跟着那个人死翘翘了。”
“胡说八道什么。”任厉语气瞬间低沉,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严肃,“你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裴镜凌被任厉突如其来的严肃认真给吓到了,胡乱地眨了眨眼,下意识点了点头,应道:“嗯嗯,听你的。”
反应过来才觉得有些好笑,活多久哪里能是听谁的话能决定的呢?
不过看着任厉那从阴沉转为稍霁的脸色,裴镜凌也没说出自己煞风景的心里话。
半个小时的时间恍然而过,越来越多的学生坐到了观赛席上,一名裁判老师吹响了口哨,挥舞着手里的报名表,看来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一项似乎是女子跳马,要参加比赛的学生还去换了紧身的体操服,看起来还挺专业。
一共是十个人,这些女同学按照号码的顺序排好队,站到助跑的起点。
裁判吹响哨声,第一个学生上场,她做好准备后,开始助跑,然后踩上踏板,手撑过木马,在空中转体然后平稳落地。
把裴镜凌看的目瞪口呆,说出了大概是所有玩家想说的话:“她们竟然真的会啊?”
任厉蹙起眉,这俨然不是普通中学生的水平,而且动作完成的很好,但是观赛席上的掌声却稀稀拉拉,他还看到了打分的裁判表情平淡,毫无波澜地打下了分数。
是因为有比这个女生更高水平的人值得期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紧接着裁判吹响了第二声哨声,第二名比赛选手上场,她的动作也非常完美标准,甚至比第一个的难度还要高一些,但是大家的反应还是平平,一副完全没有提起几分兴趣的样子。
又有两个女同学上去表演了,表现没有第二个女生好,但也都差强人意。
台下的观众和裁判的热情越来越低,甚至还有裁判无聊地打起了呵欠。
任厉心里的不适感越来越重,这次轮到第五个女生上场了,她和前面几个女生一样,助跑踩踏板。
她的身体到达到半空中,做出和前面学生一样的空中翻转,但是却好像受到了什么干扰一样,动作变形。
落地的时候直接头朝下,巨大的冲击让她的脖子“咔嚓”一声,颈椎直接断裂,整个人呈现一种无比扭曲的姿势躺倒在地上。
然后场馆里终于爆发出了兴奋的喝彩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