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女修怎么被困在这里,该救还是不该救,都不是她能判断的,秦景想想开口道:“前辈,不如我去寻师长中来,总会有办法的。”
“不许去,你也不许跟任何人讲我此时情境,也不许讲我形容如何,更不许告诉任何人我白如雪垂地,衣衫褴褛不遮身。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是这样死的,不要……”女修说着垂下头,原本脸上还有些神采,此时却全然消失,化作惊恐与悲伤。
秦景不由默然,这一刹那,她仿佛读懂了女修心底的骄傲与自尊,除此外还有对师长及师门的追忆与向往,向往却回不去,宁可让所有认识她的人都保留着当初她年华最盛,容光似晨光的样子。默默地,秦景在心里道了一句:何苦。
“与其等待死亡来临,不如趁有生之时去做有意义的事情,前辈难道更愿意带着遗憾与不甘死去吗?您心里依然还很骄傲对不对,一个骄傲的人,更不应该像现在这样等死,哪怕多活一秒,也要自由而有尊严的活着。”秦景炖鸡汤炖得越来越顺手,“我们是人,不是草木,且即使是草木苦捱严寒,也有春华秋实,那是有意义的等候。而像您现在这样,被铁索束缚手脚,别说意义,连活着最基本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权利都没有,这样活着,与深渊污泥何异。”
止戈:“小阿景,继续,她被你说动了。不过,你不得先确定一下,这人不是什么大魔头么,万一就是被玄门师长镇压在这里呢?”
玄门对堕为魔修的弟子也都依然敞开大门,但玄门对手沾无辜性命,身上恶果累累的魔头,也照样不能容。遇上那样的人,秦景把人放出来那就是找死,虽然看着这女修不像。但小心谨慎还是很应当的。
秦景点点头表示她知道,况且这女修看起来修为比她高都被锁在这,她也肯定很难弄开铁索:“每个人生来都头顶宝冠,不要让任何人任何事磨去你的骄傲。也不要被打倒,永远不要低头,因为你一低头,宝冠便会坠落尘埃。既戴宝冠,便应永远高昂头颅。任凭这世间波浪再如何疯狂,也永立潮头,心无所惧。而且,你不认为,坚强是面对逆境最雍容高贵的姿态吗?前辈,站起来,告诉这世间所有想把你踩到深渊里去的人和事,就算是深渊的淤泥里照样能开出洁白动人的花朵来!”
要搁秦景,真有要把她弄到这地步,撑到最后一口气都要咬定不死不休的主意。除非她真死了,那没办法。不用任何大道理,有人敢把她弄这么惨,那就要承受后果,没机会都要创造机会让人跟她一样惨,而那时她要站在阳光灿烂鲜花盛开的地方,看人滚到尘埃里去化作飞灰。
“更重要的是,想想把你困在这里的人,他们都还没死呢,你怎么肯死呢。要我呀,但有一口气在,都要跟他们死磕到底。我都敢这样,前辈。您还有什么不敢的,想想那些人还没遭报应吧,你还能死得安心吗?哪怕是那些人死了,他们走过的黄泉路,您再踏上去,不觉得恶心呀。”秦景的观念是。假如真有生死仇人,怎么都搞不过的那种,好好活着,就算不能看他倒霉,也要活得比他长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虽然有点自我安慰的意思,可活着,才是最大的胜利,不是吗?
秦景就这么一直叨叨,一直叨叨,最后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把女修触动的,女修终于松口:“吾名王容云,乃无应山须臾真君座下弟子,若无意外,无应山如今乃是我大师兄元昊真君在主持。”
“啊……”秦景这下真是满脑袋只剩下空白,她听元昊真君讲起过须臾真君的六名弟子,除元昊真君,张峥嵘和沈长钧外,另外三名弟子,一个陨落,一个堕魔宗,一个杳无音讯。师长们的恩怨,元昊真君没细讲,只说二师叔三师叔五师叔三个人之间因情爱而反目,最后闹得挺大。
王容云见秦景半天没开口,又出声:“可是无应山有事?”
赶紧摇头,秦景还是有点不知怎么开口,她一开口还有点磕巴嘴:“不……不是,那……那什么,我,弟子秦景,见过五师叔。我……我是元昊真君座下弟子,师父和师叔都挺好的,无应山也好好的。”
这可真是撞得好,不过,也不是龙城想要闪闪光的宝石,秦景很有可能不会选龙阳城,再有,龙阳城要不是有这么离奇的历史,秦景也不会来,最后这矿脉如果不是第一条,她也不可能下来。好像连天都在帮王容云,但奇怪的是,玄门弟子自救的手段多了去了,但凡有点消息回去,王容云这些年都不至于被困于此。
“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你,师兄和师弟……”王容云话没说完,眼泪已经流下,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秦景掏半天,才从乾坤镯里把传音玉符掏出来,想想又取出一件法衣,幸好高端货色,她都还留着一次没穿,也是式样太华丽,穿着外出行走简直像是在脑门上写“快来打劫,我是土豪”。将衣服给王容云换上,秦景才把传音玉符点开,不过她才一点开就听元昊真君讲:“小阿景,不是跟你说不要什么事都跟为师说吗,出门在外凡事自己斟酌,否则出行历练还有什么意义。”
说完元昊真君就结束了传音,秦景盯着玉符半天,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王容云却还在那巴巴看着她,秦景只能努力卖萌,无辜地眨眼笑:……
幸好她还有相对更靠谱一点的小师叔可以联络,不过传音一通,小师叔的话也差不多,不过小师叔更有耐心一点,没直接把结束传音。趁这工夫,秦景什么也顾不上解释,直接张嘴就讲:“小师叔,我遇到五师叔了。”
“五师姐?”沈长钧沉默片刻,“你们在何处?”
秦景看向王容云,王容云双目饱含热泪在那泣不成声,看来是没法说话了:“小师叔,我们在龙阳城外的矿脉,就是龙阳城第一条被开采出来的矿脉底下。”
沈长钧说一句“等着”便按掉传音,去罗预峰找元昊真君,并传音给张峥嵘,三个人什么也不及叮嘱地飞往龙阳城。龙阳城外盘中段的孤山,便是当年第一条被开采的灵矿,元昊真君三人一到,便看到止戈在外边转悠,沈长钧问止戈:“是叫你来领路?”
止戈轻啸一声,便头前开路,矿脉下弯弯绕绕颇多,没个带路的肯定找不对地方。不过片刻工夫,元昊真君三人就看到了被锁在晶壁上满头白的王容云,三人与秦景到这里时一般,都愣在他们看到王容云第一眼时的位置,个个无言面露震惊。
“容云。”元昊真君对软软小姑娘的喜欢就是从王容云开始的啊,看着他几乎可以说一手带大的小姑娘从如日月风华般的模样变成现在这样子,说句心碎成一地瓷片也丝毫不为过。元昊真君见到的王容云还是已经换过衣服,又有秦景给梳洗好的呢,元昊真君还是难受得脚步都颤抖而沉重。
“大师兄……”王容云泣不成声,又看向张峥嵘和沈长钧,两人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喊人一边上前去查看那铁索。
“陨神锁。”
“陨神索,金晶壁,浑天禁制,是玄境中仙士所为。”沈长钧不是在问王容云,而是在陈述,这时候就是问王容云,恐怕王容云也哽咽得无法回答。
“不管如何,先把人救下来罢,峥嵘阿湛,你们有办法吗?”元昊真君只擅长炼丹修剑,别的他都够呛,要论博学还属沈长钧,要说陨神索这样的法器,又是张峥嵘最擅长。
“上面禁制太厉害,我无法,光是陨神索还可以想想办法,加上金晶壁和浑天禁制,只能看阿湛了。”张峥嵘叹口气,转身揉一下龙城,软萌小家伙才几天不见,看起来好像就瘦了一圈啊。
元昊真君看沈长钧时,沈长钧也摇头,元昊真君也叹口气,走一边去揉一下秦景的脑袋,没办法可想,只能揉揉软软小徒弟来找宽慰。沈长钧也看一眼秦景,见秦景看着还好,想来这几天也没吃什么苦,便安心继续看浑天禁制,如果能破这禁制,陨神索金晶壁倒也好办。
这时秦景忽然出声:“师父,师叔,既然是玄境仙士所为,不如……不如找冰河仙尊帮忙。”
有那天的事,秦景觉得冰河仙尊是个挺不错的仙尊来着,她想冰河仙尊这么热心肠的人,如果能帮得上忙,肯定不会推辞的。
沈长钧疑惑地“嗯”一声,看秦景,话中透着熟稔与肯定,这是什么时候熟起来的:“他并不擅长禁制。”
“不会啊,那天晚上,就是冰河仙尊破开禁制救的我。”秦景想着那天,小师叔他们都被挡在外边,冰河仙尊却一下子就破开禁制进来,看他轻轻松松的样子,怎么可能不擅长禁制嘛。
秦景对冰河仙尊显然信心满满,沈长钧眼见耳闻,颇感不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