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老神仙走后,半晌高正南没回过神来,还怔怔的看着远处天边:“清清道长,刚才不是我做梦吧?”
清清也是愣神:“啊,应该,是还是不是啊?”
左千屠道:“不是做梦,走吧,高大人,回去复命了。”
高正南这才应声道:“啊...好,好,清清道长,您保重。”
两人临走前,左千屠回头盯着清清看了好一眼,化劫天子?化什么劫?什么天子?当今就只有皇庭龙椅上那位才是天子!
想到这里,左千屠好悬没拔刀把清清一刀砍了,最后也只是叹一口气,头也不回的走了。
两人走后,清清也陷入了沉思,自他来到这世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来路如何如何不合理,但今天三位老神仙这么一说,又不得不深思了。
二十多年前,自己在雪山山洞中醒来,只感觉那一觉,好长好长,但之前的人生半点想不起来,只觉得这天宽地阔,非要去闯荡一番不可!
出了山洞,清清一直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了一天一夜,硬是一个人影都未看到,觉得疲乏之时,便随处找了一棵高树入夜。
那夜梦中,一个白色身影出现梦中,看不到那人脸庞,只觉得那人年轻得很,不过十六七岁,那人让清清叫他师父,清清便跟着叫‘师父’,那人高兴得不得了,开始在梦中不断的给清清讲经授法。
说来也怪,那人讲的每一个字,只要一出口,便入清清耳,清清对此是如数家珍,倒背如流。等到第二天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清清脸上时,梦中那人便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不见,清清也从梦中醒来。
醒来后的清清只觉气满神盈,好似有用不完的力量一般,如此三年,清清已经在梦中习得那人全部授法。
一天夜晚,那白衣少年又出现在清清梦中,这次却没有再讲经授法,那人就怔怔的盯着清清看了一晚,末了,天快亮时,白衣少年终于说了一句话:“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入世了,染凡尘,沾因果,这些都是你的劫难。入世如行舟,你不用刻意追寻什么,全凭你一颗心即可。”
清清只觉得世界上最亲的人要远去了,他忍不住泪眼朦胧问道:“师父,你要走了吗?”
白衣少年莞尔一笑,这是清清第二次叫他师父,这一声‘师父’,便够了。
“等你得道之日,便是我们再见之时,后面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清清!”说完白衣少年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踪。
想到这里,清清揉了揉太阳穴,如今算来,师父已经三十年没在梦里出现过了,如果真如陶弘景所言,左千屠是最后一个得道者,那自己难道永远没有和师父相见之日了吗?
三十年过去了,清清还如同三十年前那般模样,岁月的利刃好似未曾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清清甩了甩头,天地大道太过虚无缥缈,当下还是先顾好眼前的事,此一战,太平军大溃,虽然徐州城的太平军没有离开,可驻守泰威山的守军已经撤离,龙虎寨总算是得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这一仗也让他看清了龙虎寨的真实模样,说到底,不过是一群山匪,放眼整个山寨,能撑起来的,不过就是那几个当家,其他人不过都是一帮乌合之众,有利就上,无利就逃。这样的人,怎么能与之为伍呢?
这一刻,清清下定决心,龙虎山一事,算是完结,当初自己怕麻烦,不愿和重国正面冲突,反而惹出这么多麻烦事,眼下必须和龙虎寨脱离出去,重国是有牟图天下的野心的,而清清要这天下有什么用呢?道不同,不相为谋。
龙虎寨山上,重国忧心忡忡的在大厅左右渡步,凌婵坐在一旁把玩着金蚕蛊,龙野站在凌婵身后,像个小跟班。
“大哥,你别转了,我眼都花了。”
重国一屁股坐到虎皮椅上:“这一仗事关龙虎寨存亡,我怎么能坐得住啊!”
重国又看了一眼凌婵和龙野,道:“再说了,清清道长一个外人在外面应敌,我们反而退缩山寨中,这算什么事儿!”
凌婵看都不看重国,却道:“你们以为凭你们能胜过太平军?就凭那铁甲僵都够你们吃一壶了,更何况还有旱魃。”
重国道:“那难道就能看着清清道长为龙虎寨送死吗?”
“他不是送死,他是还债,自己染的因果,自己解决。若是没有他击杀相如柳,就不会再来一个龙宝吉,若是龙宝吉不来,泰威山就不会被太平军围困,若是泰威山不被太平军围困,附近山匪就不会投奔龙虎寨,这,都是因为他啊。”
“凌婵姐姐,清哥他不会有事吧?”龙野不适时的问道。
凌婵沉吟片刻,似是说给龙野听,也似说给重国听:“应该不会,当时姓左的那一刀之威,绝不是龙宝吉能抵挡。”
凌婵停了片刻,看了一眼重国,又道:“不过听姓左的喊那老头‘高大人’,想必他们必是朝廷中人,小道士清清为龙虎寨绿林出头,就不知那两人怎么看了,若是把他当做绿林同党,那恐怕......”
重国脸皮一抽,这小姑娘话里话外都是把龙虎寨撇开的意思,但当下龙虎寨形势危急万分,虽然韦尹庭已经加入龙虎寨,但毕竟是一个瞎子,对于道门奇邪,他也是只能防,没有攻,若是能和清清道长绑在一起.....
但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想到当时清清能为了龙野,不远千里去请藏机大师来相救,其情谊之深,恐怕不是龙虎寨这三番两次帮忙能比的,想到这里,重国不禁叹息一声‘唉’。
凌婵却以为重国在为清清落入朝廷之手而叹气,她话语稍微柔了一些:“你也别叹息,小道士多半是无事了,那老头看样子也是道门高手,应当是看不上龙虎寨这点身家的,他看不上,小道士清清就更看不上了,这一点,想必他也清楚,自然不会太为难小道士。”
重国闻言,尴尬的笑了笑:“那自然,清清道长超凡脱俗,自然是看不上我们这点家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