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京的初冬并不算太冷。
昏暗的太阳挂在天空中,虽然带来暖意,可当冬风吹过,便又会觉得这暖意并无多少。
时间尚早,陆景并不曾前往书楼。
昨夜的事,对于他的心绪而言,其实至关重要,也让他心中多出许多打算。
他便如此一路去了长宁街。
十里长宁街住着许多达官显贵,而陆景此来,是要去陆府。
这一次,陆景并不曾去西门,而是直去正门,正门门房自然识得的陆景。
他看到陆景一身蓝色长衣缓步走来,身上的气度一如之前那般不凡,便下意识想要转身进府,想要前去春泽斋通禀。
陆景对于陆家而言,算得上是奇耻大辱,可与此同时,陆景也已然扬名,太玄京中提及陆景的名字,许多贵人府邸也都是知道的。
清贵少年、书楼先生,而且往后不知会有怎么样的不凡境遇。
一个门房自然不敢随意阻拦陆景,更不敢轻易放他进去。
所以,他远远朝着陆景行礼,又高声道了稍等,就进了府中。
陆府的门房走了,陆景却看向那几位背负斩马刀的黑衣悍勇。
这是黑衣悍勇实力极强,浓郁气血再加上肃然面容,寻常人根本不敢靠近陆府。
他们是王妃带来的王府修士。
陆景来陆府,自然不是为了见宁老太君亦或者钟夫人。
只听他轻声开口。
其中一位黑衣悍勇立刻回身,前去禀报。
未过多久。
看到陆景便去禀报的门房已经回来了,他朝的陆景恭恭敬敬行礼,嘴角咧开道:“三少爷回来了?
上次你老太君和钟夫人,便请少爷过府,少爷大约并无闲暇,今日来了,老太君说了,直去春泽斋......”
那门房话语未完,身后黑衣悍勇已然前来,朝陆景行礼道:“王妃请景公子前往观古松院。”
那门房表情微微一怔。
原来陆景前来陆府,并非是应那日赵老的约,而是来见重安王妃的......
旋即那门房面色一变,脸色更苦了许多。
自己这般心急前去通报,如今倒好,闹了这么一出,岂不是要被刘管事狠罚。
陆景整了整衣袍,一步步迈入陆府。
陆府正门对于陆景而言颇为陌生,他在这陆府中生活了八九年,却从未曾走过正门。
而今日,陆景自正门入内,眼神却无变化,步履也并不匆忙,只是一步步朝着观古松院而去。
过了中庭道,就见到陆府许多下人。
这些下人对于陆景来说,并不算算熟悉。
可这些下人却都认识陆景。
陆景在时,他们往视陆景如无物。
可是现在陆景不在陆府了,这些下人见到陆景走来,反倒停下脚步,低下头,礼数周全。
就好像现在的陆景,才是真正的陆家三少爷。
其中还有一个丫鬟特殊了些。
袭香原本正要替朱夫人出府置办一些琐碎,却正巧碰到陆景前来。
她连忙低下头,静待陆景走过。
陆景神色如既往,目不斜视,朝着观古松院而去。
哪怕是容颜绝美的袭香,似乎也无法吸引陆景多看一眼。
直到陆景走过,袭香才偷眼望了陆景一眼。
“书楼少年先生、天资纵横的少年修士,如今又得自由,成了良人,自此再无拘束......”
袭香心中这般想着,又忽然想起了青玥。
那时,袭香每次看到青玥,总要庆幸她当时使了手段,不曾去陆景的院中。
可现在想起来......
青玥已然离了陆府,蔷小姐、忍冬小姐、漪小姐都说景公子是顾念情分的。
青玥始终和陆景相依为命,等再过些日子,景公子长些年岁,彻底发了迹,青玥也许还有更大的造化,甚至很有可能脱去奴籍。
可是如今的自己,还要苦守着这高墙,等待陆烽少爷回来......
一念及此。
袭香又压下自己心中的浮乱杂念。
“烽少爷总是会回来的,景少爷虽好,虽清贵,却终究是青玥的少爷。”
烽少爷这许多年来,待我也不错,我心中若是生了后悔的念头,又如何能算一个好人。”
袭香想到这里,连忙摇摇头,继续朝着正门走去。
走了两步,她又转头看向陆景,陆景的身姿十分挺拔,就是走起路来,也透露些儒雅书生气。
“不过不得不说,景少爷越发彩......闹到这個地步,也怪老太君和钟夫人走了眼。”
陆景并不知晓自己入了陆府,还引起许多人纷乱的思绪。
他走入观古松院,那一棵又老又雄奇的古松便映入眼中,其中透露出的苍古气息,却让陆景生出些疑惑了。
随着陆景修为越发提升,当他再看这宫中贵人赐下来的古松,肉眼所及之处,隐约觉得这古老松树周遭,竟然泛着一缕极为浅薄的妖气。
若不仔细一些,陆景的洞妖命格都无法察觉这些妖气。
陆景不动声色,心中却泛起些疑惑了。
旋即又摇了摇头:“宫中贵人赐下的宝物,护佑陆府,若是没些玄奇,反倒是奇怪。”
走到王妃居住的院落门口。
就看到柔水面带笑容,站在门口,远远看向陆景。
“景公子今日倒是赶巧,王妃刚刚从外回来,你后脚就来了。”
“柔水姑娘。”
陆景也笑着朝柔水行礼。
柔水领着陆景进了院中,她脸上始终带笑,陆景却总觉得柔水笑容中,透露着几分勉强。
仔细想起来,大概是因为王妃此次来京,见诸位贵人,结果并不顺利。
重安王妃并不在前厅,柔水直接领着陆景进了里屋。
进了里屋,一股檀香味扑鼻而来。
重安王妃以手撑着头,侧躺在一张梨花贵妃椅上。
纱衣落于她身,勾勒出近乎完美的曲线。
当然,那梨花贵妃椅外,还有流苏细纱遮掩,却因为椅头有一枚夜明珠,正映照着昏黄光芒。
那细纱帘也描摹出重安王妃的影子来。
重安王妃似乎闭着眼睛,语气中,又有几分忧愁:“你坐吧,今日我有些头痛,便不再起身接待你。”
以重安王妃的身份能说出这番话了,也足以证明她对陆景的看重。
陆景入座,重安王妃问道:“如今你露了华光,想来已然收了许多京中大府的请帖?”
陆景点头回答道:“不过只是些虚名,身在太玄京中,若只有些虚名,其实并不够的。”
“咦?”重安王妃语气中,立刻多出了几分好奇:“我还以为你无欲无求,便只求一个轻贵的身份,过一过安稳的日子,没想到几日不见,你那想法倒是改了些。”
陆景并不废话,他面色不变,依然十分和煦,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昨日夜里,有强者持西域扰空镜想要杀我,若非陆景这些日子以来,始终勤勉修行,积累了些底蕴,只怕此时我到不了这观古松院了。
现在我虽然活了下来,元神却已亏空。”
重安王妃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她终于直起身子,细纱帘勾勒出重安王妃黑发流散如瀑,纤腰一束,身姿袅袅婷婷,透露着惊人的美感。
可是陆景脸上却毫无异色,微微眯起的眼眸中,还带着许多深邃。
“你的天赋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
重安王妃道:“这太玄京本来就是偌大乱流,便是王爷,昔日离开太玄京之前,也差点被卷入风暴。
木秀于林,必有灾殃,这样的道理你也应当是明白的。”
陆景轻轻拂袖,眼神却显得十分认真:“陆景不过只是想教一教笔墨,过一过安稳的日子。
召兽见帝也是因为这世道施加在陆景身上的枷锁,并不公平,因而不得不为。
陆景也从来不曾挡任何人的路,为何这些人还要杀我?
重安王妃并不回答,她低头想了想,问道:“杀你的......是何人?”
“一件珍宝扰空镜,一位化真修士,两位四境修......而这里是京城。
若不想引起更强者的注意,化真修士出手,只怕已经是极限了。
如此想来,要杀我的人有些底蕴。”
陆景说到这里,又转头看向窗外:“有人想在京中杀我,我此次侥幸未死,可是以后若还有更强的来杀我,我又如何次次不死?”
“便是我修为不断精进,越发强横,能够次次不死,这些想杀我的人,难道便不该因恶念付出代价?
重安王妃听到陆景毫无波动的话语,脸上却露出笑容来。
“陆景,你想要做什么?”
重安王妃这般询问。
重安王妃摇头道:“京中的势力错综复杂,不知有多少暗流齐聚涌动,想要在这许多暗流中,揪出其中一股来,又谈何容易?”
她说到这里,眼神却突然闪动,注视陆景道:“但是,重安王府却愿意帮你。”
陆景默不作声。
重安王妃站起身来,掀开细纱帘,缓步而出。
却见此时的重安王妃,身穿一袭白纱衣,赤着双脚,身姿曼妙到了极点。
她一步走来,眼神却极为认真:“因为你年仅十七岁,却有远超常人的沉稳,即便此时此刻,眼中也毫无异色。
除此之外......”
重安王妃眼中倏忽之间,闪过一道赤色光芒。
她注视陆景,轻声道:“你说你元神亏空,我却能看出你元神上布满裂痕,这并非是寻常亏空,而是元神大亏的踪迹。
可以......你元神上那些裂痕竟然在缓缓修复,原本以为暗淡的金光,也逐渐复苏。
陆景,有时候我确实想要问一问......你的天赋何至于如此妖孽?”
重安王妃就站在陆景三步之外,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陆景抬眼望着重安王妃,他并不起身,便仿佛他与重安王妃在这一刻是平等的。
“还请王妃直言。”
“重安王府在京中仍然有些力量,即便重安王远在重安三州,玄都之内仍然有敬重他者。
可同时,我心中却还有几分期盼。”
重安王妃说到这里,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愁绪,更浓郁了些:“北阙龙宫事关重大,我请人作说客,圣君语气虽有松动,却仍然不曾彻底定下此事。
而我至多十几日时间,便要回重安三州了。
此事我无暇顾及,却总想着为小女留一留后路。”
“我会帮你追查此事,也会应你所求助你,作为交换......如果小女终究要被大伏追杀,希望你发迹之后,若那时小女还未死,你便助她一次。
助她免死,或者助她逃难皆可!”
随着重安王妃缓缓道来。
陆景脑海里,许许多多金光乍现,信息也不断流来。
【六三:涣其躬,无悔。】
【王妃谋机,骨血重于泰山。】
【凶:答应王妃。
利:可得王府京中余力,追查真凶。
获:一百五十道命格元气,道大升六五之气,获一件奇物。
弊:许下诺言,往后有可能因此落困,若大人届时无力,则不受此弊。】
吉:拒绝王妃
利:无诺言在身,便无拘束。
获:五十道命格元气、一一道阳橙机缘,一道随机阳橙命格,获一件奇物。
弊:无法借助王府之力,不达目的。】
两种选择,萦绕于陆景脑海中。
陆景此来,自然不是来碰运气的,重安王妃是少数极早知道他天赋,又觉他是仙慧者的责人,手中也握住极不凡的力量。
他今日此来,既然要入旋涡,便早已想着以自身天赋、未来换命!
而如今,王妃主动提出来,反倒正合陆景之意。
心中这般想着,他侧过头来,望着重安王妃。
“重安王府强者无数,重安王长子更是名满天下的大将军,又何须陆景相助?而且陆景不过一介教笔墨的先生,王妃便不怕我以后无法发迹?
重安王妃转身看着那发光的夜明珠:“你身上颇多光彩,我愿意信一信。
而且.....为娘亲的,为自己的女儿谋算,也总想着多铺几条路。
你这条路往后起了作用自然很好,若起不到作用,这也只能算是天命,怨不得旁人。”
陆景听闻这番话,终于站起身来。
他脸上带着笑,点头说道:“既如此,还要谢过重安王妃。”
重安王妃轻轻领首,眼中也闪着光芒:“王府会即刻追查此事,也会有极善隐匿者注目你的院落,除此之外,你还想要些什么?
可否需要几样宝物?”
这一次陆景并不拒绝,他深深吸气,轻声道:“不知王妃这里,可有掩饰元神,乃至佯装重伤的宝物?”
重安王妃皱眉想了想,又摇头道:“这样的宝物王府自然能够找到。
可是若要找效用不凡的,却有些难,因为是你要瞒过的人,俱都是些不凡之辈,寻常宝物,只怕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陆景正要点头。
重安王妃又道:“可既然已有约定,你又开口了,我又如何能拒绝?
我这里没有,可我却认识一位精通伪装的大修......
重安王妃说到这里,目光轻轻瞥向远处,一道流光闪过。
刹那间,虚空生出许多光晕来。
房中,一道流光凝聚,逐渐化为一道人影来。
那人影光芒烁烁,面覆轻纱,现于这一方天地。
“姐姐......”
她眯着眼睛,望着重安王妃轻声呼唤。
重安王妃沉默不语。
那人影却又看向陆景......
“陆公子......”
陆景有些意外,眼前这位面覆轻纱的女子似乎认识陆景。
可他却想不起来何时见过此人。
“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
那女子摇了摇头轻轻弹指,一朵花叶凭空绽放开来。
其上有枝丫落下,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黑色枝丫悬浮在陆景身前。
“我年幼时,曾经靠这一株隐龙木活在京城中数十年,如今我不再需要它了,姐姐相请,这隐龙木便借给公子。”
那人影轻声说着,目光却频频望向不远处的重安王妃。
重安王妃也见到此景,她低下头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刻陆景既然想要跳入旋涡,甚至成为漩涡,便不再客气。
他探出手,摘下那一枝隐龙枝,这奇特宝物入手,便缓缓引入他的掌心中,消失不见了。
可是陆景脑海中思绪涌动,心念闪烁间他的元神却瞬间垂垂老矣,金光也逐渐暗淡下来。
诸多裂痕,也变得更加清晰了许多。
不光如此,就连陆景身上的气魄,也不在那般清澈,反而多出许多沉重来。
“隐龙......效用不凡。”
陆景心中低语,向那光影行礼。
那光影摇头说道:“陆公子只需要谢过王妃便是,不必谢我。”
陆景有些疑惑:“前辈见过我?”
光影并不正面回答,只说道:“我心中还有一件憾事,这几日以来都想请陆公子前来补足,只是一直无暇,等过上些时日,也许我与公子还会再见。”
陆景想了想,便就此告退。
他自然看出了这神秘光影与重安王妃之间,好像还有许多话要说。
再待在这里反而会阻碍她们。
柔水姑娘迎送之下,陆景出了观古松院。
却看到观古松院门口,宁蔷、陆漪、陆琼三人正在等他。
陆琼看到他,脸上带着惊喜的神采:“景弟,你真的见到那獬豸瑞兽了?
府里的人都在说,这未免太神气了些?”
宁蔷和陆漪看到陆景,也颇为高兴。
陆景却发现,宁蔷比起上一次,脸色更加苍白许多,却不知是因为什么。
三人便如此说了回话。
陆琼是个喜欢热闹的,就想要邀请他们前去他院中做客,他好坐一会东道,仔细问一问陆景那獬豸瑞兽,究竟长什么样。
可是陆景还要去书院,也就就此婉拒了。
隐约间,陆景还能感知到陆家深府中,有几道冰寒目光投射而来。
可他却已然不愿再看这腌臜大府一眼。
至于那些冰寒的目光......有朝一日,自然会凋零。
宁蔷送陆景出门。
今日林忍冬不在,陆景有些疑惑。
宁蔷道:“忍冬前来玄都,是为了看几处宅邸,林家这几年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原本在玄都置下的宅子对于此时的林家来说,已然有些小。
这些日子以来,置办的其实也都差不多了,过几日林家家主便会亲来,忍冬自然要去准备迎接。”
陆景这才明白过来,便点了点头。
此时的宁蔷却仔细看了陆景一眼,道:“表弟,你这脸色为何这般差?可是这几日不曾好好休息?
陆景只是摇头轻笑,说自己无事。
长宁街距离陆府极近。
陆景从以前每日都走的小门进了书楼,路过修身塔,却又看到那位绫雀姑娘,以及那位每日读书的老人。
他们坐而相聊。
绫雀不知有没有看到陆景,只是侧过身,看着地上的落叶。
陆景脸上带笑,朝着那老人行礼,继续前行。
陆景走远,那老人却皱了皱眉头,对身旁的绫雀说道:“你这心念,反而越发不豁达了,不过一桩婚事,何必至此都遮遮掩掩,不愿意以真面目见他?
而且人家未必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绫雀想了想,只轻声说道:“这桩婚事对二人来说都算不得好,而且又生出了许多琐碎,既如此还是就此不见更好些。”
老人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且......今日的陆景身上的气息,好像颇为紊乱,并不如之前那般清澈。”
绫雀这般想着,却又忽然摇头,自言自语:“与我无关。”
————
陆景去书楼,自然是因为不曾忘了自己的课业。
他是书楼二层楼的先生,每日还有许多学生在等着,等他教授草书。
既然领了书院优厚的月俸,每日一个时辰的教书时间,陆景自然不会怠慢。
可他今日在翰墨书院里,遇到关长生。
关长生却紧皱眉头,仔仔细细打量着他,欲言又止。
陆景知道这是隐龙枝再发挥作用,就只是咧嘴朝着关长生笑了笑,示意他无碍。
等到陆景结了课,却看到关长生已然提了一壶酒来。
“这酒是我珍藏的青梅酒,其中我还加了许多东西,在东河国时,我酿的青梅酒一斛值千金。
如今你我既然是同院,便送给你了,可以养一养元神。”
关长生一边说着,一边坐在陆景身旁。
陆景有些好奇询问道:“长生先生,东河国不受大伏、北秦战事波及,又因为田地富饶,盛产珍宝,如今也算兴盛。
以先生的才能,在东河国只怕是鼎鼎大名,又为何要来这太玄京中,当书楼先生?”
关长生并不犹豫,直说道:“东河国中有一太守荒yin无道,苛责世人,还因为一己之欲毒害了许多无辜女子。
我一怒之下,便提长刀入了太守府,将他斩了。
那太守有个妹妹又是个贵妃,极得国君宠爱,我为万民杀此僚,许多百姓便劝我离开东河国,以免身死,所以我就去了北秦。
没想到北秦的世道更不堪,北秦之民如牲畜,强者如犬马,拉动北秦这一架漆黑马车凶猛向前,沿途的残骨却堆成了山海,令人作呕。”
关长生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去了北秦,差一点被北秦一位大都护练成了戮傀儡,又侥幸逃脱出来,来了大伏。
“没想到大伏兴盛之下,其实也和东河国相差无几,便也就入了书楼,成了一位教书先生。”
关长生说到这里,一捋长须,有些无奈道:“其实说到底,我不过是不愿见书楼之外的满目疮痍罢了,成了翰墨书院的先生,都让我有些愧疚难当。”
陆景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也就只能点点头。
二人说了些话。
关长生执意留下青梅酒,继而离去。
陆景打开酒壶,喝了一口,只觉青梅香气萦绕,与此同时,入喉的酒中有奇异元气迸发出来,落入他大脑神宫中,滋养着他的元神。
只是......
“若不是有大明王焱天大圣,以我昨日那般元神重伤的程度,便是有再多的青梅酒,也无济于事。”
陆景这般想着,心中却也记着关长生的好。
旋即陆景意识下沉,便看到许许多多光芒,萦绕在陆景脑海中。
“有了今日得到的一百五十道命格元气,我积累下来的命格元气,已经超过五百道。”
“五百道命格元气,已经可以提升明黄命格修行奇才的等级!”
陆景念头一动。
许许多多命格元气不断化为白光飞出,落入那代表修行奇才命格的明黄色光团中。
与此同时,一道道信息,也开始在陆景脑海中萦绕流转。
【吞融命格元气,明黄色命格[修行奇才],蜕变为璨绿命格......[神武天才]】
【神武天才:璨绿命格,获得此命格,大人天赋在原基础上俱有提升,修行速度成倍提升,修行功法、神通速度事半功倍。】
神武天才!
璨绿色的光团悬浮在那金色命格旁边。
当绿色光芒显现的时候,陆景只觉得自己元神上的稀薄金光变得更加明亮了许多,元神上的裂缝也逐渐不可见。
除此之外,陆景还清晰地察觉到自己体魄中,隐隐约约间有筋骨耸动,热血流过。
陆景眉头微挑,便盘坐在房中。
大雪山真玄功诸多玄妙流入他的脑海里,铸熔炉之法轰然运转。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气血一重重拔高,不断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皮肉筋膜骨。
“这神武天才的命格,对于我元神天赋来说,倒还是其次,却让我的武道天赋大幅度提升。”
陆景抱血守关。
体内的气血迸发出滔天的血浪,不断冲击身体。
陆景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炽热非常,五脏六腑都要燃烧起来。
就好像体内有一座气血熔炉,在轰鸣燃烧。
大雪山真玄功接连运转,一重重气血逐渐凝聚起来,沟通五脏六腑,沟通躯体任何一寸血肉。
继而从中有气血燃烧。
仔细感知,就好像躯体中真的有一座熔炉在灼灼燃烧。
紧接着......
更加浩荡的气血从那熔炉中喷薄出来。
陆景每一块血肉几乎化作了熔炉的一部分,重重气血激荡而出。
“气血熔炉境!”
陆景眉眼之中,多出些喜色来。
气血熔炉,不仅使气血增强,还可不断熬炼他的躯体,让他皮膜结实,骨骼坚硬,身躯敏捷。
到了熔炉境界,寻常元神轻易不敢靠近。
而当气血涌动,一拳击出可碎巨石,断金铁,若全然爆发劲气、气血,寻常大象也可以一击毙命。
而这,不过是武道第三境!
气血铸熔炉,命格提升,
大明王效用更甚,元神化真也近在眼前。
陆景心思收敛......
“而在杀我之人眼中,我元神大亏,即将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