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沐雪一向不是一个会苦着自己的人,一路上所乘坐的马车,虽不是最好,但也算得上是上乘。
交代好邵女购置一批生活用品和买些仆从之后,便拉着林逢霖逛起了宅子。
“对了,逢霖,你京中可有熟识?”
林逢霖拧了拧眉,往前的几十年里面,自己基本上一直都待在那一亩三分地里。
别说有熟识的人了,就是连关系还不错的外人,都是极少的。
不过……
“沐雪,你可曾记得安辰逸的朋友,祁明轩?”
“若是他愿意继续考取功名,自然是会回京城的。”
“只是,我并不知晓,他是否回到了京城。”
听到林逢霖的一番话,杨沐雪猛地一拍脑袋,自己怎么就把安辰逸那厮给忘了。
之前安辰逸也是和自己提起过的。
安家内部并不太平。
但是和安家一向交好的祁家却安稳的很。
尤其是家中只有大房一家当权,其余的兄弟姊妹,并没有很乐意插手世家之间的事情。
因此,祁明轩这个祁家二少爷,也是过的分外滋润。
仔细算算,安辰逸估摸着也会在考试前,带着祁明轩回京城。
“无事,这京城看着就不太安稳,若是没有两位熟识。”
“在这里想要无故插足原本的商业,怕是一件难事。”
林逢霖深知杨沐雪心里面的一番雄心壮志,只是,在这方面,他确实不曾涉猎。
也无法给出一个不错的帮助。
只得安慰道,
“凡事皆要一步一步慢慢来,也没有一口吃成了一个胖子的道理。”
杨沐雪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噗嗤一笑,拉着男人在院子里面逛了一圈。
这样的生活,原先就不是她可以想象的。
一开始的自己,只是想要替原主将母亲救出来,以后的日子,也不指望能大富大贵,衣食无忧便已经心满意足。
有些东西,只要接触到了,便再也逃离不了。
亦或是说,得了有钱财的便利,便愈发的觉得,在这个地方,身上没有银两傍身,属实是不太方便。
用过晚膳,林逢霖见杨沐雪和邵女有话要说,便自觉的离开了。
邵女一时间倒有些摸不着头脑。
得益于杨沐雪这段时间的照顾,之前受的内伤都好了许多。
对待杨沐雪的态度也不单单像是对待自己的主子了。
杨沐雪将门窗都关好之后,这才坐了下来。
沏了两杯茶之后,冲着邵女比了比手势,
“别傻站着了,坐。”
“这茶你尝尝,咱们一路上也没有机会好好喝喝茶。”
邵女连忙摆了摆手,自己虽然心中将邵女当做妹妹一般对待。
但是到底两人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
哪里有下人和主子同坐一张桌子,同饮一壶茶的道理。
“主子,奴婢就在此处站着便好。”
“主子可是有话要和奴婢说?”
杨沐雪轻笑了一声,轻轻摩挲着手中上好的白瓷茶碗,
“我倒是瞒不住你。”
“难为安辰逸那家伙割爱了。”
轻抿了一口茶水之后,方才抬头看向邵女。
“邵女,我从不把你当做外人。”
“之前你一直都是跟在安辰逸后面,京城的状况你可知道?”
“先前你说,京城并非如同我想象那般安稳。”
“这京城中的事情,倒是要麻烦你好好和我说道说道了。”
“毕竟这地儿……还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
顺昌医馆内
“安大哥,现在过去,是不是有些早了,这离考试还有段时间。”
“我这好不容易从家里面逃出来喘口气,就算是要把我押回去交差,也先让我好生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祁明轩看着楼下大包小包收拾妥当的一行人,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自己不就是上去小憩了一会,这群人是背着自己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安辰逸也没工夫和这自幼被保护妥当的傻小子交流。
只带提醒他快些收拾好东西,即刻动身回京城。
谁知道这人,竟一点儿都不配合。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个在楼上面,一个在楼下面。
眼神汇聚了片刻之后,安辰逸颇为嫌弃地挪开了目光。
他算是明白了,对于这种脑子里面没有一丁点人情世故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下死命令。
总归,若是自己不在这里了,这人也不可能一个人死皮赖脸地在这里候着。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
也不知道祁明轩是不是傻,还是仗着自己在这里。
身上竟然没有带多少银两。
导致,这段时间内的所有花销,几乎都是记在了顺昌医馆的账上。
到底是京城出来的公子,花钱如流水,也从来都不会去注意这价格是高是低。
更别说和别人砍砍价什么的了。
虽然他安辰逸也不是差钱的人。
但是他心疼钱啊。
这些个银两,都够他再买几个珍贵的草药了。
深吸了几口气之后,终于是对着祁明轩下了最后的通牒。
“祁明轩,要是误了时辰,别怪我不等你。”
“要是靠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就算是走到明年,估计你都回不了家。”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就走,至于你走不走。”
“全看你这自己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清点起了马车后面驮着的一众行李。
站在楼上的祁明轩,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
虽然说,安辰逸今年是肯定要回京城的。
但是照着正常情况来说,这人是越晚回去越开心。
怎么还突然转性了。
带着满腔的疑惑,老老实实的回到了马车上面坐好。
毕竟自己也没有什么东西带过来的。
感受到了马车上传来的动静,安辰逸掀了掀眼皮,轻哼了一声,
“这上来的速度倒是挺快的,怎么不嚎着继续在这里呆着了?”
祁明轩自然是听得出来安辰逸口中嘲讽的意思。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最终还是规规矩矩的端坐在安辰逸的身侧,一言不出。
安辰逸拧眉看着手中,早上才传过来的书信,心中愈发的不安。
思忖了良久后,掀开了马车帘子,
“从欢宴楼的门口走一下,不用停下来,路过就行。”
祁明轩听着这酒家的名字,越琢磨,越觉得熟悉。
“安大哥,这欢宴楼是……?”
安辰逸看着祁明轩满脸疑惑的模样,不免有些气急。
心中实在是不知,仅仅凭借这样的脑子,究竟是如何在考试中夺得第一的。
不说旁人,这货的脑子,就算有十个,估摸着都顶不过杨沐雪身边那一位的脑子。
索性也不搭理他,大致算了算时辰。
在马车即将到达欢宴楼的时候,微微掀开了帘子的一角。
然而,从外头瞧着,这欢宴楼一切如旧,丝毫没有半点不同寻常的样子。
心里面一时间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感觉。
若是真的如同杨沐雪信中所言,京城或许有变的话。
这欢宴楼里面的人,正常来说,定是坐不住的。
还是说,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猜想都是错的?
看着欢宴楼从面前一闪而过之后,终是放下了帘子。
“郁广叔,果然如你所言,安家那小子的马车刚从咱们酒楼的门口走过。”
“东西都准备妥当了,我们是直接前往京城,还是从五华县绕行。”
郁广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就差将想法写在脸上的杨承泽。
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将下人呈上来的密信塞到了他的手上。
“之前我教给你的东西,都学到了狗肚子里面去了?”
“要想做好事情,最先要做的就是要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好。”
“你这个样子,要是被沐雪看到,指不定要如何嘲笑你呢。”
说完之后,随即挥了挥手。
对于杨承泽的心里的想法,虽然他理解,但是并不赞成。
“你且先等着,稍安勿躁,你妹妹可比你聪明多了。”
“更别说身边还有林逢霖那孩子。”
被教育了一通的杨承泽,非但没有半分怨怼,反而心里美滋滋的。
早些他便知道,自家妹妹是天底下最聪明的。
谁家的女子可以像他的妹妹一般,既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还能赚钱。
敛下心神之后,郑重的将密信打开。
只是第一行,便让他浑身冷汗淋漓。
这周遭的邻国,是真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纵使国君再昏庸无能,这国家上百年的底蕴可是摆在这里摆着的。
这些个曾经抢破脑袋才得来的一个附属国的名额。
如今倒是个个都起来了不简单的心思。
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后,将纸张焚烧干净。
或许,沐雪这次提前去京城是个正确的选择……
……
“主子,这些家仆的底细我都已经调查清楚了。”
邵女领着三男三女走到了林逢霖和杨沐雪的面前,冲二人行了礼后,便退居到了边上。
杨沐雪捏了捏林逢霖的手心,低声道,
“逢霖,你看如何?”
“若是底细都清楚,卖身契都在的话,那便可以留下。”
“这是这宅子,六人服侍是否有些奢靡?”
杨沐雪环顾了一圈,心下有些踌躇。
虽然现在府里面只有三人,但,日后,定然不会让父母都留在偏远的地方。
“无碍,等年末的时候,人少了反而有些忙不过来。”
敲定了结果之后,杨沐雪有些扭捏,扯了林逢霖的衣袖,将他拉到了拐角处。
“逢霖,这府的牌匾还未上,不如就上‘林府’的牌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