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医者,不管此事真假,她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假设秘信是萧铭祁递的,萧铭祁的目的是拉拢武宣王府,她若出去,萧铭祁很大机率会伺机拉拢她,或者趁机挑拨武宣王府与太初帝之间的关系。
如此想,倒也是无关要紧。
若秘信是旁的什么有心之人递的,且不说那些有心之人想要干什么,她出府最坏的结果是太初帝发现她违背皇令,加重对武宣王府的惩处。
这本来就是计,她当然不担心太初帝真的会对武宣王府做什么,但若不是萧铭祁递的信,他应该会更乐意看到太初帝对武宣王府的打压。
想到这,顾苏落内心的挣扎有了偏颇,朱唇微张间叹了口气,起身:“夏竹,过来替我梳妆。”
顾苏落换了身男装,带着夏竹跑到王府最偏僻的一处墙角,墙角爬满爬墙虎,前面还有一棵歪脖子树。
顾苏落双腿一蹬就爬了上去,吓得树下的夏竹心惊胆颤。
离白得知顾苏落要偷溜出府,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又惊又不敢叫出动静:“娘娘!您这是干什么!”
见离白来了,顾苏落眸光微亮:“离白,你跟着我一起去。”
“……”离白哑然,他是来劝的,不是来一起‘犯罪’的。
眼见顾苏落已经从那歪脖子树跨到了府墙,离白心口一惊,脚尖一个轻点就飞了上去,把顾苏落身子扶紧。
原本顾苏落身子还算平稳,被离白这么一扶反而站不稳了,离白二话不说,忙将她带出府墙外。
顾苏落下来时,双手是紧捂着嘴的。
离白一边慌张的想着:完了完了完了,王爷这回定不会放过他的。
一边又乖乖听从顾苏落吩咐,把夏竹也从王府提了出来。
“娘娘,如今王府被禁,您还是少出去些为好,若被人发现……”
“你想想,若是萧铭玉在,他可会拦我?”
离白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苏落止住。
离白闻言那嘴张了半天,瞬间一句话都说不出。
悦来轩旁,医馆。
顾苏落赶到的时候先到旁边的小巷观察了一下情况,只见医馆门口围了许多人,隐隐的她能看到人群中间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妇女。
妇女肚子的确是隆起的,只不过因人群太密,顾苏落看不太清具体情况。
江文来的声音不停的在人群中响起:“这钱我出便是,你们快拉她到别处医馆,再拖下去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啊!”
“除了神医,谁还有那个本事把孩子救活!没看到孩子还在肚子里面动吗?神医为什么不出来!上次他不是也救了一个孕妇吗?为什么我儿媳他就要见死不救啊?如此他算什么神医!”
回话的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女音,略带沙哑,似乎已经在这里喊了许久。
顾苏落敛了心神,从后门进了医馆,刚进诊室,就马上吩咐夏竹让人把那孕妇抬进来。
只不过,她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手术的工具,那边病人却迟迟没搬进来,拧眉等了良久,才见夏竹匆匆跑进:“公子,那老妇人不让我们搬动孕妇,说会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顾苏落无语。
但人命关天,她也没多想,戴起斗笠了掀帘走出诊室,打算亲自去劝了劝。
然而她刚走出医馆门口,还未来得及将门口的景象收入眼底,人群之中突然就响起一起怒喊:“顾苏落!”
顾苏落心头猛地一颤,还未抬眸,一盆热水冷不防的直接泼到她的脸上!
许是泼的力道太大,又或是水量太多,顾苏落头上的斗笠瞬间被水掀飞,热水浇到她脸上,让她下意识闭了眼睛,抬手遮挡。
同一时间,离白已经从暗中出现,替她挡了大部分水花,然而饶是如此,顾苏落还是湿了个通透,就连站在她身旁的夏竹也受了波及。
热水是热,但却不烫,在这大冷的天,泼上去的那瞬间还觉得有些暖和。
只是这一刻顾苏落完全懵了,浑身湿漉的回头去看那抹身影,杏眸中的瞳孔忍不住微微扩大。
吴氏,吴芊蕙!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她一时间竟把这个人给忘了!
只见她手里还拿着泼水的木盆,面目狰狞的瞪着顾苏落,周围的人无一不惊讶的看着这副场景,而前一刻还‘死’在地上的孕妇这一刻慌忙爬起。
一只带血的病猫颤颤巍巍的从她那圆滚滚的肚子里滚出,连带着在她身边叫喊的老妇人都慌忙躲开。
江文来惊诧得眼睛都瞪圆了,看着顾苏落,一双手无措的颤抖着。
看到这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都是吴芊蕙的圈套。
那医馆来的秘信,也断不是江文来写的。
想起顾苏媛在钟龙寺说的话,顾苏落忽而恍然,难不成这些天吴芊蕙一直在跟踪她?
热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连带着脸上的妆都被洗净,露出了原本的容貌。
“娘娘!”夏竹慌张的轻唤一声,这水是热水没错,可暴露在这寒风天中,怕是没一会儿就要冻成冰了!
她脱下身上的衣裳披在顾苏落身上,却发现自己那衣裳也是湿的。
“大家睁开眼睛看看,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神医!”吴芊蕙既得逞又气愤的怒指着顾苏落:“她是害死我涵儿的凶手,如今更是大宁的罪人!顾苏落!没了皇上庇佑,没了王爷,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今日,我就要你还我涵儿的命!”说完,吴芊蕙突然扑上前,愤恨的眼神似要将顾苏落撕碎一般。
离白先一步挡在吴芊蕙面前,不过轻轻抬手一擒,吴芊蕙顿时“啊”的一声惨叫,手腕的疼痛叫她身子直接瘫跪在地上:“你这个狗奴才……你给我放手!”
吴芊蕙还在撒泼耍赖时,众人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百姓之间口口相传的神医,怎么就成顾苏落了?
顾苏落不是被太初帝下令幽禁武宣王府吗?怎么又会出现在医馆?
浇在顾苏落头上的热水转眼就凉了,连带着她的眸神也越来越冷,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瘫跪在地的吴氏:“就这点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