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萧铭玉自不会跟太初帝说。
他的母妃出身小州小县,身在后宫她承过宠也失过宠,以往他母妃如何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从他记事开始,她母妃对权力的争夺与向往便已经接近疯狂。
因他是大皇子,他母妃每日都在肖想太子之位,读书要读最好,功课要做最好,骑射要拿第一,武艺要出类拔萃。
喜欢的事物要根据父皇的喜好去喜欢,所做之事也要根据父皇的爱好去做,不能胆小怕事,喜怒不能言于表,不管是生病还是受伤,庄妃都不允许有半点怯懦跟哭叫。
以上,若未能达到母妃的要求,轻则罚站跪地,重则出手打骂。
可惜的是,他永远都达不到他母妃的要求,那时候的他既没有萧铭川的通透,也没有萧铭祁的聪明,至于什么骑射武艺,更是怎么都学不成。
萧铭玉到现在都还清晰的记得,那种被惩罚过后,还要被母妃要求笑对父皇,笑对其他妃子,笑对萧铭川与萧铭礼的无助与心寒。
令他窒息之余,又像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即便他后来已经日日以药抑病,满身伤痕,都唤不来他母妃一丝一毫的怜悯。
更别说知道他要从军之后,他母妃每日每夜的歇斯底里!
十二岁那年落水,他已抱了必死的念头。
死,对于当时的他来说,真的是一种解脱。
然而他却被救了,小小的身子似乎连他一半的身高都没有,却死死的揪着他的衣襟,拼命的往上游!
就像曙光一样。
京城没有他留恋的东西,驻守边疆八年,唯一让他挥之不去的,就是那抹小小的身影,那枚清晰的红枫玉穗。
他曾暗暗发誓,若能从边疆活着回京,他定要找到她。
若她已定亲,那他就默默的守着她。
若她未有婚配,若她愿意,他便娶她为妻,给她一世荣华,护她一世周全!
一次回京,他还未能寻到那枚红枫玉穗,便匆匆返回边疆御敌,二次回京,他终于寻到了那枚玉穗
当时他的念头就是要护着她,谁都不能欺了她!
想到此,萧铭玉心口微颤。
是了误认顾苏涵之时,这是他唯一的念头,给她一世荣华,护她一世周全。
父皇深思熟虑之后,萧铭玉却更加悔恨,只吐了一句话:儿臣喜欢顾苏落!
心脏那股悸动,他从未对顾苏涵有过。
那种只有接近顾苏落才有的慌张,慌张到指尖都会变得冰凉的感觉,从未在顾苏涵身上发生过。
萧铭玉凝思了多久,太初帝就等了多久,听到他的回答,太初帝稍稍敛了怒气。
还不算无可救药。
若知道顾苏涵品性恶劣,还一腔热血的扎进去,那他真要怀疑萧铭玉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你啊!太初帝恨铁不成钢:朕若早知有这么一茬,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快给你赐婚!
现在再仔细想想,萧铭玉刚被他召回京一个月,就被他下旨赐婚,婚礼又在一个半月之后匆匆举行,他也实在没有多少时间去查。
今日要不是出了这样的事,萧铭玉当年落水被顾苏落救下的事,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如今顾苏落要与你和离,你说该怎么办?太初帝又气呼呼的拧眉:还有朕的圣旨!你老实说,是不是知道有这么一天,才冒用顾苏落的名义,说什么想要朕的龙纹玉佩,实际就是为了阻止她提和离?
是。萧铭玉心脏怦怦的跳得飞快,这圣旨还好是用了,否则他与顾苏落今日定是和离成了。
你回答得倒是干脆!太初帝见他没有丝毫悔过的样子,气得脸都红了:现在你叫朕怎么办?难不成要朕告诉她圣旨被你用了,朕堂堂大宁国君是个毫无信用之人?
儿臣有一法子。萧铭玉紧张的咽了咽咽喉。
太初帝一噎:哦嚯?你竟还想了后路?
想到他来坑他白玉棋盘的样子,太初帝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你就尽管算计吧,等顾苏落知道之时,朕看你要怎么收场!
他自然是不希望顾苏落跟萧铭玉和离,不说这婚是他赐下的,就拿顾苏落救了萧铭玉一事来说,萧铭玉都要用一辈子去偿她!
萧铭玉闻言微松了口气,才垂眸揖手:父皇,若苏落再次提出和离时,儿臣希望您能口头应下。
应下就是应下,什么叫口头应下?太初帝怒:朕的话一出口就是圣旨,朕告诉你莫要诓朕,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儿臣的意思是,届时父皇只需将和离之事推给儿臣便可,只要你应允苏落说服儿臣和离,那便立即和离,如此圣旨一事也不算出尔反尔。
你这是要朕陪你作戏?
萧铭玉叩首:求父皇给儿臣一些时间,若在儿臣努力之后,顾苏落依旧厌恶儿臣,那儿臣定不会将她禁锢在身边,儿臣会返回边疆,一辈子护大宁安定!
胡闹!朕叫你回来,就是让你娶妻生子,绵延后代,什么一辈子驻守边疆,胡闹!
儿臣便当父皇同意了。
太初帝气息呼得沉重,眉宇的怒意已不再似方才那般凛冽。
父皇放心,京城在春节前后至三月开春的布防,儿臣会一力负责。
一码归一码,朕是那种趁火打劫的人吗?太初帝立马反驳了一句,坐在龙椅上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冷瞪了他一眼:朝中大臣在这期间随你调配。
萧铭玉神色一喜:是!
太初帝没好气的呼了口怒气,稳了稳心神,才朝殿外唤了声:把武宣王妃请过来。
太德殿偏殿。
裴氏晕倒是因受不了那一时的刺激,当顾国公将她抱到床上的时候,她已经缓过了神。
太医已经就位,仔细的替她把着脉。
顾苏落紧张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脸颊,感觉体温正常,才颤抖的唤了声:娘?
她的确被吓到了,虽然知道裴氏跟顾国公会对她和离的事有意见,却没想到对裴氏的刺激会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