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
身为医者,方才的喜悦是真的,现在的担心与惆怅也是真的。
顾苏落处理的速度很快,待她回过头时,就见夏竹已经拿被子将孩子轻轻盖住,也不敢随意去碰。
顾苏落知她不会,也没说什么,上前给孩子剪了脐带,探了探水温,这才把孩子放到水盆上洗干净。
“去拿两床新的被子跟衣服过来。”
夏竹不敢怠慢,点着头就匆匆跑了下去。
在夏竹离开的这段时间,顾苏落给婴儿抽了管血做血液检查,顺便给他上了氧气,做心脏检测与脑部检查等。
待夏竹回来时,就已经见到孩子被放到一个透明的大盒子里,身上还接了一些仪器的管子。
夏竹没有多问,只急道:“公子,被子跟衣服拿过来了。”
顾苏落微松口气,吩咐:“你仔细替她换上,尽量别碰到伤口,先让她在这里歇息片刻,若无大碍,你去后院收拾出一间病房,这几天她要在医馆住下。”
夏竹连连点头:“好。”
顾苏落看了一眼生命暂且平稳的婴儿,又看了一眼气息渐渐均匀的产妇,说道:“去告诉她的家属,小孩与大人都暂时没事,且让她安心,后续还需继续观察。”
“好。”
夏竹下去时,顺便把下一位病人唤了进来。
另一边,大宁皇宫,御书房。
太初帝急召,只召了萧铭玉一人进宫。
出使东昭的使团出了内奸,本来是由思明煦派人暗中监管,却不曾想被那内奸发现了端倪,在某天清晨自剜身亡。
太初帝急着召萧铭玉进宫,只因为这内奸的身份,是大内密侍的一员。
思明煦密信抵达皇宫之后,太初帝震怒无比,大内密侍是太初帝手下的一个秘密部门,朝中大臣知道太初帝手中有这么一股势力,但却不知这些人是谁,平日出没何处。
密侍终日以黑布蒙面,即便密侍中的成员面对面,也不知道对方是何人。
这次出使东昭,太初帝派了数名大内密侍随行前往。
这名内奸的身份思明煦是不知道的,表面上他跟西阳一样,是太初帝身边的护卫队中的一员罢了。
此时,太初帝虽震怒,却不能声张,他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把手伸到他的身边,连大内密侍都能触及。
朝中大臣自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萧铭玉初回京城,就算要发展势力也断不可能这么快,剩下的便是萧铭祁跟萧铭川。
然萧铭祁年纪尚小,萧铭川又是他一手教导,他实在不愿把这结果算到他们二人身上。
除了他们两个,其实还有一个人,但这个人如今远在蕃地,是断不可能再涉及皇权之事。
这次急召萧铭玉,便是想萧铭玉暗中替他查清,究竟是谁敢在他这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
昨日古元方丈才说星象有变,今日太初帝便与他说起这事,萧铭玉眉头微沉,脸色起了凝重。
“铭玉?”太初帝见他如此,威严的眸子拧得更深:“你可是想到什么?”
内奸一事折损大宁威誉,动摇大宁根基,已有卖国之嫌,太初帝极为重视,若能查出那幕后之人,即便是皇子,他也绝不姑息!
萧铭玉稳了心神恭首:“父皇,幕后之人既然能在大内密侍中安插自己的人,想必平日行事也极为缜密,那内奸不过发现苗头便自剜身亡,定是精心培养的死士,此事若查,只怕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萧铭玉的话说得明白,仅凭那幕后之人的一己之力,是绝不可能悄无声息就在宫里安插人手,而且还是太初帝手下的部门。
朝臣之中定有他的内应,而且也如那幕后之人一般,行事极为谨慎。
再往大些说,朝中可能已经分了派别,表面齐心协力,暗地却已经在互相抗衡。
萧铭玉的话落,太初帝怒从心来,狠狠的吸了口气:“查!”
他拧眉冷声:“大宁朝中,绝不允许出现这种腐败之象!”
萧铭玉这才恭首领命:“是。”
见太初帝脸色不愉,萧铭玉放缓了语气笑道:“父皇不必动怒,儿臣这里有一喜事禀报。”
“嗯?”太初帝拧眉看了他一眼:“王妃怀了?”
萧铭玉怔,有些猝不及防,脸颊微红的“咳”了一声:“父皇心急了。”
“哈哈哈。”见他这样,太初帝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些:“男子汉大丈夫,说一声还叫你脸红了,还怎么将美人抱在怀?”
这一说,萧铭玉顿时连耳根都红了些:“父皇……”
“朕也看得出来,从东昭回来的这几日,你与王妃如胶似漆,朕甚是宽慰,听闻你们昨日还欢欢喜喜的去了钟龙寺?”
“是。”
太初帝笑过,也不多话,问道:“那你说的喜事是什么?”
“回父皇,当日,替我取出体内暗器的神医,就是顾苏落。”
此话一出,太初帝却是大笑:“哈哈哈!”他指了指着萧铭玉:“朕知道你极疼爱顾苏落,可也不能将所有功劳都往她身上揽啊,难不成还怕朕亏待了她不成?”
萧铭玉闻言,只勾着薄唇,一脸笑意的看着太初帝。
太初帝心头莫名‘咯噔’一下,这才拧了眉:“你说的是真的?”
“落儿今日在城中开诊,儿臣怎敢欺瞒?”
太初帝这才猛地腾升而起,有些不敢相信瞪着眼睛:“顾苏落会医?顾国公可从未说过!”
“顾国公为人低调,又因此前与落儿不和,许是故意藏拙。”
太初帝哑然,沉疑之间负手背过身,低头拧眉时,想起萧铭玉被取出暗器时的那个晚上,他前往武宣王府,却未见神医是何面目。
当日离白只说顾苏落已伺候在房内。
也就是说那时候房中只有神医跟顾苏落二人,即便是取出暗器之后,萧铭玉都未见其人,那里面是何情况,完全是由顾苏落说了算。
……
太初帝联想了许久,才似恍然大悟般仰头大笑,笑声爽朗又带着一抹不容质疑的威严,回头:“想不到你我都在她眼皮子底下被戏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