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平静美好的两日,风媱心中觉着很是奢侈,也分外珍惜。
自天外天下来,君梵便一直握着她的手,目光时时流连她身上,风媱望过去,他却又不着痕迹地避开。
他陪着她吃了点小食,其间话语寥寥,但该说的都说了。比如他亲去银川商议婚事之事,暂定今年年底,具体日期还有待商定,毕竟是天君成亲,需得挑拣个好日子。现下是八月初,也就是还有差不多四个月时间。但是求婚书已经于昨日遣使者送去了银川,也就是王母这会儿已经知道了这事儿。
谈话的重点也仅于此。
风媱抿着茶水,慢条斯理吃着糕点,听他说话,心里也有自己的心事。一来,她是想多了解君梵对于战事的态度,二来是吃好了,他也就该留下她独自走了。
“我前时经过你们战后之地,瞧着那情景,很是惨烈……”风媱低叹,“若没有战争,现下天地间是否该是一片祥和?”八壹中文網
君梵淡淡吃茶,眸中三分思索,“嗯,没有人愿意打仗。”
风媱便有话直说了,“那,何不止战?”
君梵略微诧异望她,目光之中淡淡打量化作了然,又欲探究她这话是有心之言还是随口一说。风媱却只是面带三分温柔笑意,夹起一块酥酪喂他嘴里。君梵咬了一口,细嚼咽了下去,又吃了口茶,方道:“这些事阿媱不必担忧,婚期之所以定年后,是因为这战事……也快了了。”
风媱只觉心颤了颤。
君梵说出这样的话来,若非哄自己,便是仔细分析谋划得出的结论。而就目前双方实力而言,玄族确占下风。
风媱神情自若,不愿君梵看出她心底的担忧。一时只得转了话题。
君梵临行前,风媱也换了一身轻便的浅蓝色衣裙,他将她环住,“你哪里都不许去,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适合那里。”
风媱遥想起雪峰山上琦玥说的话,说她被保护太好了。那时,她指的是玄冥。
“我要是不舒服了,就自己再跑回来,或者也该回银川看看母后了。”她转身依偎他怀里,“况且……我也不想同你分开。”
君梵妥协,“你去,会令我分心。”
“我保证不影响你做事,我就是去见见子微和四哥,好久没见他们了。”
君梵挑起她下巴,神色微肃,“你同子微走得很近。”
风媱想自己这条命尚是子微捡回来的,又实打实日日相处了一载,他对自己,又向来不薄,自然是近的。
君梵见她这般模样,顺手将她打横抱起,瞬时到了内殿。大门一阖,风媱已经被他抵在一根白玉柱上,“阿媱,本王没吃饱。”
“那……我们继续去吃吧,这里,没什么吃的吧……”
君梵唇角扬起,幽深的眸子里炸开点点星光,吻在她眼角眉梢。
“姑娘秀色可餐……”
在子微同羲璃的辅助下,天族于彼年初冬,将玄族败退至北荒。
北荒。
天族最后一处失地。
在此之前,黄河岸口之战,玄界震茂将军率领五万将士死守河线。
天族琪瑞将军为副帅,同天帝亲胞弟明玥率八万将士立誓一举攻破河线,为羲璃进军攻打玄族后方主力部队分散军力、以及打开天族进攻主力的大门。
震茂天生武将,战场之上以一当十,但在明玥同琪瑞联手时明显应付吃力,最后他知此战必败,竟设了死阵,欲同明玥同归于尽!琪瑞为护主,以己身应了阵。入死阵,除非对方比设阵之人高出三成以上灵力,否则便必死无疑。琪瑞同震茂灵力旗鼓相当,遂同死。
此战天族获胜后。
后由羲璃率领的鬼军与前方子微率领的大军合击玄族大军,将玄族重创,一月多时间,便退至北荒。
北荒同银川临近,羲璃放心不下,秘密调派了一半军力守护银川四周。天帝只是象征性的遣了一队自己的亲卫去银川,约摸五千军士。军力到底是被分散了些,是以在此又降了天族势如破竹的势头。
子微私下里对天帝道:“区区五千,鬼帝那边怕是心生不满。毕竟,他可是倾力相助于天帝。”
君梵一身银甲,手抚冰魄,“玄冥不会动银川。”
“天君倒是看得透彻。只不知他兄妹二人以及银川上下可也如天君一般透彻?”
君梵神色自若,眸内却一片幽深,教人看不明。
经前次水溟一事后,子微觉着眼前的男子已同来篁林里求他出山的男子很不同了。
而就银川这件事儿他二人却有着共同的默契。这事君梵解释不得,他也无法解释更不能解释。只因他的判断,来自风媱同玄冥的情。而这情,是连风媱自身现在都被“全然否定”的。
君梵遥想当初风媱因玄冥一再拒绝他的情意;玄冥因风媱而放过已经唾手可得的银川。他就清楚明白了这份师徒之情的重量几何——他们是可以为对方全力守护和牺牲的“师徒”!而君梵更清楚,他嫉妒羡慕不得,只因这情感基础是以千万年的相守时光堆砌而成。他替代不了玄冥在风媱心中的位置,也抹净不掉,是以,他只能接受。
而风媱之所以态度大转变,最重的无非是杀兄之仇,若非此,她此刻怕是不会属于他吧?而这,待风媱明晰了战争的残酷和规则,怕是也就有了几分对玄冥的谅解……
君梵收回跑远的思绪,化收冰魄剑于掌间,“此事,便有劳子微君上了。”
“……嗯。”
风媱连着过了两三月军旅生活,虽未曾亲自参与杀伐,但她通些医术,便自觉照顾战中救下或逃回的伤员,心中也深切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血腥和无情。
将士们知道她的身份,天帝对她也很是呵护,对她便很是尊敬,再加上她照顾伤兵很耐心仔细,也没什么做派架子,是以这些时日下来对她已是敬重加喜爱,私底下已唤她做了娘娘。君梵对此欣然。
这日,风媱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倒是准备离去的模样。
子微入帐见此情景,笑问:“回银川?”
风媱暂且搁置那些闲事,请子微安坐。
案上煮着茶汤,小炉子里碳火正旺,茶铛里冒着清气,空气里蕴着清香之气。
风媱为子微斟茶,自己也满了半杯。
“我先前同你说的,你有思路了吗?”
风媱来军营几日后,便向他要止战的法子。子微未拒绝,也未否定她这一思路,只说得容人仔细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