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会想要来干什么呢?”艾莉亚抚弄着娜梅莉亚的后背,好奇的问道。
“他在信上说要和父亲商量国事,应该是为了御前首相的事吧。”珊莎整理缠在着剑柄上防滑的布条,回答说。两个人正坐在临冬城老城一间空旷的房间里,这个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基地”被她们布置成了校场的模样,靠墙摆着一排画着靶标的草人,中间是两人平时拿来对练的空地。
房间的一角堆着不太方便藏在卧室的东西:摔跤或是柔道用的,填了破布的假人、跑步时绑在腿上的沙袋(有时也被她们当成哑铃)、珊莎找附近集市上的皮匠做的护具和拳套、神木林里捡来的棍子、借男孩们的匕首削出的长矛、一对去校场时在瓦连京的帮助下顺出来的木剑,剑背上用中文刻着篆体的小字:一把刻着“干将”,另一把刻着“莫邪”---艾莉亚自从听珊莎讲过眉间寸的故事以后,就对这两把宝剑十分着迷,还让她把这两个名字刻在了她们练功用的木剑上。
这里甚至还有两件真正的武器,它们是珊莎十岁命名日收到的礼物:罗柏和席恩送的一把紫杉短弓和一筒羽箭,琼恩送的一把精铁打成的“拳刃”,二十厘米左右的刀刃用打造矛尖的工艺做成,下面安着h型的刀柄,使用时用手握住中间的横梁,用拳击的手法挥出即可。这是珊莎穿越以前唯一会用的武器,一次阴差阳错的机会下,她从自己的男友,一个一起打过群架的男生那里学会了这门功夫。
开始练剑时,她用木头削了把简易的拳刃,顺便把使用的功夫也捡了回来,男孩们问起时就说这是亚夏的武器,琼恩知道以后,向她问明了拳刃的具体结构,私下找密肯打了一把,当成礼物送给了她,密肯说如果使用得法,这件武器甚至可以破甲,看得艾莉亚整整一天都在撅着嘴抱怨三位大哥如何偏心。
从有人居住的部分到这有两条路,一条是从神木林翻上屋顶以后,从那一路攀着墙头爬过来,珊莎常常像这样一个人过来,但当她带艾莉亚过来时,则会走第二条路----房间里的密道。艾莉亚六岁时珊莎把密道的存在当成命名日礼物告诉了她,此后两个人隔三差五就会钻进里面探险,莱安娜留下的地图上只标出了新城区部分的通道,因而两个人的探险常常会让她们在城堡废弃的部分找到惊喜,其中包括这个“校场”在内的不少地方连布兰也没有到过。她们还发现,在白天,其实密道的很多地方根本用不着点蜡烛,靠外一侧的墙壁上在建造时留出了不少镂空的地方,阳光穿过那里的缝隙,丝丝缕缕的钻入密道。
不过墙上前人刻下的标记和遗留的蜡烛头也不时提醒着两人,她们并不是最先到达这里的人,有两次她们在密道里找到了布兰登和莱安娜藏的字条,甚至还在一处墙壁的凹陷处找到了一具只剩下骨头的,不知是她们家族的哪个祖先还是仇人的尸体,看上去似乎是被人用铁链锁在墙上之后又用石头砌死了墙面。“不知被砌进墙里时这人是不是还活着?”珊莎心想。
“咱们该回去了。”重新缠好了布条,看看窗外的天色,珊莎站起身,把带来的麦粒喂给聚集在窗外石台上的乌鸦,然后和艾莉亚一起带着娜梅莉亚回了卧室。为了国王来访的事,这两天临冬城上上下下都忙的脚不沾地,她也被凯特琳从针线室叫去当了助手,从算账、安排宴席到把各项工作一一分配给下人落到实处,和在运作期间解决各种意外都需要费心考虑。珊莎在边上看着,心里也不禁感慨,单从当家主母的方面来讲,凯特琳是真的了不起,偌大的临冬城被她一人管理的滴水不漏,不用艾德费半点心思,从这点来看,能娶到她也是不错的福气。
脱下练功时穿的粗布背心和散腿长裤,又打湿手巾擦擦身上的汗渍,珊莎赶紧换上裙子赶到了凯特琳屋里,最近要打理的账目多的吓人,她和凯特琳几乎要把石板给写的磨薄了一层。不过,靠着来自现代的知识,珊莎心算的速度着实把凯特琳吓了一跳,很多时候常常是她刚算完几步,珊莎就已经得出了结果,有时还能指出她有哪些错误的得数。
除此之外,接待劳勃以及跟来的两三百人需要的人手和物资也不能在一时半会凑齐,临时高价收购或是动用库存虽然可行,但珊莎也觉得不是办法。跟着凯特琳管了六年的账本,又不时站在宝座后或是书房里旁听艾德理政,她对北境的财政并不陌生,记录着官家和临冬城私家收支的账册上,满纸的数字和名称之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凑近去仔细看看,会发现那只有一个词--“没钱”。
在七大王国中,虽然北境的面积是其它六家之和,但是若论财富、贸易和人口密度,大概也只能胜过多恩。比其他地区持续时间更长的冬季不仅会带来大批的劳动力死亡,导致丰富的自然资源不能得到有效的开发,还让这里的农业生产即使收获了超过税负和日常消耗的粮食,也常常要被用于储备冬季的存粮,而不是支持不从事农业的人口发展(大规模的)工业、商业;偏向保守的民风使与外界大规模的贸易变得难以实现(几百年只发展出白港一座城市),除此之外,纯粹依靠外部获得兵员和补给的守夜人也是北境无法积累大量财富的原因之一。在地理方面,过于巨大的占地面积则让北境的统治者们一直无法有力的控制分布极散的人口,从而不能集中劳动力进行大规模的建设(如修路)。
这个窘境最后还是被珊莎想出的招数应付了过去:临冬城周围艾德手下直辖的农奴、自耕农和佃户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自愿在国王来访期间来临冬城做事,只要做足七天就能减免当年十分之一的人头税,如果实在没法来做工,可以给城堡里送来野味或者木柴,有多少收多少,送来以后按量减免当年的税负。对于庄园主们,珊莎则提议可以让他们负责送来家畜、香料和粮食,按照收到的数量抵消当年的税负。
事实证明,无论是对农民还是庄园主来说,这个建议的吸引力都不算太小,在群山起伏,森林密布的北境,农民们大多都兼职猎人或樵夫,提供服务或是副业获得的产品,用以换来留下更多钱粮过冬的机会,对他们而言很是划算。临冬城附近的庄园主们虽然不用像农民那样,高度关心存粮过冬的问题,但却也把劳勃的来访视为和临冬城套上近乎的良机,在提供物资时出手分外大方,甚至有人不光送来了东西,还要照交当年的赋税(尽管艾德没有答应)。
等周边土地上的物资开始送来以后,珊莎除了这几天惯例的任务以外,又多了打理这批货物连带给来帮忙的人分配任务的工作,不过依靠穿越以前工作时积累下的经验,对付这些还算不上吃力。征得艾德的同意以后,她在猎人门附近支了张桌子,自己带了纸笔坐在旁边,来送东西或者做事的农民可以直接从那进来。送东西的把送来的东西堆在厨房门外,干活的去珊莎桌边登记名字和留下干活的时间以后由她分配要做的工作,谈妥以后就在自己的名字旁边画个十字权当画押。
珊莎先从来干活的人中挑出了两个能写会算的负责记录、整理送来的东西,每天工作结束时把当天收到了什么、收了多少报告给维扬,然后把人群分成几队:身强体壮的负责搬运要用的重物,机灵警惕的划到乔里手下负责协助警戒,女人负责更换草席、布置客房以及洗刷宴会要用的器具,小孩则负责在厨房里打下手。
送来的野味里除了野鸭、琴鸡以外,还有不少野兔、鹿和狍子,珊莎于是又挑出了两个皮活做得最好的人,专门负责把剥下来的兽皮硝制好了送到仓库。等到冬天,这些可以御寒的皮子就是珍贵的物资,无论是拿到避冬集市上低价出售还是干脆送给四周的百姓,都是既用不着多少本钱,又能收买人心,甚至还能发笔小财的好买卖
劳勃没有多久就到了临冬城外,先和艾德两人寒暄了一番之后,又把兄妹五人和自己的孩子叫了过来,两方家长先是把八个小孩夸奖了一番,又拉着他们的手开始问这问那,活像是过年走亲戚一样,除了没有红包。
客套话一说完,劳勃就拉着艾德去了史塔克的家族墓室,看着瑟曦轻轻反握着詹姆的手,脸上带着点苦笑的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珊莎不禁有些感慨,真不知道这两口子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单从性格方面来看,其实劳勃和瑟曦两人有着不少共通之处,直来直去、小有权谋、自负的同时又颇为好色,如果当初没有被硬凑成夫妻,反而有可能成为不错的朋友,但若是让两人静下心来过日子,反而只能闹得每天针尖儿对麦芒,不得安生。说到底,还是没人肯让一步的原因,珊莎抬头看看正忙着招待来客去客房休息的凯特琳,一场篡夺者战争撮合成的几对夫妻中,到最后反而是她和艾德这样一开始不求心有灵犀,只求相敬如宾的过得最为恩爱。
城门口的人群散了以后,珊莎想着离晚上开席前被凯特琳抓去打扮还有点时间,索性回屋换了身男装,扮成附近村庄里来帮忙的小孩,溜达到校场附近的庭院里闲逛起来。空地上聚集着一群跟着劳勃来到北境的自由骑手和佣兵,一个留着半白的棕色长发、中等个,身材苗条的游吟诗人正被他们围在中间。
“我在等待她,我在呼唤她,”诗人弹着琉特唱到:“我对别人热烈地讨论她。”
“没有她啊,我将苦苦挣扎,空着肚皮光着脚丫,冰天雪地何处是我的家?
脑子空空没剩几句话,我是多么痛苦疲惫,只等她来医治我的伤疤......”
曼斯·雷德?珊莎一惊,这才发现自己遇见的是什么人,那人的年龄和相貌与小说里所写的塞外之王完全相同,只怕十有八九就是偷偷越过长城的曼斯。
“不如借机会会曼斯,探探他的底细?”珊莎这样想着,从怀里拿出一支木头做的短笛,跟着诗人的节奏吹了起来,那是艾莉亚从下人那里弄来的东西,后来又像献宝一样送给了她。被围在中间的诗人一愣,也特意开始与她配合了起来,一曲终了,那人站起来朝她笑笑:“小子,吹得不错。”
“那么可以再做回搭档吗?”珊莎走到旁边,笑着问他,周围的人群也拍手跺脚的跟着起哄。
“好吧。”诗人回答,又一次波动了琴弦,轻轻唱了起来:
“多恩人的妻子像艳阳一样美丽,
她的亲吻比阳春还暖意;
多恩人的刀剑却是由黑铁制成,
它们的亲吻则恐怖无比。
多恩人的妻子洗浴之际会唱歌,
像蜜桃一样甜美的声调;
多恩人的刀剑却有自己的歌谣,
如水蛭一般锋利和冷傲。
他倒在地上黑暗在回荡,
鲜血的滋味舌头品尝。
他的兄弟跪下为他而祈祷,
而他笑着笑着放声歌唱:
兄弟啊,兄弟,我的末日临降,
多恩人夺走了我的身子,
没有关系,凡人终有一死,
我却尝过多恩人的妻子!”
这类下里巴人的音乐自然不是珊莎在日常生活中可以学到的,不过得益于她时常与村民、侍从接触,也多多少少听过几遍,想要和人合奏并不算难事。两人一连演奏了几支曲子,引得围观的人群连连叫好,除了得了一小把铜星和几枚银鹿以外,还顺便从赶来凑热闹的厨师那蹭了两杯麦酒。“以前喝过酒吗?小子。”诗人问道。珊莎像大部分这个年纪的小男孩一样,假装无所谓的点点头,然后有点心虚的盯着酒杯,最后一咬牙把半杯酒倒进嘴里,被呛得一阵咳嗽,逗得大人们哈哈大笑。
喝完酒,两个人又坐在地上和那群自由骑手聊了一阵,珊莎看看天色,发现离开席已经不久,一些过来干活的农民也陆续离开,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从诗人那里套了半天的话,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此人就是曼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一些小说中出现过的,黑城堡极少外传的信息。
“小子,这个给你。”旁边传来曼斯的声音,珊莎看见他手里多了把连同刀柄都是黑色的石刀,石刀两面开刃,刀背上刻着奇怪的纹路,质地光滑的像玻璃一样,刃口和花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紫色。“这是黑曜石做的匕首,学城的人也叫它龙晶,”曼斯解释道:“算是纪念我们第一次相遇的礼物吧。”“森林之子的作品吗?”珊莎心想,朝曼斯道了谢以后离开了庭院。
回到自己屋里,珊莎刚把脸上为了伪装抹上的炉灰洗掉,又换回上午穿的裙子,凯特琳就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脸不情愿的艾莉亚。凯特琳先让侍女帮她和艾莉亚换上宴会上要穿的衣服:一件浅紫色的天鹅绒,领口和灯笼袖镶着白边,袖子上用银线绣着一对人立咆哮的冰原狼;一件白色的丝裙,上身是珊莎绣的,几支雪中的蜡梅,枝干间点缀着几颗白港来的珍珠。
换好衣服以后,凯特琳让侍女替艾莉亚打扮,自己则亲自帮珊莎梳头,珊莎一时得了空闲,开始支着桌子琢磨起了以后的发展。刚刚劳勃和艾德两人已经在墓室定下了她和乔佛里的婚事,她对乔佛里本人不感兴趣,但这段婚姻如果利用得法,自己说不定会有机会插手政事,不过兰尼斯特家在君临经营了十几年,早已把那变成了第二个凯岩城,劳勃在时兴许还能弹压几分,等劳勃一死,兰尼斯特家在君临也就不会给其它势力留下插足的空间。
如果使出拖字诀,兴许可以等到兰尼斯特家出现什么变故后把北方的势力逐渐渗透到君临,但这个想法的可行性也不算太高。且不说不远处的西境有泰温这只老狐狸坐镇,一时翻不起什么浪来,单是瑟曦和詹姆就已经够她喝上一壶,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能扛住那种短平快的打法,和不咬下一块肉来不停嘴的疯狗战术,再加上一个颇有歪才的提利昂,以她目前的实力,获胜的几率约等于零。想到这,珊莎果断放弃了和兰尼斯特家正面交锋的打算,权力虽好,但也得有命消受,虽然乔佛里和托曼兄弟俩一个昏庸一个懦弱,看似极好操控,但像这样处在在权力场的风口浪尖上的人,性格越是单纯,越证明他们身边早已有高手控制。
由此看来,最可行的办法还是和兰尼斯特家联手,等到乔佛里继位以后,两家平分天下。兰尼斯特家目前存在明显的人才断层,几个旁支实力平平,而作为主干的泰温家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以泰温培养人才的水平,就算两个儿子娶妻生子,家族中也不一定会出现与他能力相当的孙辈,而她则可以利用这段时间,逐步的学习权谋、发展势力。
相比其他玩家,年轻是她最大的优势,她比目前游戏中的大多数人都等得起、熬得住,等到各家的几只老狐狸(如道朗、奥莲娜)被她熬死,争夺整个王国也并非全无胜算。但游戏中并非只有那群人老成精的的族长,更大的变数还是南下的异鬼、刚到而立之年的培提尔,和与她年龄相仿的丹妮莉丝,况且,在不远的将来,她能否成功的阻止艾德与瑟曦交恶......
“好了。”耳边响起凯特琳的声音,抬头看看铜镜里,只见凯特琳已经把她的一头卷发梳顺,两鬓的长发编成两条细细的辫子,用丝带系在脑后,连结处戴着一朵冰蓝色的冬雪玫瑰,一边的艾莉亚也是同样的打扮,只不过两边的辫子梳的粗了些,上面插着小朵的白色丁香,走动间不时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罢了,先招待过今晚的客人再说。”珊莎这样想着,拉上旁边在已经凳子上坐得不耐烦的艾莉亚,跟在凯特琳身后向大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