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苏落本也不想扰了众位兴致,但是她不得不开口打断道:“周师傅前来,可是软甲的事有了进展?”
前些日子她让他们打造软甲,当真问题层出。
这软甲的设计图某些地方看似合理,实际做出来后效果远不如图纸呈现的那般。
比如关节活动一处,手臂腋下等活动处,即便已经做了更细致的打磨也还是不尽人意。
这等工艺顾苏落本就不擅长,她虽把设计图画了出来,但要她改,她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因为这不是她的专业领域。
能画出软甲的设计图,已经算她惊为天人了。
所以接下来的钻研全凭几位铁匠师傅,软甲是做了一件又一件,报废之多,连这些铁匠师傅都要怀疑自己的技术了。
好在,事情就如顾苏落所说,当真有了进展。
周师傅没办法言说,满脸都是止不住的笑意:“耳闻不如亲见,娘娘!快进去说,老朽给您细细道来!”
一听这话,顾苏落眼睛都快笑开了,当真是好事!
太好了!
软甲,被几位铁匠师傅取得了技术性的突破。
为了让关节等地方活动自如,又能抵达暗器等利刃的进攻,几位铁匠师傅将将玄铁敲磨成粉,然后再熔炼,丝丝合成。
合成的玄铁丝堪比蚕丝般细,为了让它更契合软合,他们一点一点的将细丝加成,直到它成为合适的程度。
这方法是他们的其中一个铁匠师傅提出来的,只是可惜的是,一开始做这种玄铁丝极费功夫,精致不说还极考手艺。
这就算了,细磨的玄铁丝还极易绷断,别说抵御暗器,别的什么东西轻轻一刮便要作废。
由此,一众铁匠又绞尽了脑汁,在玄铁丝中缠上真正的蚕丝。
蚕丝柔韧,运用得当还能当玄铁丝的粘合剂。
所以做这软甲的时候,周师傅家不仅以铁匠,还有裁缝店里的老板与老板手下的几个绣娘。
这些,顾苏落都是知道的,她虽不知道他们找来几个绣娘做什么,但她只能相信他们。
几个绣娘,被拉过来做软甲,一开始她们是很惊愕的,但后来一想,软甲不也是衣服吗?
不过是换了种材料罢了。
这么一想,几个绣娘顿时跃跃欲试。
如此,一群大老爷们,跟一群大老娘们在数日之后,便研制出了现在的软甲!
软甲是按萧铭玉的身形去做的,软甲里外三层,夹层所制的软片更为精细,其中纹路盘互交错,密得似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整件软甲就如顾苏落所想的那般,关节活动一处,许是因掺了蚕丝的缘故,比其他地方更白银生辉。
只不过,这样一件软甲,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重。
顾苏落试了试,三十斤少了,差不多将近四十多斤。
难为周师傅刚刚是提着它过来的,但想来也能理解,他们专业打铁数十年,若连这点都提不起,怎能挥那炼锤百下?
许是看出了顾苏落的心中所想,周师傅也无奈:“娘娘,按您的要求,这软甲里外两层,中间又多了一层,这甲,轻不了的。”
“我明白。”她现在有点后悔。
要是让他们做成两层,他们肯定也会想尽办法去攻克难题,到底是自己太过谨慎了些,现在再重新要求会不会太晚了?
顾苏落欲哭无泪。
“娘娘,您可要现在试一下?”百合突然在一旁小心的提醒了一句。
顾苏落美唇一勾:“自然是要的。”
“欸!”周师傅兴奋:“娘娘您快试,有什么不妥的,我们也好再改进,刚巧王爷打了胜仗,这东西要送去军营让王爷见了,喜上加喜,王爷定更加高兴。”
顾苏落眸眼一亮:“不错。”
百合高兴道:“那可要奴婢现在叫刘将军进来?”先让他安排好人等着,等试完了就可以直接让人送过去了。
“不。”顾苏落下巴一挑:“我要亲自送去。”
大宁,边境。
宁骁军与漠北这一役,一战就是十天十夜。
十天十夜,不吃不喝,许多士兵不仅连拿刀的手都磨出了血,更是连嗓子都喊哑了。
两军交战,不可能没有伤亡。
可因为打了胜仗,宁骁军一众将士情绪高昂,明明疲惫不已,却还有力气去清理战后现场。
萧铭玉占领了敌方军营,也就是说,宁骁军现在就休息在漠北地界。
军营之中,一排排的尸体被铺得整齐,有战友的,也有敌人的。
负责后勤的人马不停蹄的清点着伤亡人数跟兵器的损失,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士兵提着麻布袋,给打完仗的士兵一个一个的发着馒头。
馒头干硬,可他们等不上生火烘软,接过馒头就往嘴里塞,塞进嘴后,又随意在地主掏了把雪含进嘴里。
狼吞虎咽的模样,足以见得他们此时当真饿极。
那发馒头的士兵嘴里也咬着一个,边吃边发,两不耽误,每发一个,他都会说上那么一嘴:“尧将带了粮回大宁,马上就能吃上肉了。”
那些人听着,一边期待,一边又猛地塞了一口干馒头。
虽然漠北军弃营而逃,但漠北的部分军帐还保持完好,特别是主帐。八壹中文網
只不过主帐内的军事图全被销毁,里面的东西一片狼藉。
此时的萧铭玉就仰躺在这主帐的帅位中。
这位子上,铺的是极为煞人的虎皮,虎皮之上,又铺了一层绵毛,在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萧铭玉只觉躺在这上面极暖和。
他累极的闭上了长眸,好看的薄唇微微张着,明明困极,脑中想的却是顾苏落的模样。
这个时候捷报应该送到山梁了,真想看看她听到他打了胜仗时的模样。
这么想着,微张着的薄唇轻轻勾起。
许是连日未睡,眼睛极为干涩,他抬了抬手,想掩在眸上,将这干涩减轻一些。
然而一抬手,便感觉那抹湿润还在,又放弃了。
原来连日的征战,他的右手已全部是血,到底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完全分不清。
渊虹就这么被他随意随在地上,帐中无声,一切,都是硝烟过后显出来的宁静。